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骷髅神?让开让开,我惹不起还躲不起!”
李清霖闻言,冷冷一笑。
倏然,这瞎子身影提纵间,便化作残影,刹那从原地掠出。
然而,一只青筋缠绕,肌肉隆起的手,狠狠一拳裹挟扭曲空气,发出爆炸似的音啸,一把将其按在地面。
轰隆!
闷响传来,沙尘四散而起。
李清霖精通摸身之术,迅速从瞎子身上找到一个巴掌大小的骨质雕像。
骨骼斑驳,染有不少血迹,血发赤目,跟长眉道人口中所说的骷髅鬼一般无二!
“说说吧?”
李清霖取出提刑腰牌,示意巡街的几位衙役大兵莫要多管后。
提着瞎子的脖子走到街边,大刀阔斧的坐下后,将瞎子放下。
瞎子一脸事情败露后的颓然,道,
“我说我说,那骷髅神不是我炼制的,是家中代代相传之物,以牲畜之血祭祀后,可催动现形。
前段时间,寒山学院中,有个叫蒋必奋的学生,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去城中高举人家中偷窃试卷。
还让我暗中驭鬼,给几名竞争对手下绊子,入梦恐吓,其中便有你刚刚说的李清镜。”
原来,清镜这段时间的头疼,做噩梦是因此而来……
李清霖闻言,突兀问道,
“那你为何还要害高举人性命?”
瞎子闻言,神情有些闪烁,仓皇解释道,
“鬼物嘛,难以降服,自己闻着生人气味就想夺命!祖上遗留下的祭祀口诀,也不完整,难免会被它偷跑了出去……”
……
贡院的门,被缓缓推开。
数名提刑鱼贯而入。
李清霖一马当先,目光如电,扫视了一圈号舍,在大兵的带领下,来到一名学子前。
蒋必奋是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脸庞清秀,眉目如画,身材修长。
此刻眼角余光看到提刑司的那独特穿着,也不抬头,轻轻捻动手中毛笔,写完最后一行文字。
这才抬起头,看向李清霖,
“我认得你,是清镜的兄长。我知晓了。”
蒋必奋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并无意外,双手摊起衣摆,缓缓起身,走出号舍。
“我不会反抗,还请各位官爷小声点,莫要惊扰了诸位同窗的科考。”
蒋必奋声音轻微,坦然走向贡院大门,颇有种引刀成一快的洒脱。
但下一刻,
他却被李清霖一脚踹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李清霖按着他的头,语气冰冷的说道,
“做错了事,就要有认错的样子!你这幅慷慨坦然的模样,显得我们是厉官酷吏,懂吗?”
而在一间号舍中,
李清镜脸色苍白如纸,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抽动,试卷上却还有大量空白。
他听到了什么动静,抬头一看,便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大哥?他怎么来了?这是……”
李清镜愣愣的看着往日‘知己’,蒋必奋被一群提刑擒拿而走,在门外,更是戴上镣铐,失神良久。
但不知是否是李清镜的错觉,自从蒋必奋离开后,他的状态骤转,好了许多,再无头疼感觉,下笔如有神,一张试卷迅速落满字迹。
思绪从考题中收回,李清镜这才若有所悟,看向了蒋必奋那空荡荡的号舍,沉默良久。
离开贡院,李清霖隐约觉得有道目光,携带着淡淡恶意,注视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便见贡院的楼宇的二层小楼上,靠窗的位置,无声站着一位官员。
吕游泰面容冷漠,双目无情,俯视着李清霖。
李清霖停下身子,与之对视一眼。
四下的吵闹突然消失,天地苍白,只余这面前的颜色。
几名考官这才脚步匆匆从楼上跑下,怒斥着李清霖等几位提刑不讲规矩,居然在贡院拿人!
听到考官的声音,李清霖这才收回目光。
微微拔刀,刀身如雪,清脆的嗡嗡声顿时压过所有考官的怒斥声。
“在下提刑司掌旗,八品及以下的官员,皆可提刑入狱,诸位可是想落个阻碍执法的罪名?”
第113章 泥潭困我身
几名考官闻言,神色悻悻,连呼‘粗鄙匹夫,定要参他一本’!
却默默挪开了位置。
而在二层小楼上,
仅余吕游泰、汪绶仁两人,
汪绶仁起身,走到窗前,突然轻笑道,
“此情此景,不知十殿火首,容元火首是否预料到?”
吕游泰神色不改,
“十殿火首?山长莫不是认错人了吧?我乃往丰县都事,可不是什么苍天授箓观的妖人。”
汪绶仁眼底笑意更浓几分,
“也是,容元火首废了十年心血,才改头换面,一步步入仕走到今天,自然是想跟过去了结。
但是……你换得了皮,换不了心呐!”
吕游泰闻言,嘴角上扬,露出几分讥讽,
“证据呢?入朝当官,就算是莫须有的罪名,也得有证据呀。
汪太傅你被贬谪于往丰县,朝中攻讦诬陷之事,你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汪绶仁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幽幽的看向了贡院外的那场闹剧,注意力,却注意到了李清霖身上。
“伱认得他吗?”
吕游泰闻言,沉默了下,道,
“听说过。”
汪绶仁却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何止听说啊,苍天授箓观十殿火头中,可有三人是直接或间接,因他而死。”
“前些日子,城外发生了场大战,犁平了方圆十里,此战之后,苍天授箓观坛口上师,林琅琊便彻底销声匿迹,击伤他的,可是李清霖的师傅,闻守非。”
吕游泰道:“所以呢?”
汪绶仁看着李清霖远去的背影,语气复杂的说道,
“自古乱世龙蛇起陆时,便有大气运、大命理者出世。
以李清霖如今的表现,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气运者,但他每次行动,都或多或少挫败了你们苍天授箓观的计谋。
我看呐,此子与你们有缘!”
此言一出,吕游泰故作平静的脸隐隐有些动容,
“山长所言极是,此子真乃我朝廷栋梁之才!不过,一入朝廷深似海,有时候,身处其位便受其害,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所要面对的往往超出他的想象。
提刑呐……终究是一群恶犬,锁链是握在狗主人的手上。”
汪绶仁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是么?我们看看吧,有的人,注定是打破规则,无视镣铐的幽魂,他们是锁不住,是要往天上去的。”
……
“审问的如何了?”
“都招供了,案子逻辑很完整,基本没啥模糊的地方。”
大狱之中,李清霖对几位狱卒拱手致谢。
老白把审问所得的口供交予李清霖,李清霖看了一眼,眉头一皱,
“还是一口咬定,加害高举人性命是骷髅神自己所为?”
老白耸了耸肩,
“上了几轮刑罚了,还是咬死不松口。毕竟又不能审问那只骷髅,额,李大人,真的有鬼啊,我咋没看出来?”
说到最后,老白有些好奇。
李清霖无奈摇头,没管老白的追问。
却见有三名头戴幞头,腰系革带,足蹬黑靴的黑衣人,神色冷漠走进大狱。
气血旺盛,都是至少炼入骨髓的。
手指骨节粗大,皮肤粗粝,浑身悍勇之气。
他们一进大狱,落到狱卒之中,有种老虎跃入鸡圈的感觉,所过之处,狱卒纷纷退开。
“是军中的人。”
老白嘀咕了一声,默默让开路。
见李清霖无动于衷挡在路上,一名黑衣人目光如电,扫了他一眼,擦肩而过。
三名黑衣人没有多说,进入大狱深处。
到了晌午。
李清霖正在案牍房中,查阅有关骷髅神及岁锦街贡院的信息。
老白突然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道,
“那个算命的和蒋必奋在牢狱里服毒自尽了,有关于他们的案卷全部移交军中了,连那具骨质雕像都给收走了。”
老白看李清霖还在翻阅卷宗的模样,叹了口气,劝道,
“李大人,此事没这么简单,指不定又是某些大人物的帐下游戏,那具骨质雕像,可是完整的法器!寻常人,怎么可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