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不过下一瞬许长歌的眉头也便松开了。
无奈。
这三弟从小就这幅德行,不管怎么揍依旧我行我素,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不能改变,也只能适应了。
“坐。”
吐出一个字后,许长歌便坐到了主位之上,连看都没多看许元一眼。
看着来气,来气就容易揍人,所以干脆不看。
许元也瞥了许长歌一眼。
这人脑子有病是吧,初一一大早就拉着张臭脸。
不过许元也没客气,毕竟是自己家,一屁股坐到了许长歌的对面,然后回眸瞥了一眼冉青墨,结果却见这大冰坨子正盯着座位发呆。
冉青墨很犹豫。
师傅说过,去他人家里做客,落座位次要守礼。
清幽的视线在许元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上不停打转。
按照礼法,现在她应该坐末位,但末位许元已经被坐了
一旁的许歆瑶见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把她领到了左位坐下,轻声笑道:
“青墨姐姐,家里不讲究这些,随便坐就好。”
“哦”
冉青墨轻轻应了一声,又小心的打量了一眼主位上的许长歌。
比起对待家里那个气人的三弟,许长歌对待冉青墨态度倒显柔和,面色冷淡的冲她点头示意,算是默认许歆瑶的说法。
纷纷落座之后,许元一边夹着肉饺,一边轻声问道:
“许长歌,父亲和娘舅呢,他们早膳不一起吃?”
许长歌顿下手上的动作,瞥了一眼还站在桌子旁没入座的冉青墨一眼,才不冷不淡的回道:
“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让司礼监在卯时便开始准备天子车辇。”
音色淡然,但话语之中却包含相府内的一个颇大的机密,就如同前世国家领导人行踪皆是绝密一样,能提前收到天子出行消息的人就那么几个。
换而言之,
相府在皇宫之内埋有暗子,而且身份很高。
将这话说给冉青墨听是对她的信任,不过也同样也是对她的考验。
听出了许长歌话语中的意思,许元略微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这种事情总是不可避免的。
寻常人家对子嗣伴侣的背调会显得多余且浮夸,但放在相府之内这却是必须的。
尤其冉青墨还是国师唯一的徒弟。
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冉青墨,许元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这大冰坨子完全没有反应。
夹了满满一瓷碗的饺子在那里吭哧吭哧,许长歌包的饺子馅似乎挺合她的口味。
见到许元望来,冉青墨下意识顿住动作,抬起乌黑的清澈的眸子与他对视,白皙的腮帮鼓鼓的。
快速咀嚼,咽下,冉青墨轻声问道:
“怎么了.许元?”
这一瞬,许元觉得自己挺傻的,真的。
“没什么。”
摇了摇头,许元轻叹一声,看着许长歌回道:
“卯时便开始准备.那皇上他老人家的车辇应该快到了吧。”
“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一刻钟左右。”
许长歌一边吃着饺子,一边轻声回道:“相府到皇宫以天子车辇的速度需要一個时辰左右,而岁筵在巳时便要开始诵经祷天。”
“也对,父亲作为太傅,这事得他去主持。”
说着,许元唇角的笑意有些唏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以带病之身亲自来请父亲出山,此事之后父亲在朝堂之上的威望估计又得更上一层楼了。”
这话,许长歌没回,似乎并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早膳上讨论政事。
许元见状也是识趣的转移了话题,笑着的问道:
“对了,岁筵你不用去的么,我记得你好像也是有官身的吧?”
作为大炎宰相的长子,被当做相府未来继承人培养的许长歌自然是有官身。
在外游历回京之后,许长歌在嘉景三十四年的会试中考取了第五名。
这比起二哥许长安和老爹当年的高中状元确实差了一些,但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这大哥脑子基本全是肌肉。
而考取功名之后,许长歌在国子监里挂名了三年,便一路高升空降到了太史令这个掌天文、历法、纂史的职位上,先前宰了古渊蛇族姬风华与姬清月两位蛇族公主后还被封了最次等爵位。
按照大炎律法,许长歌这个太史令其实应该要去辅助太傅主持岁筵大典的。
对于这个问题,许长歌抬眸瞥了许元一眼,缓缓吐出一句话:
“岁筵上的公主贵女,很烦。”
“.”许元。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许长歌也没收拾碗筷,便直接离开了。
按照相府内院的规矩,谁做饭谁就不用盥洗碗筷。
当然,许元是不会洗碗的,这辈子都不会,所以一般情况下这活都是落在许歆瑶这幺妹身上。
不过今天多了个冉青墨。
大冰坨子在吃完之后,很主动的收拾起了碗筷。
师娘说过,
去了帝安城后,在他人家里用完膳,不能干坐着。
见到这一幕,许元也没干坐着,直接起身开始帮忙,而也正是这个帮忙洗碗的举动让他被许歆瑶这个阴阳怪气了好几句。
就在三人放好碗筷一边说笑一边从内厨走出之时,一道抑扬顿挫的太监音忽然响彻了相府天空:
“皇上驾到——”
李耀玄如期而至。
亲自前来拜请已然致仕的宰相重新出山。
许歆瑶瞥了许元一眼,略微有些紧张,似乎在担心他活着之事暴露。
冉青墨面无表情跟着许元。
许元则无所谓的继续朝着自己庭院走去。
内院的乱胤阵已经启动,即便李耀玄是圣人,也不可能在那老爹眼皮子底下探查到内院重地。
而且那俩老头子不可能在相府之内逗留太久,这种看破不说破的事情不存在三顾茅庐一说,互相给个台阶也就下来了。
“.”
“.”
巷道细长覆雪,从内厨出来,三人踏雪走出去十余丈,一直跟在许元屁股后面的冉青墨忽然停在内院入口,驻足望了一眼天空。
许元见状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道:
“怎么了?”
冉青墨略微沉吟,老实的回道:
“许元,我师父也来了。”
许元挑了挑眉,略显讶异:
“和皇上一起来的?”
冉青墨摇摇头:
“不是.”
说着,
她抬起纤长白皙的食指指了指旁边的院门,小声道:
“他现在好像就在门外面,叫我帮他开门。”
五百二十九章 一门之隔
在听到冉青墨这话之后,不得不承认许元确实有那么一瞬的慌神,不过这倒不是害怕,就和前世学生时代和前女友从酒店里出来结果迎头撞见人家爸妈一样,有一种莫名心虚。
不过按照经验来看,这种时候你越是心虚,女方家长的态度就会越不满,甚至可能不满到控制不住情绪要揍你,平静一些,成熟一些反而可能能占据主动权。
当然,前世的经验不能胡乱套用到今生来。
若让冉剑离那玩巨剑的肌肉老头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和他这个纨绔在一起呆了一晚上,应该会直接把他剁了。
许元距离死亡只差了一扇门。
当然,这是个玩笑。
毕竟这里是相府,冉剑离不可能真的剁了他,不过揍一顿肯定免不了。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那老头能先进到内院里来。
相府内院那厚重的院门以及其上镌刻防护阵法对于冉剑离而言可能只能算是一张薄纸,但这却是不能触碰的薄纸。
相府内院是整个相国府真正的枢密所在,冉青墨能进来是因为许殷鹤同意了,其余人哪怕用意魂探查一下内院都是压过红线的行为。
这点,冉剑离不可能不懂。
所以综上所述,不开门就啥事没有。
略微沉吟之后,许元对着冉青墨出声问道:
“你师父为什么知道你在内院?”
话音刚落,许元便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白痴。
昨夜大冰坨子马不停蹄的赶回相府,冉剑离这個既当爹又当师傅的老头肯定想跟着过来看着,但可惜碍于身份无法在年三十的晚上来拜会,大年初一一早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去清心阁一看结果没人,以冉青墨的性子又不会乱跑,自然就跑到内院这边来堵门了。
想着,许元便在冉青墨开口之前换了个问法:
“咳,你师父是怎么和你传音的?”
相府内院镌刻有最顶级的乱胤阵规避意魂探查,而传音的前提则是先得用意魂或者源炁锁定要传音之人。理论上隔着这么一层阵法,冉剑离都没法用源炁或者意魂锁定冉青墨,更别提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