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金的都什么年代的老古董了？现在的天庭和他有什么关系？明明都是陛下一手攻打下来的基业，居然就这么让给他了……”
坐在他旁边的黄衣老天师也叹了口气，他也算是最早跟着天帝创业的元老了，天帝一退位，那他自然没有理由不退，但每每想到这些事情，他就为天帝感到不值：
“我张狴犴跟了天帝几十个元会，辅佐天帝创业至今，却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不值啊，不值……”
一群追随玄天帝共同卸任的老牌天官们，围坐在这海崖前，有的痛惜基业拱手让人，有的对前路感到迷茫，有的则单纯就是发癫骂娘，对金丙和血海出身的天官们大骂“逆贼”，怎么难听怎么骂……
忽然，一名传信小童弱弱地跑了过来，向吐槽的众人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镜……镜心，封己，张……张狴犴……”
“陛……陛下叫你们去一趟！”
话音一落，被叫到名号的三人连忙起身，跟着传信的小童前去面见天帝。
而没有被喊到的一众天官们，则羡慕嫉妒恨地议论起来：
“怎么没叫到我呢？我也想继续为天帝效忠啊……”
“哼！这韩子明真是运气好，被俘的时候才刚入中州洞天拜师，手上没沾过罪孽……不成想，居然能被天帝看中，当了讯使！”
“奶奶的！咱们怎么啥好事也摊不上……”
……
“陛下！请下命令吧，只要您一句话，臣等立马就把那金氏伪帝掀下台来！”
一见面，向来心直口快的镜心就慷慨激昂地拍着胸口，向天帝表达了纯度极高的忠诚之心！
见这佞幸头一个冲锋，老天师张狴犴和后来入伙的封己道人也连忙有样学样，请求天帝复位！
但退位的玄天帝却面色不变，只平静道：
“我既然说了大政奉还，就一定不会再起心思，你们随我来到汤谷，已足见忠心，不必再说这种让我复位的话了。”
“陛下……”
三人不甘心地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无奈一叹，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见他们勉强消停下来了，薛玄这才认真道：
“我叫你们来，是要你们时常注意东海地界的异状……”
什么叫异状？
三人面面相觑，但还是奉命行事，日常将东海的不同寻常之事报予天帝。
待三人退下后，薛玄这才满脸愁思地从怀中摸出一封金丙的来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他要违背薛玄的制度，重启灵石开采！
只因为：
“最后的时刻，快到了……”
【面对臣下的不满，你并没有精力去理会，因为在洪荒崩灭这件事上，任何凡俗事务都毫无意义。】
【灭亡的时刻，已经悄然到来……】
【这并不是你的胡乱猜测，而是你从东荒来到东海，综合了这一路上的见闻而推测出来的结果！】
【你所过之处，天地衰弱无比……以前的天地衰弱，只体现在灵气枯竭这一点上，那时，虽然洪荒进入了不再适宜修士生存的末法时代，但起码对凡人还是影响不大的，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但自从天庭一统五域以来，天地环境就越发恶劣了！】
【各地不仅天灾频发，还突出一个脆弱……地层动不动就破碎、崩解，引起地震、海啸、地陷，造成了大量凡人伤亡，在过于频繁的灾害下，各地天官手忙脚乱。】
【为了平复灾害，天官们不得不大量使用法术，但这样一来，对灵气的消耗就变多了，导致本就处于坐吃山空的天庭储备越发紧张！】
【为了保境安民，天庭各地官员只能上书，要求重启灵石开采，以解危局。】
【金丙对此毫无办法，刚刚掌握大权的他，势必不能坐视子民死伤于天灾，于是他拿出了天帝的果决：他必须启用灵石开采业！】
【没有足够的灵气供给，治国安民就只能是一句空话，所以金丙为你写信说了这件事：他不是在恳求你同意，而是在通知你，他已经在这么干了！】
【时隔几十个元会，他再次向你说了那句同样的话。】
【“死人，应该给活人让路！即便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人，也必须叫他们让路、牺牲！”】
【金丙的银勾铁画，明明白白地把事实给你摆在了脸上：你到底是要活人，还是要死人一样的魂魄！】
【事到如今，你再也无法坚持自己的理想，因为现实与理想是冲突的……】
【你当然可以为了凡人而去灭亡仙道，以阻止他们吃人修仙，金丙对此也没有过于抵触，因为那时候的仙道纯粹是个无用的寄生虫，灭了就灭了，无需多言！】
【但今时不用往日，仙道已经从寄生虫的定位变成了救命稻草，如果没有仙道来抢险救灾，凡人的死伤只会大上天际！】
【而最重要的是……】
【“天地，已经没有未来了。”】
【你万分挣扎地闭上了双眼……】
【灭世之危已近在咫尺，死者不会有机会再复活，你的完美之梦也随之破碎。】
【未来？没有未来了，所剩的只有当下！】
【……】
【人历四十三元九会二运，玄天帝下诏退位，由金天帝操持国政大权，自神话以后，时隔无穷元会，金氏复辟！】
【次运，为了应对越来越严重与频繁的天灾，金天帝下诏：重启血海灵石产业！】
【于是，大批灵石作为俸禄发放下去，让天官们得以放开手脚保境安民，灾势为之一缓。】
【但天地崩灭之势已经愈演愈烈，一切手段都只是糊裱罢了。】
【绝望的天地间，已没有未来……】
……
第228章 因果明了，灭世前奏
“报！南部海域发现一座太古毒火山开始重新喷涌！”
“报！北部海域发生了地陷，地脉流火煮沸了海水！”
“报！南部海域……”
三个奉命监测东海异状的退休天官，时不时地就回汤谷来禀报一回，上报的灾害包括但不限于火山喷发、海底地震、海啸！
这些灾害在东海本来只是常事，毕竟这么大的海域，要是没有灾害才叫奇怪。
但三人显然不是屁大点事也要上报的废物，能让三个真仙手忙脚乱的灾害，那显然都是超出了正常范围内的大新闻！
事实上，镜心三人是越报越心惊：
在没有亲自到地方上查看的情况下，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情况会糟到这种地步。
光说东海，就有数不清的地脉爆发，搞得火山、地震几乎随处可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地质过于脆弱！
在这个基础上，洪荒大地仿佛是一张越来越脆弱的薄饼，随便有一点地脉动静，它就会被拉扯、撕裂、分解。
而这个趋势显然不是近年才有的，经过实际探查，这些地层上的伤痕一直都存在，但不知为什么，它们以前从来没有如此大规模爆发过。
所有大型灾害，只集中在近一两个元会发生。
而近一两个元会，天庭又恰好统一了五域，所以这两方一对上，就搞得好像老天在给天庭降罪一样……
由此，一种无形的惶恐涌上三人心头：
洪荒，是不是要完了？！
在天地消亡的威胁下，他们终于不再为玄天帝退位而感到气愤、不甘，取而代之的是庆幸：
幸好天帝交权交得早，不然这个“末代天帝”的称号就要由自家玄天帝来背了！
此时，金丙在他们眼中再也不是什么夺权的卑鄙小人，而是一个苦命的背锅侠……
天地将亡，这已经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共识了。
……
【接到东海地区这一个又一个的异状，你本来就低沉的心情，这下越发低沉，甚至阴郁了……】
【东海只是冰山一角，这些灾害正在洪荒各地开花，炸得刚刚统一没多久的天庭一片鸡飞狗跳，恐怕金丙在位子上已经坐卧不安了吧……】
【也直到这时，你才把当年一些未曾重视过的已知信息汇总起来，并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比如“仙界”的骗局。】
【你一直搞不懂这个骗局究竟是谁传播的，为什么洪荒各个完全不搭边的地区居然都能知道这个传闻呢？】
【现在伱大约猜到了，这个骗局应该就是冥河传下来的，末法以来，也只有祂才有能力把这么个不靠谱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而祂传播这个骗局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下意识地想到了中天门里的割韭菜空间，每隔一百多年，中天门就会发出红光，压制不周山附近的盘古遗威，使外面向往“仙界”美好生活的各地真仙们得以进入其中。】
【而进入“仙界”后，人们就会全无理智地互相厮杀，死后化作腥红之气，被中空的不周山分别运往星空与地下……】
【以前你以为这是冥河在吞噬众仙的营养，但现在想来，圣人又怎么会需要这种营养呢？】
【联系现在的天灾频发，再想想以前天地的相对平稳，一个你从未设想的答案呼之欲出：这些营养应当都是供给天地各处所需去了，脆弱的天地没有圣人来为它填补空缺，便只能让众仙化作营养来填了……】
【所以，这桩骗局实际上应该是冥河设立的一套“补天机制”，真仙们在骗局下自发去“仙界”送死，全自动地补天，好让祂有精力在星空中继续和鸿钧天道僵持！】
【由此观之，残暴不仁的冥河，又成了拯救洪荒的大圣人……】
【这个诡异的转折令你不知所措，因为如果冥河是站在光里的好人，那阻碍祂的自己，不就成了坏人了吗？！】
【辛辛苦苦兴复天庭、统一五域，又拔除吃人的邪道修士，拯救万民于水火……弄了半天，原来你才是反派，天底下还有这种逆天反转吗？】
【想到这里，纵然你早已是金仙，也不由头晕目眩，难以接受……】
【也是在这个时候，你才想通了上一条支线里，冥河为什么同意你一个人开润，而不同意你带着洪荒所有人一起润的原因，也明白了祂在知道你干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之后，居然还破口大骂的原因。】
【“要的就是他们死……”】
【默默念着冥河的这句激愤之言，你自嘲地笑了笑：羊毛出在羊身上，冥河维持洪荒稳定的必要手段，就是让五域大乱，使天下修仙之人都去吃人，吃成真仙后，再去“仙界”送死……】
【多么完美的一套救世机制啊！】
【在彻底弄懂了它的运作模式之后，连你也忍不住地感到佩服：修士吃人，该不该死？】
【那是当然！所以冥河把他们骗去当了韭菜，收割起来一点心理负担也不需要有……】
【你看！凡人的正义得到了伸张，洪荒天地也得到了营养供给，从而保全下来，然后保全下来的洪荒又可以养出无限的凡人，凡人再被修士吃掉……如此循环往复，简直完美！】
【可是，这真的完美吗……】
【如果你把视角脱离开宏观叙事，不去看天地的兴亡，而只把视角放在生活在此间的亿亿兆生民身上，那么你就可以看到另一个视角：一个黑暗、绝望的苦难视角！】
【凡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供养天地运行的耗材，生老病死都由冥河这个高高在上的圣人规划好了，祂甚至就是主动给凡人安排的生老病死，没有还不行。】
【高高在上的圣人为泥潭中的众生精心编织了命运，而后一干不知是计的修士们就开始吃人修仙，直到吃得脑满肠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