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忘了你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这样做只会让你更为难,更委屈。自古忠孝难两全,人生亦是如此。而且你心里或许也对我抱有歉意,觉得毁了我……”
姜守中目瞪口呆的听着面前女人的分析。
好,好,好,就该这样脑补。
省得我费劲巴力得找理由。
姜守中内心给妻子点了个赞,频频点头,表示媳妇你太懂我了,太理解我的苦衷了。
不过女人最后的那句话不算猜测。
姜守中确实对女人抱有歉意。
明明不爱,却还要毁了别人的幸福,太过心狠。
染轻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是要卸下心中的某些包袱,目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丈夫,
“所以,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尽管去喜欢,不需要顾虑我。你若决定与她在一起,可以给我一份休书。我染轻尘不怕被别人议论笑话,人生在世本就苦短,我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姜墨,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很失望。弱小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俩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你的出现,我这辈子也是绝不会成亲的,因为我有自己的追求。
你因为对父母的承诺,让自己活得不自在。我因为奶奶的恳求,也活得不自在。
我们俩在某一天,注定还是要分开的。
我很抱歉不能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现在不会,以后也不可能去尽妻子的义务。但是只要你一天是我染轻尘的丈夫,我就会维护你,保护你。
你可以当作是补偿,但不能当作是同情施舍。
我明白你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所以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不希望我插手,我便不插手。前提是我没看到,看到了,就如那天晚上,我会毫不犹豫地保护你。
我染轻尘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你被欺负了,就等于是在扇我的颜面,你懂吗?”
面对女人吐露的真心话,姜守中也决定坦陈自己的情感与想法,
“染姑娘,我确实很抱歉毁掉你的幸福。你有自己的追求,尽管去追,不需要顾及我。如果某一天我们要分开,你给我一份休书就行,我这人脸皮厚,不在乎的。”
姜守中心想。
我都收过一份休书了,不差多一份。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对宛若路人的夫妻在首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后,横在其中的尴尬也少了很多。
染轻尘莞尔,以尾指将柔软的鬓边发丝勾至耳后,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某一天若喜欢上我,我是不会心软的,痛苦的是你一个人。”
姜守中立即说道:“这个你放心,我对你没想法。”
见女人直勾勾的盯着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姜守中以为对方不相信,竖起手指说道:“我发誓,我真对你没想法,这辈子都不会贪图你,对你不感兴趣。”
“嗯,那就好。”
染轻尘点点头,玉靥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原本惬意的气氛又似乎沉闷起来。
锦袖苦恼的看着二人,想要劝说些什么却无能为力,端起茶杯递到姜守中面前,“姑爷,先喝点茶。”
“他不渴,谢谢。”
染轻尘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看向姜守中,“我要回染府,你要一起去吗?”
这是下逐客令了。
姜守中摇头,“不了,我还有其他事。”
“不送。”
女人朱唇轻启。
跳下马车,姜守中望着渐渐远去的主仆,挠着头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好像又生气了?有病吧。”
第89章 天上掉下个狐媚娘?
与姜守中预料的一样,张母最终没能捱过最后一口气,次日一早便撒手尘寰,握着儿子和儿媳的手,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对于孝子老张而言,其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哪怕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母亲变成一具尸体,再也感受不到身上的温度,听不到熟悉温暖的声音,这个身形威猛的汉子哭的如孩童一般,令人恻然。
姜守中、陆人甲和几个曾经老张在县衙的旧相识都跑来帮忙办丧事。
原本打算去给姜守中偷宝贝的厉南霜也赶了回来帮忙,特意花钱去京城最为出名的棺材铺,定制了一副材质极佳的楠木棺材。
曾经蹭过张母几顿饭的少女看着棺材里的老人,眼眶红红的,发自内心的悲伤难过。
最后又不知想起了谁,抱着姜守中的手臂哭了一场。
几天丧礼下来,张云武这个汉子瘦了一大圈,或许是因为繁忙的缘故,流露出的悲痛情绪倒是少了很多,更多的则是麻木。
不过亲人去世的悲伤,更多的在于往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不到熟悉的人时,那种锥心的痛。
下葬的地点也是厉南霜请风水大师看的。
送葬结束后,一切生活回归了正常。
原本热闹的老张家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只不过冷清之上又添了一些枯寂。
当天夜里,平日里酒量尚可的张云武喝的酩酊大醉。
陪他喝酒的陆人甲也躺在地上,抱着板凳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扯着嗓子喊叫,过了一会儿又嚷嚷着要去春雨楼八抬大轿娶青娘。
姜守中和温招娣费力的将两人放在床上,然后默契的坐在屋檐下,遥望着夜空。
几天的劳累,女人清瘦憔悴了许多。
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问道:“小姜哥,你说婆婆下辈子能转世个富贵人家吗?劳累了一辈子,下辈子总不可能再劳累吧。”
“会的。”
姜守中点头。
温招娣拭去眼角的泪花,“记得武哥第一次带我见婆婆的时候,婆婆就把她那枚珍藏的银簪子给我,说这辈子武哥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气。”
“嗯,你很好。”
姜守中瞥了眼廊檐下的老妇人。
老人静静坐在张云武亲手制作的藤木椅上,神情安详。
“可我知道,你认为我配不上武哥,伱其实一直很讨厌我。”温招娣泪眼婆娑的盯着对方,“你觉得我很有心机,嫁给武哥也只是因为女儿的缘故。”
姜守中没有否认,扭头看向女人,“那天老张对你挥下斧子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希望他别伤到玥儿。”
“那你恨他吗?”
“……”
女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半晌,她幽幽说道:“你知道吗小姜哥,自成亲以后,武哥从未给我买过一盒胭脂。”
姜守中眉头挑了挑。
温招娣轻抚着裙衫,低声说道:“可是武哥会在半夜起来去帮小玥儿盖好被子,生怕她着凉。吃饭的时候,会把好菜好肉留给我们母女。他以前很喜欢喝酒的,知道我不喜酒味,就很克制,唯有应酬时喝一点。
以前他睡觉的时候会打鼾,知道吵着我了,便用了些木匠浆胶黏住自己嘴巴,结果一直没能睡好觉,有一次早上起来差点分不开,闹了笑话。
他不知道怎么哄女人,真的很闷很无趣,也说不出什么情话,可他却很好很好啊……”
温招娣泪流满面,“小姜哥,你觉得我配不上武哥,其实我也是这般认为。不怕告诉你,婆婆去世了,我反而心里有些高兴,因为她再也不会拖累武哥了。
这样,我就可以多攒些钱,以后武哥能娶个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而不是娶了个寡妇让别人指指点点。我呢,继续做我小妾,反正我当小妾习惯了,也有经验不是吗?”
说到这里,温招娣笑了起来,却更显凄婉。“如果武哥不想要我了,我就离开,大不了再一个人抚养女儿嘛。”
她叹息一声,起身说道:“小姜哥,武哥有你,真的很幸运。”
女人进了屋子。
屋檐下,唯有姜守中和老妇人静默坐着。
姜守中伸出大拇指,“伯母,我现在真正佩服你的眼光,你给老张找了个好儿媳,以前是我看人低了。你放心吧,以后我会照看好他们一家。”
老妇人眉目慈柔,周身晕染着淡淡浅浅的辉芒,唇角带着浅浅的温和笑意。
她来到姜守中身边,温柔的摸了摸男人脑袋。
尽管阴阳相隔,无法接触,可姜守中却感受到了一股亲切的暖意。
“傻孩子,都瘦了很多,要多吃些肉才行。以后啊,伯母不能再给你做饭吃了,你放心来家里吃,小武和招娣不会嫌麻烦的。”
“嗯。”
姜守中埋着头,双眼有些模糊。
素月分辉,银霜满地,参差的树梢随着风儿轻轻晃动着,吹响了悬挂在上面的一串残破风铃……
叮当声中,屋檐下只剩下姜守中一人。
亡者已逝,生者还在。
……
时间悄然流逝,又是两天过去。
带着风忆尘去真玄山的晏先生还没回来,而姜守中的土道体也顺利步入武夫三境,正式开启了修武之路。
没有打坐,没有站桩,也没有修习运气之法开辟窍穴,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武夫之境,这无疑是很恐怖的。
然而对于经历过“水月梦镜”奖励的姜守中来说,道门河图的喜悦淡了许多。
眼下姜守中遇到了难以抉择的困难。
火道体为宗师之境,土道体为武夫之境,其他三道体还没开始拓通窍穴,
是先开辟其他三道体的窍穴呢,还是继续夯实土道体,或者把火道体的修为再拔高一些。当然,达到宗师之境后,开辟窍穴的速度肯定会慢很多。
经过长久思考,姜守中决定继续夯实土道体。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土载四行,只要将地基夯结实,往后修行其他道体效果肯定会好很多。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一门武技。
轻功秘籍《追风步》姜守中闲暇时练了几天,勉强达到了第二层,能跃上三米高的墙头,再就是跑步的时候身体明显轻盈了许多
根据书中记载,到第六层时便可御风而行。
但轻功毕竟只是辅助,刀法拳法剑法什么的才是当务必需。
姜守中想起那位秋叶姑娘,想起厉南霜曾说过银月楼藏有不少武学宝贝,决定吃完早餐就去银月楼碰碰运气。好歹也是救命之恩,对方不至于太过抠搜。
刚煮了些米粥还未开动,陆人甲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还是小姜疼我啊,知道甲爷要来,把早饭提前备好了。”甲爷耸了耸冻得通红的鼻子,将顺手买来的红薯放在桌子上。
姜守中拿出两副碗筷说道:“昨晚又醉在老张家里,该不会跟上次一样吐了人家一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