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挑了挑眉,笑:
“所以,这有何惊讶?”
李清焰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清声道:
“如果只是寻常的润络丹,以许公的通天手段拿到并不算难,但这种表面覆盖丹纹的润络丹就不一样,上次我皇族收到此物应该是父皇他朝枚之寿的大宴上,疗伤之效仅次于神物九还丹。”
许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下意识瞥了一眼手中的玉瓶。
十几年前?
一个见面礼居然给得这么贵重?
脑中下意识浮现那道女扮男装的身影,许元沉默一瞬,看来那嫂子是不得不认了。
作为报答,如果有机会,下次帮她给许长歌下药。
嗯,就这样。
心中想着,许元转而看着李清焰调侃道:
“既然如此贵重,那便暂且算借你的,日后按市场价来还就是。”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不能省着点?”
李清焰眼带无奈的看着许元,像是在看一个败家子:“本宫的伤势虽重,但已然可以静养。”
说罢,她略微抬眸,看向依旧站立于虚空之上的无头之躯:
“如今蛮王已除,蛮族将亡,本宫暂时不需再上战阵。”
许元闻言略微犹豫:
“真不要?”
“你当本宫是那扭捏造作,欲情故纵的闺中小姐?”
“啧,一点都不可爱。”
“呵,你”
“不过本公子正好喜欢更性感一点的。”
“.”
李清焰眼眸闪了闪,没回头,但唇角划过一抹笑意。
“贫嘴,随本宫来。”
“怎么,找个屋子奖励我?”
“.本宫的身体撑不住了,需要先找个地方休息。”
“都一样。”
“.”
瞪了笑呵呵的男子一眼,李清焰便一声不吭的向前走去。
以方才半空斗法的下方为中心,整个蛮族圣城的五分之一已然化为了废墟,看上去狼藉一片不过依旧有着一些建筑鹤立鸡群般的伫立在废墟之中。
由从大炎抢来的抗震材料修筑,模仿大炎建筑风格修筑的宅院,应该是给蛮族中的那些贵族酋长们。
不过比起大炎建筑的恢弘中带着婉约的气质,蛮族自己模仿造的别院就显得有种暴力美学的草率。
而且很大。
走入庭院许元打量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建筑风格,这些建筑比起大炎境内的基本都等比例放大了一倍左右。
随意的踏步跟在李清焰的身后,许元看着她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倩影,忽然问道:
“就算不用我的那枚润络丹,你自己应该也有皇族的疗伤丹药吧?”
作为当今圣上唯一一名在外统军的子嗣,李清焰的须弥戒里没点好货许元是一点都不信的。
“有。”
李清焰步履沉稳,声音很低:“现在不用服。”
“你居然这么持家?”
许元表情古怪,没想到这裹胸公主居然还是只屯粮仓鼠,语重心长的劝说道:“该花的地方,可以花点不用省。”
“你白痴么?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么?”
“当然不是,本宫现在的内伤太重,需先自行调理恢复,再行用药,直接用药,药力会让伤势变得更重。”
“还有这种说法?”许元颇为惊异:“你可是修武道的源初强者。”
李清焰回过眼眸,像是看傻子:
“源初强者也是人,受伤也会死,这点常识你不知道?”
“我我堂堂凝魂强者自然不知源初的常识,不过人族真是一种羸弱的生物啊。”
许元很光棍,随即略微沉吟,认真地问道:“嗯所以,一会需要我给你上药么?”
“不需要。”
李清焰在一处庭院的雅阁前停下,呼出一口气:
“干紧服用解药,恢复人类之身吧。”
“怎么,这就迫不及待了?”
“.”
李清焰强行忍着把拳头焊在这不要脸的死人脸上的冲动,一声不吭的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黑,没有丝毫的光亮。
看着她走到那张石榻上盘坐,许元没有跟进去。
他进去也帮不了她。
命源不能给人族治疗,除非李清焰不想做人了。
虽然没进去,许元站在门口,随手将润络丹扔给了她:
“服了它,尽快恢复实力,我们现在可没完全安全。”
李清焰闻言略微皱眉,旋即意识到对方所指。
刺杀。
她受得伤真的很重,源初修为连路都走不利落已然可见一斑。
如遇刺杀,她几乎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她握着玉瓶沉默少许,声音很轻:
“好本宫会还你的,以其他等价的方式。”
“不如直接肉偿,一次十万两如何?”
“许长天,你想死”
哒!
房门闭合,声音隔绝。
帮她拉上房门,许元也没离开。
站在屋檐下举目望向天空,却忽然发现又下雪了。
像是在纪念着什么,柳絮般的飞雪从天空悄然上飘落,斑斑点点,很快便在在干涸地面逐渐蓄起了一层银装素裹。
许元瞥了一眼依旧立于虚空之上的无头身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白雾,传音道:
“清焰,你最好快点,我先借着异鬼之躯为你护法。”
话落,
他轻轻的搓了搓手,取出一张黑色幕篱扣在脑袋上,双手抱着胸,黑夜下倚在她的门口。
这极黑之地的天气真冷
嗯,大概。
没有日夜之分的极黑之地,时间的流逝显得有些不真切。
唯一真切的,大概便是地面那不染尘埃的银砂越堆越高了。
期间有一些人踏雪而来想求见李清焰。
有军中的校尉,有随军的强者,有后勤的漕粮官,但无一例外皆被许元挡回去了。
以殿下闭关养伤的名义。
有人不满,因为军务急情需要立刻找人定夺。
不过不满归不满,但却无人敢直接表露出来。
强大的人总是受人景仰。
能够重伤圣人的蜕凡强者,放眼天下也无几人敢招惹。
更别提,这头顶黑色幕篱的神秘血衣男子救了他们,而且很有可能还和公主关系匪浅。
许元不放人进去,不管心中怎么想,这些军中汉子表面上也皆都很豪爽干脆,劳烦他通报一声便直接离开。
时间悄然而过,
室外男子倚在门前,雕塑伫立。
室内女子盘坐床榻,唇角轻咬。
从檐下散落的雪在血衣肩头与黑篱之上留下一片雪白,厢房正对的院落已然堆积了半丈银砂,身后紧闭的房门依旧没有打开的意思。
三日后,门外的男子第一次动了。
随着身上落雪纷纷掸落,他抬起一根手指,撩起残破的血色衣袍,轻轻划过其下臂膀。
一道浅浅伤口出现,但其内已然再次没了嫣红的血液,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熟悉的细小肉须。
这些细而密集的肉须,仅仅看一眼便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蛮王的那一拳他虽然活了下来,但异鬼化却再次加剧了。
沉默中,许元正看着转瞬愈合的伤口,洛熙然的声音忽然响起再她心底:
“你如今身体异鬼化程度已经又进入第二阶段了。”
“.”
闻言,许元看了一眼房门。
洛熙然见状,婉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你干嘛非得要为这女娃护法,这城内不是还有个源初强者么?”
闻言,许元脑海浮现第一天来拜码头但被他轰走的那位半老徐娘,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