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时间,李清霖恢复几分力气后,又继续站桩。
但或许是腹内空空的影响,却再也没找到入静的感觉,反而搞得脚指头都抽筋了。
授课结束,佃佣们逐渐散去。
李清霖、驴脸、阮启三人留在最后,开始搬动着练武的器械,将石锁、五指石、铁砂带等归位,打扫校场,推平沙地。
校场也有潜规则,后报名的学员便负责这些琐事、体力活。
若是不满,那就打!约斗!
向上位挑战!
驴脸咬着牙关,费劲的提起两块石锁,一步步挪到墙角。
他看着对面屋檐下的兵器架,上面摆放着刀枪剑戟、弓弩等种种兵器,散发着金属的光芒,目露艳羡,
“男儿就该横刀立马!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够用这些兵器。”
阮启铲平脚下沙地,一只脚踩在铲子上:“暂时别想了,这些兵器只有校场中,那几位打出响劲,有望武师的学员才有资格使用。”
“我们还是抓紧练武,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体力活甩给别人吧!”
丁字校场中,能打出响劲的也只有三四人,苗妙和那‘悟道’男子便是其中之二。
几人快速打扫完校场,累得半死。
走出朱门,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喏,你们三个,喜欢猫吗?”
便见苗妙不知在门后站了多久,似乎一直在等李清霖三人。
面对如此突兀的问题,李清霖的脑子差点干烧了。
他隐约觉得苗妙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目光扫视,李清霖猛地注意到,苗妙的裤子上,沾染着几根或黄或白的……猫毛?
福至心灵般,李清霖立刻回道:“当然了!猫猫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不喜欢!”
驴脸、阮启两人也立刻反应过来,点头道,
“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
苗妙闻言,这才满意的点头,甚至踮起脚尖,有些费劲的拍了拍李清霖的肩膀,
“好好好,伱叫……哦,李清霖?看来大家都是爱狸之人,以后姐罩你!站桩功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
苗妙一副大姐大做派,却话锋一转,
“最近外院多了一个吓猫恶贼,前几日把我的金丝虎都给吓应激了,一天都不吃粮,都快瘦了!
你们若是有发现,立刻告知我,我有重赏!明白吗?”
“明白!×3”
待苗妙离去,三人走在路上,李清霖这才顺口问及苗妙的身份。
驴脸笑嘻嘻的回道:“咋的?对人家有意思?”
“别乱说,我没有,不可能。”
李清霖接连否定。
“她是三奶奶身边的猫奴,别看人家现在还跟咱们一起在外院校场习武,但人家可是三奶奶面前红人。
三奶奶可是放出话了,只要她成为武师,不仅归还她的命契户籍,还要收她为义女!到那时候,真是一步登天呐!”
情报通的驴脸缓缓解释道。
他口中的三奶奶,便是当今王宅的三夫人,本是往丰县中盐商之女,早年嫁入王宅,只生了一个儿子,只可惜儿子在十多年前出门远游,生死不知。
思子成疾,三奶奶患上了心病,也不再过问王宅的家事,闭门不出,反而喜欢上了猫。
乌云哮铁、尺玉、金丝虎、乌云踏雪……
甚至还有数位猫奴,专门替她养猫。
人凭猫贵,自然苗妙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莫说普通的佃佣,便是这些护院武师,也得和和气气跟苗妙说话。
“那从今日起,我李清霖也就是爱猫之人了。”
李清霖丝毫没有作为‘吓猫恶贼’的自觉,此刻反而在心中下定决心。
三人穿过走廊,离开校场,朝伙房走去。
“那啥,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你们先去吧。”
走在路上,阮启突然开口,他看了李清霖一眼,拱了拱手,快步朝住所走去。
看着阮启离去的背影,李清霖目光深邃,却被驴脸一把拉走。
“走走走,去慢了又只有些汤汤水水了!”
……
吃完飧食,李清霖、驴脸两人又去了一趟马大师那里,领取冬虫和特制的饵食。
冬虫的种类和数量,远比秋虫少得多。
李清霖领到了一对灶马、三只九香虫,还有两个紫金铜炉,此外便是一袋子供暖的木炭。
辞别马大师,走出堂屋,驴脸有些纳闷,
“奇怪了,阮启也就罢了,张工、冯道这两人吃饭的时候就没遇见,人呢?”
驴脸话在口中,迎面就遇到阮启、张工、冯道三人,有说有笑的走来。
几人正面相逢,气氛有些尴尬,阮启三人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阮启三人跟驴脸寒暄两句,只跟李清霖匆匆打了个招呼,似乎颇有忌讳,没说两句就去领取冬虫了。
第15章 逸事杂趣
领完冬虫,回到院子燃起铜炉,将冬虫当做大爷好生供起来后。
李清霖两人又去了趟药房,买了两方活血化瘀的药贴。
重新回到院子,李清霖第一时间从铜炉表面的镂空缝隙中,查看了下冬虫的状态,感觉良好后,这才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掀开床榻,从靠墙的木板下取出包裹。
将装有猪油的瓦罐打开,一股油脂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李清霖顿时口齿生津,才吃的晚饭似乎白吃了,肠胃又开始咕咕作响。
“果然,穷文富武,没有足够的食物资源供养,练武早晚要把自己练死!”
李清霖心中嘀咕一句,用调羹挖出一块猪油,然后再切下来小半斤腊肉,犹豫了下,干脆用木炭烧了些热水,将腊肉煮熟。
片刻后,看着面前半肥半瘦,香气扑鼻的腊肉,那红润诱人的色泽,亦如小娘子脸蛋上的胭脂红。
李清霖哪里忍得住,顿时食指大动,伴着猪油,风卷残云般将腊肉吃得一干二净。
饭罢,李清霖捂着肚子,满足的瘫坐在床榻上,满脸幸福,甚至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不行,得按摩筋骨,放松肌肉,否则明天更痛!”
李清霖勉强爬起床,用热水擦拭双腿,自己按摩了会,便贴上药贴。
只可惜心囊的气血用尽了,否则用气血缓解疲劳,效果远比按摩和药贴好。
“按伏武师所说,由于我们刚站桩,身体素质及财力跟不上,最好保持三天一次的站桩,才能让身体不至于过于疲累。
当然,若是有药浴,甚至天材地宝辅助,天天练都无所谓。”
药贴处传来冰凉的药效,李清霖忍着刺痛,费劲的爬上床。
水井中,已经长到成人巴掌大的铃蟾双目微闭,呼吸清浅,陷入了冬眠。
岩壁上一块青苔滚落,掉进水中,激起淡淡的涟漪,涟漪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李清霖看着窗外的满月。
“功法已经有了。他化自在?就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吧!”
……
碌碡帮,驻地之一,
雅平院。
白墙黛瓦,青石铺地。
数座楼阁拔地而起,建造精致,绘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色彩斑斓。
阁楼内,地面上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每隔三步便点着冬日取暖的火炉。
而此时,堂内有一不怒而威的半百男子,左右踱步,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
阿细死了。
死在雪堆里,也不知死了多久,被打雪仗的稚童发现。
阿细是个泼皮,早年沾上了赌博,为了偿还赌债,将自家爹娘卖了,但还不够,还好家里还有个阿姊。
但阿姊跑得快,见势不妙嫁为他人妻,这才免了阿细的坏心思。
对于阿细的死,他的邻居不悲痛、他的相好们也不悲痛、集长更不悲痛。
但他,碌碡帮的副帮主徐棚,很是悲痛!一天一夜都没睡着觉,差点一夜白头!
无他,阿细随身携带记录的手札,不翼而飞了!
徐棚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阿细居然有记笔记这等‘恶习’,可还不待他出手,拨乱反正,阿细就走了。
堂下,有持刀帮众快步走来。
“帮主,这几日气温陡降,仵作只能大概分辨出,阿细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半个月?
十天前我还跟阿细一起喝酒呢!
听到帮众的话,徐棚气得几欲吐血。
“手札的下落呢?”徐棚语气低沉,目露阴翳之色。
帮众迟疑了下,苦涩道:“大雪掩盖了太多痕迹,我们还在查。”
徐棚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缓缓坐回交椅上。
他沉思片刻,道,
“把兄弟们收回来。花布街、长宁街、洒金街这些街坊,本月的头钱暂停收缴,也暂时不要收货了。”
帮众闻言,有些诧异:“不收头钱了?下面兄弟们过冬衣服还未添置哩。”
徐棚瞪了此人一眼,没好气道:“谁说不收了?等下个月,手头事情缓过来了,自然要连本带息的收回来!
至于过冬的衣物……花布街的乡亲们都是些纯善悲怜之人,问他们借借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