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他们又愈发敬畏的目光瞅向少年。
就连这看起来很厉害的妖怪都投降乞命了，这少年道士的实力又会是何等的地步？
贾秀才爷孙的想法陈衍并不知晓，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老黄皮，挑眉道：
“姓黄？莫非……”
陈衍的话还未说出，黄十娘便恭敬的一五一十答道：
“不错，好叫道爷知晓，老身正是出自关外出马黄家，只是早些年犯事了，被逐出家门，流落此地。”
听到这话，陈衍的眼中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果然是关外出马家。
这让他想到了他在刘老道所给古籍里看到的一则关于出马家的内容：
“关外之地有所谓出马者，弟子也。乡间邻里有病，辄使治之。弟子至，炷香于炉，口中啯啯不知何语，遂称神降其身，是谓顶神。
所顶之神，有曰白老太太者，猬也；有曰黄少奶奶者，鼠狼也；有曰胡姑娘者，狐也；又有蛇、鼠二物。津人合而称之为五家之神。（注1）”
而这所谓的五家之神，指的便是关外之地的‘出马五仙’，狐黄白柳灰，也就是修炼成精的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
关外之地没有修行的说法，有的只有信奉五仙，成为‘出马弟子’。
出马弟子实际上就是关外之地的修行者，他们驱邪祛病、转运招财、婚丧嫁娶、测字算命……等等等等无所不能，在关外流传甚广，因而有好事者将之记录在册。
陈衍深深看了老黄皮一眼，继而将目光放在了它爪子上的青铜酒樽上：
“这是……”
黄十娘老实答道：“此物具体名字老身也不知晓，老身偶然从一山洞得之，原本只是一件死物，只是今日血月之后，这酒樽忽的发生了变化，老身也是第一次尝试。”
说到这，老黄皮还颇为不舍的看了看青铜酒樽一眼，那酒樽里的月华，对它同样有不小的吸引力，只是它非常清楚谁才是在场做主的人，因而哪怕再如何不舍，它都显得十分克制。
陈衍微微颔首，将那青铜酒樽接过，看着手里的酒樽，浑圆的形制上没有装饰的花纹，酒樽很浅，宽度也不过比巴掌大一圈，月光盛在其中，散发着一股淡而清雅的酒香。
“咕噜。”
一声细微的声音从肩膀上传出。
陈衍偏头看去，就见发财一脸馋的咽了口口水，见少年的目光看来，又傲娇似的将脑袋偏了过去，一副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样子。
发财的模样让陈衍只觉好笑，遂又看向老黄皮：
“非得‘跳舞’才能收集月华么？”
黄十娘沉默一阵，然后吐出两个字：
“不用。”
“那你们方才跳个什么？”
陈衍有些疑惑。
黄十娘更加沉默了，一张长得跟人类老妪似的老脸闪过一丝尴尬：
“因为仪式感……”
陈衍的嘴角一抽。
遂又将注意力重新又放在了手中的青铜酒樽上。
想了想，把酒樽放在嘴边微微抿了一口，眼见酒樽中的月华略微减少了一丝，意外的，喉咙里并没有液体流过的感觉。
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清流自咽喉流向四肢百骸，又折转回来，聚在丹田留下一种月光般的清雅淡然。
然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衍闭目细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身体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奇特的变化，丹田里的法力和真气也并未有丝毫的壮大。
要说唯一的感受……
可能人更“清醒”了一点？
这般想着，眼角余光却瞟见发财眼巴巴地看着。
“你要喝么？”
发财小鸡啄米似的的点头，而后对上少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赶紧摇头，故作不屑，一双眼珠子却是没有离开青铜酒樽半分。
陈衍只觉好笑，笑眯眯的将青铜酒樽递了过去：
“记得留一口。”
发财傲娇似的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一副“是你求我，我才勉为其难喝的”样子，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仰头就要将酒樽里的“酒液”全部吞了进去。
要不是陈衍眼疾手快抢下，夺下了一口，不然这一口月华也要被发财给囫囵吞了。
喝了月华，发财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极品一般，空气中弥漫的酒香似乎更加浓郁了。
一旁，小老头爷孙眼馋的吞了口口水，老黄皮黄十娘也是目光直勾勾的看着。
陈衍夺下青铜酒樽，将这最后一口月华喂给了黑虎。
所有妖怪里，也就黑虎的表现还算克制，可能是刚刚经历生死的缘故，要显得淡定得多。
未完黑虎这最后一口月华，陈衍有些好奇的问道：
“喝下去什么感觉？”
黑虎发出一声低沉虎吼：
“呼……”
“妖力增长了？”
陈衍眉毛一挑，看来他猜测的没错，这青铜酒樽果然主要是针对妖怪。
也不一定是妖怪……
陈衍瞥了眼一脸眼馋的小老头爷孙。
能够增长妖力，倒也算得上是一件难得宝物，特别是对那些还未化妖的山禽野兽来说，这月华恐怕要比兽粮丸的效果还要好。
就算化妖了的妖怪，青铜酒樽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毕竟妖怪相比人类本身修行就慢，有这青铜酒樽增长妖力，相当于是变相加快妖怪的修行速度，难怪发财它们一脸渴望的样子，这月华对妖怪来说本身就是天然具备莫大的吸引力。
意念微沉，来到虚无空间，打开功德天书，看向个人面板，只见物品那一栏，果然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物品：拜月酒樽】
都不用陈衍主动，关于这‘拜月酒樽’的信息就浮现在他脑海。
能将月光化作美酒，只需月圆之夜即可，但一夜只能使用一次，对鬼魅精怪吸引犹甚，能够增加鬼魅精怪的道行。
和他猜测的一般无二，从虚无空间退出，陈衍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随后将目光眼前的老黄皮黄十娘。
此刻黄十娘还是一副跪拜的姿势，远处那摔得鼻青脸肿的小黄皮们在黄十娘恶狠的目光，也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少年的跟前，磕头不停。
这要是有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
一群黄皮子给一个少年磕头，怎么看怎么诡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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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超度 妖魔
陈衍并未过多为难老黄皮黄十娘它们，虽然它们每只黄皮子的头上都顶着一个骷髅，但实际上这些骷髅都并非它们所杀，而是迷失在山野里的旅人。
陈衍以通幽术观之，并未在它们身上看到血煞之气。
也就受今夜血月事件影响，导致这些小黄皮迷了心智，误打误撞找上了陈衍一行。
略微告诫了黄十娘一番，陈衍便放它们离去。
黄十娘自然千恩万谢，表示绝不会滥杀无辜云云，便带着六只小黄皮窜进了树林深处。
实际上黄十娘的实力并不弱，又是出身关外五大仙之一的黄家，一身妖术就是寻常道基修士大意之下也会着了它的道。
但是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黄十娘就立马认怂了。
它虽久居深山，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黄十娘偶尔也会从路过商旅口中了解灵州相关时事，知晓灵州最近声名鹊起的监天司天骄，手刃道、魔两派真传，被誉为史上最年轻镇抚使的‘冷面神刀’陈衍之名。
即便从未见过陈衍的画像，但在看到陈衍腰间的龙雀刀、身上穿的监天司飞鱼道袍以及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以后，黄十娘当时就已经猜出眼前的少年，八成就是现如今威名赫赫，响誉灵州乃至整个武朝武林、修行界的天才少年了。
所以黄十娘认怂的十分干脆、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回头看了眼月色下沉凝如水的少年，黄十娘神情微微恍惚，隐约间，它有种预感，也许不久的将来，整个武朝都会因为眼前的少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摇了摇头，黄十娘将这想法抛诸脑后，不管少年今后的成就如何，它都只不过是一只久居深山的妖怪罢了，无心害人，也不想被世俗所害，只想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度过一生。
望着七只黄皮子离去的背影，直到黄十娘等众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陈衍这才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在了一旁还处在震惊之中的贾秀才爷孙身上，开口道：
“好了，解决了它们的事，现在轮到你们了。”
“我们？”
贾秀才与贾状元二脸懵逼。
小老头贾秀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爷有何指示？”
“你们该上路了。”
少年一张脸在树影下忽明忽暗，声音清冷仿佛带着一丝冷意，直叫贾秀才爷孙吓得脸色一白，瑟瑟发抖。
贾秀才一张老脸几乎要哭了出来，声音颤抖的道：
“道道道……道爷说的什么意思？小老儿没听明白……”
“送你们投胎转世，听明白了么？”
少年的语气不变，甚至更加冷清，但说话的内容却是叫小老头贾秀才彻底崩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哭喊着求饶：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啊！！！小老儿若是有啥得罪道爷您的地方，您拿小老儿出气就是，瓜娃子还是个崽，您大人有大量，恳请放过瓜娃子一条性命！”
瓜娃子贾状元似乎是被贾秀才恐惧的情绪所感染，吓得哇哇大哭。
然而没想到少年接下来的一句话叫小老头话彻底噎住，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伱们早就死了，不转世投胎再入轮回，莫非是想到孤魂野鬼不成？”
“早就死了？”
贾秀才老脸一愣，就连一旁的瓜娃子贾状元也是一脸呆滞。
“道，道爷说的哪里话，小老儿怎么可能早就死了呢？您可真会开玩笑……”
贾秀才老脸露出牵强的笑容，干笑的呵呵两声，但对上少年平静的视线，话又不由自主的噎在喉咙里。
他不知道的是，在干笑的同时，他本来红润的脸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变得青灰起来，一旁的瓜娃子贾状元也是面色煞白宛如死人，身上散发出阵阵死气。
陈衍将贾秀才二鬼的变化看在眼里，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其实早在看到贾秀才爷孙的第一眼，陈衍就看出了这对爷孙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