苏向明正热情给云凡介绍着邬家的良马,却听到马厩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不要去江坡!!!
“我不要去江坡呜哇……”
从声音判断,那哭声的主人年纪不大,大概十岁出头,还未脱稚气。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将哭声打断。
“你这遭瘟的!狗入的!没良心的混账黄子!
“我养你这么大,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好归宿,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不懂老子的苦心!?
“你这个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耳光,马厩中又传出一阵极度委屈的哭声:
“爹,我不要去江坡!不要去江坡!
“那个大公子不是好人……”
“你,你这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那暴躁的声音再起:
“你再说一遍!?
“你再说,
“你看我不打死你!
“太让我失望了,太让我失望了!
“邬大公子的丫头,多少人想当都没机会,邬大公子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都修不来的福分!
“你不去做他的丫头,难道你要去嫁给那些下贱人的儿子!?”
说到这里,那声音变得婉转起来:
“我的好莺莺,你爹我苦了一辈子了,
“现在欠了别人一屁股债,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你孝顺一点,孝顺一点好吗?
“就当是为你爹分忧,想想我把你养这么大,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就算你不念我的好,你想想,你去当邬大公子的贴身丫头,
“你看那个大公子长得又好看,你去当他的贴身丫头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难道爹不是为你好吗?”
那哀婉的哭声渐渐微弱,那“苦口婆心”劝说的声音却始终未曾停下来,
喋喋不休,宛若夏日的夜晚那滔滔不绝的蚊子嗡鸣。
“你们邬家,可真有意思。”
云凡饶有兴趣地说道。
“这,云仙长,
“是我的疏忽,没管好下人,扰了您的心情……”
苏向明有些忐忑的朝云凡瞥了一眼。
“里头的是谁?”
云凡好奇地问。
“是一个马夫,还有他的女儿。”
“那个‘大公子’又是谁?”
“是、是我们邬家的大少爷,邬俊南。”
“这个名字,有意思。”
云凡笑着摇了摇头:“那个马夫欠了一大笔钱?”
“对的,对的,
“那个马夫叫花永寿,平日最是好赌,
“一个月前他在赌场把所有家当输了个精光,差点被人打死,
“正好当时邬俊南少爷来永州玩,就顺手把人保了下来。”
苏向明小心翼翼地望着这年轻修士的侧脸,
仿佛已经猜到下一秒这年轻修士会做什么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猜想并没有成为现实。
“哦,这样子啊。”
云凡打了个哈欠:
“今天驾驶时间过长,有点疲劳了,
“苏管事,可以劳烦你送我回客房吗?”
苏向明意外的朝着云凡望了一眼,
随后应了声是,带着云凡离开。
不久,将云凡送回到客房后,
苏向明跑到邬语彤跟前,将跟在云凡身旁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悉数告知。
“他一点感兴趣的意思都没有?”
“回二小姐,没有。”
“这云仙长,可真一点都不像个修士,
“倒像是俗世里那些高门大户的老油条。
“苏管事,你觉得呢?”
“回二小姐,我听说飞鹤宗有九峰,其中飞云峰擅长交际,或许……”
“你不明白的,飞鹤宗地位崇高,不论是飞云峰弟子,抑或者是其他峰弟子,都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若看不过眼,想要走那个丫鬟,不会在意我邬家区区一个少爷的想法。”
邬语彤轻抿一口红茶:
“或许他下意识不想得罪任何人,又或者,他没有同情心。
“这么油滑的性子,修为定然不甚高明,但却也是最难把握的,若他真有意和我邬家合作生意,
“还要多加谨慎。”
“是,
“对了,二小姐,
“那个马夫和他的女儿……?”
“既然仙长无意插手,我们又何必横生枝节?
“说起来,大哥为人虽然混蛋了点,但若那丫头一直待在那个马夫身边,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
“左右都是死,不如死得富贵些。
“你先回去吧。”
“是。”
苏向明躬身告退。
邬语彤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眼神中的疑惑始终未能消散。
(这云仙长,到底要和我邬家做什么生意?)
想了许久,邬语彤始终不得要领。
而此刻,云凡正在他的房间,
用炭制铅笔在几张纸黏起来的本子上起草书写着《简易手摇式缝纫机的制作》几个大字,
他旁边还放着一本《裁缝工艺基础》。
前前世作为一名工科狗,云凡阅读过不少有关机械的书籍,包括各种版本的缝纫机,
虽然只是粗略的了解,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得比较浅显,
但更高深的工艺,恐怕就超出邬家的消化能力了。
至于云凡为什么会突然兴起,要写出这两本书来……
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衣服,质量太差了。
布料粗糙、膈人,还容易坏;
设计没人性,极度不舒适;
穿衣和解衣过程麻烦得要死。
好不容易重生,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第10章 好像也不错
将两本书装订成册,云凡打了个哈欠,
上床,
吹熄了油灯,
躺下。
这个工业不发达的世界,居住体验实在太差了,
就刚到这里的时候,云凡差点被油灯弄成一起密室杀人案的主角。
在床上躺了一会,
云凡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之前在马厩听到的呵斥声、哀求声、痛哭声。
他长长一叹,从床头取出一支巴马天成,点燃。
烟头在漆黑的夜色中忽明忽暗,随时间流逝,逐渐寂灭。
房中逐渐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