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大哥,你知道你给我找的新夫子,是谁吗?”
李清霖正在库房清点药材,此刻闻言,顺口问道,
“谁啊?”
“帝师汪绶仁!状元及第!五年前于朝廷之上,怒斥当今圣人任人唯亲,被贬谪于往丰县,却短短数年开设寒山书院,至此,已出了一位文状元、多位进士!”
李清镜越说越激动,脸都红了,
“我,我,我居然成了他的弟子门生!”
“什么?!”
谁知道李清霖比李清镜还震惊,他满脸的难以置信,嘴里喃喃着,
“糟糕,这个人情,怕是欠大了……”
第85章 死讯
“你就是伏波的儿子,伏天成?”
道馆静室中,闻守非看着面前的伏波,开口说道。
静室中,有安神的檀香袅袅升起。
木架上,摆放着各种丹药。
闻守非一身白色长衫,领口袖口都有着五老清心斋特制的银纹。
感受着养神高手的压力,伏天成有些拘谨的说道,
“回斋主,我是。”
闻守非点头,手指轻弹,一瓶丹药飞向伏天成。
“此物乃洗髓丹,可助你洗涤骨髓杂质,踏入炼髓境。此外,长宁街的药铺,也交予你打理罢。”
伏天成闻言,脸色大喜,
“多谢斋主。”
“何需感谢,伱干得不错,找到个好苗子,下去吧。”
闻守非挥了挥手,示意伏天成离去。
静室外,伏波一直默默等待着。
此刻见伏天成出来,顿时目光一亮,
“斋主怎么说?”
伏天成笑吟吟着:“洗髓丹,长宁街的药铺。”
“好好好,你这小子,眼光确实不错!王宅那么多佃佣,你独独看中了李清霖!”
面对父亲的赞许,伏天成最开始还有些恍惚。
自己随便在王宅选的人,怎么莫名其妙就成长到今天这步,又莫名其妙成了亲传弟子?
最开始,我似乎只是看他练功勤勉,颇合我的脾性罢?
但不知为何,随着斋主的赏赐,父亲的赞许,同门师兄弟们的恭贺,伏天成心中的恍惚渐渐消散。
转而是某种怀疑。
“莫非,我真是慧眼识珠的伯乐,眼光独到?“
……
这日,一匹快马从官道上奔腾而来,烟尘滚滚。
王松身披黑色大氅,整张脸隐藏于阴影下,怀里抱着一个灰瓮。
气力灌入胯下骏马,马蹄翻飞都要踩出火星子。
王宅已至,王松翻身下马,骏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七窍流出鲜血。
取出身份令牌,王松径直入府。
片刻后,王宅议事大厅中,王姥爷看着面前的灰瓮,如遭雷击,整个人苍老了几十岁,瘫软在地,
“你是说,我的羡儿,就剩骨灰在这瓮里了?”
王松沉默了下,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哽咽道,
“姥爷节哀。劫域入侵,水衡柳出世,少爷为求仙缘,没有闯过山门的离火罡风……”
王姥爷愣愣的抬头,
“没有闯过,那你怎么闯过了?”
劫域,可火中捉刀,要想离去,要么有外力对抗整个劫域,将闯入者活生生拽出。
要么,便是捉到‘刀’!
此物都是劫域中较为珍稀、核心的存在,也就是众人所求的仙缘。
王松闻言,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灰扑扑的袋子,袋口有金丝玉线交织,透露着一股莫名的道韵。
“王某获侥天之幸,没有强闯山门,而是在山脚休息的阶梯后面,捡到了这个……储物袋。”
储物袋?!
王姥爷双目无神的看着这仙家宝物。
“若是姥爷想责罚老奴,老奴自愿舍弃储物袋,让其化作齑粉!”王松咬牙说道。
犹如是某种至理名言,天道运转之铁律。
劫域中带出的仙缘,一旦斩断了与捉刀人之间的因果联系,便会重新经历、流淌从古时到现实的这段时间洪流,仙缘大多都会化作齑粉。
王姥爷颓然的挥了挥手,
“何必暴殄天物,你下去吧。”
“那此次拓荒,获得的其他宝物?”
“你去王昌那里拿钥匙,放进武库吧。”
“是,姥爷节哀。”王松轻声劝慰道。
王姥爷毫无表情,失神的看着手中灰瓮。
王宅唯一的修仙者,王长生死了二十多年了,近期才找回尸首。
而自己最心疼的儿子,王羡,现在又成了一捧骨灰。
苍天悠悠,何薄于我!!
王姥爷想着,垂下两行虎泪。
但毕竟是饱经风雨沧桑,悲痛中,王姥爷却想到了王宅的后继薪火之事。
一张张稚嫩的面容掠过脑海,最终,定格在一个满头卷发,勇猛魁梧的少年脸上。
“猛儿?”
王姥爷渐渐收敛情绪,沉吟片刻,突然唤来王昌管事,
“羡儿去营地的那天晚上,可还有其他人求得仙缘,或者逃离了扩张的劫域?”
王昌回忆片刻,道,
“有的,当时并非所有人都进了劫域,包括驻守的巡卫、弓手,聘请的武师,额,对了,还有几支奉命执行暗令的队伍,也有人逃了出来。”
“把所有人都找回来,细细盘问当夜之事,王松说羡儿是死在求仙路上,我信。
但我不能仅信他一人之言。”
“是!“
王昌立刻奉命离开议事厅。
但没过一会,王昌又脚步匆匆,满脸为难的走了回来,
“姥爷,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姥爷目光冷冽,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告老返乡吧。”
王昌身体一颤,立刻回道,
“姥爷,需要盘问的人员名单已经出来了,其他人也就罢了,毕竟只是盘问,也无伤大雅。但其中,有个人,我却拿不定主意……”
王昌抬头,看了看王姥爷的脸色,这才继续说道,
“是李清霖,他月前离府后,不知怎的,先是成了一名掌旗提刑,后又拜入五老清心斋,成了闻守非的亲传弟子。
这消息,最近都在外城传疯了!”
“姥爷你也知道,闻守非这人有些特殊,是养神高手不说,还是个护短狠辣的主儿,连余大家的面子都不给,若是贸然盘问李清霖,怕是……”
王姥爷的手掌,悄然抓紧了扶手,五根大筋暴突,手指甚至攥进了木头中。
他的脸,越来越平静,接近死寂。
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身为王家家主,他自然要比常人更加分析利弊,甚至要刨除一切情感的影响。
现在,动李清霖,太不值当。
等。
等他落入低谷、等他露出破绽……
“我知晓了,那就暂且不动他吧。”
“你去办事吧。”
王昌点头,缓缓退下。
而另一边,
王松奉命取了钥匙,在下人的带路下,一路穿过长亭水榭,来到一处用断龙石封闭的宝库前。
取出钥匙,核对身份,王松点亮火把,沿着幽幽的石甬道,走入王家宝库。
沿途,各种百年灵芝、深山血竭安静的放于特制木盒中,连黄芽丹、洗髓丹这等破境秘药,都不乏身影。
墙壁上,挂着钺、戟、殳、鞭、锏等各种百锻武器,散发着锋利幽光。
而王松对此却视若罔闻,将储物袋中的宝物取出,放入宝库后,无声无息间,取下某个角落中,一块质地光滑的铜镜。
一丝丝细长如蛛网的纹路,诡异的从王松眼底爬过,占据了他的全部瞳孔。
手指舞动成特定的诀印,气血透过指尖,或轻或重的点于铜镜表面。
于是,一行行字迹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