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那娘舅现在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出。
随着北境战事接近尾声,皇族与相府的关系已经降至了冰点,娘舅必须留在帝安之内护佑那老爹的安危,应对李耀玄临死之前随时可能发起的斩首。
不过讲道理,他此次秘密西行,有冉青墨与白慕曦这两名宗师巅峰相伴已然是颇为豪华的阵容。
毕竟谁能提前想到这千棘峡里藏着个圣人窝?
心中腹诽着,许元的身形已然没入了甬道,正欲继续向外走,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回眸看向身侧的金眸少女,许元低声问道:
“怎么了?”
天衍皱着眉头,蹙眉道:
“什么怎么,我还想问你现在出去做什么?”
许元回眸略显古怪的瞥了她一眼,指了指穹顶:
“对方明显是知道我们在里面,但搞出这么大动静又不直接进来肯定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与其继续在此当缩头乌龟,不如出去聊聊,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说着,
许元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溶洞内的其余三女,低声道:
“对了,慕曦,你以土行之法带着她们先离开,外面之人若是圣人你们留下来也没用。”
“那许元你呢?”冉青墨忽然出声问,攥着墨剑的手握得很紧。
许元抬起柳木鬼刃在其上轻轻弹了一下,笑着反问:
“你说呢?自然是去会会那圣人,毕竟消息是莞夫人告知的,对方多多少少会给我一点面子。”
说着,许元转过身摆了摆手:
“行了,听话,先跟着慕曦离开这里,我会去找你们的。”
走出数步,许元却发现身旁的宫装少女依旧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
对视一瞬,天衍意魂传音,声线复杂:
“可万一那圣人直接对你攻击怎么办?”
“怎么办?就死给他看呗。”
“许元!我没和伱开玩笑!”
“.”
沉吟一瞬,许元看着少女眸中的焦急,这次倒是没有开玩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天夜。”
“.”天衍瞳孔一缩。
“.”天夜。
最后深深的望了少女一眼,许元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说道:
“抱歉啊,之前骗了你。”
天衍小巧的虎牙轻咬唇角,望着他破涕而笑:
“哼也习惯了,反正你一直都是个大骗子。”
说着,
天衍眸中金光闪烁,吸了吸琼鼻,美目扫过四周,以衍天诀特殊的方式传音道:
“死妖女,就知道你一直阴魂不散,不过这次希望你能护好他,千万不要让我看不起你这两万年前的“天衍”。”
“.”天夜。
葬龙谷地内的一线天穹因为沙暴而被染黄。
走出细长的溶洞甬道,许元刚想出声将对方唤出来,眼角的余光便立刻锁定了一道倩影。
回眸一看,许元瞬时便对上了一双龙眸。
这是一名少女,裸着身子的少女,捂着侧腰靠坐在洞外一块巨石之下。
白雪如霞,黄沙妩媚,浸染鲜血的曼妙曲线与春光如瀑倾泻。
只是那眸中野性与狂躁一经对视便几欲噬人。
额头两只小巧的龙角让许元只是一瞬便确认了她的身份。
小龙女啊
露出龙身之后爆衣,恢复人身之后还没穿。
看起来伤得挺重的。
不过想想也是,纵使龙族的肉身再强横,但这个时间点对方修为应该也就源初左右。
就是不知道此前她有没有把那张底牌给用了。
对视一瞬,
小龙女没有任何遮挡自己身材的意思,瑰丽的龙眸闪过一抹敌意,露出那洁白而锋锐的牙齿,声音带着敌意:
“喂,我弟弟的化龙精在你身上?”
许元并没搭理小龙女,而是对着面前的黄沙朗声道:
“阁下来都来了,不妨出来一叙?”
话落,狂风呼啸,黄沙寂静,一时之间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许元见到这一幕也没有着急,安静的站在甬道入口静静等待。
在这份沉默中,
没有听到沙尘中传来声音,反而是身后的小龙女挣扎着站起了身。
身下修长光洁的长腿不着片缕,足踝隐有青筋显露,一个个足趾晶莹剔透。
她就那么捂着侧腹,踏着黄沙朝着许元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人类小子,我在问你话,我感应到了,我弟弟的化龙晶在你身上。”
沧源诚不欺我,一如既往的没礼貌啊。
真不知道当初玩游戏的时候,怎么忍着她这性格去当的龙骑士。
心中想着,许元依旧没有回眸,静静等待着藏匿于黄沙中的神秘圣人。
而在说话之间,小龙女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锐利指尖的纤手抓向了他肩膀。
动作很慢。
很显然,
小龙女虽然嘴上挺没礼貌,但并没有强逼许元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许元正犹豫着要不要用踏虚斩躲开,眼前便是一花,随后便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在他身侧炸响。
“宕——”
一根细长角质足刃自沙暴的深处刺向了许元身侧的小龙女。
小龙女那白皙双臂在瞬时之间便完成龙化,以鳞爪握住了那自深处袭来的攻击。
角力的一瞬,火花四溅。
随即小龙女便不堪重负的倒飞了出去,在黄土山崖砸出一个大坑,腾起烟尘瞬息之间便风沙吹尽。
许元不动声色,心中却不自觉跳了跳。
虫子
那鬼婴还真是莞夫人和妖兽诞下的?
思绪闪过,许元那细长巨虫脚刃已然收回,随即他便看到在眼前那被黄沙笼罩的空地之上逐渐浮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有些纤瘦,不急不缓的朝着他走来。
由于狂暴的劲风,许元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但随着对方靠近,却觉得对方越来越眼熟。
数息之后,
看着那已然完全现出轮廓的男子,许元蹙着眉头,低声说道:
“兴义?”
黄沙中的身影似乎笑了笑,熟悉的淡然声音悄然传来:
“周兄,许久不见了。”
而随着这句话落,那面容苍白,病恹恹的男子也彻底走至了许元目视范围。
牧兴义仿若亘古不变的维持着唇角那淡然笑意:
“镇西府一别,在此峡渊见到周兄略微让吾有些惊讶,因此让你久等了一会。”
“呵吃惊么?”
闻言,许元神色平静,盯着这位把女鬼搞怀孕的猛人,道:
“兴义你可真会开玩笑,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兴义你是在判断为兄的修为才对吧?”
被当面戳穿,牧兴义神色丝毫不变,轻声轻柔的说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周兄,确实如此。”
“那你看出什么了么?”许元问。
牧兴义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
许元轻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没看出牧兄你竟然有此等修为,不过这么说来莞夫人腹中的那头婴孩就是你崽子了?”
牧兴义一抖衣袍,恭敬的行了一礼:
“贱内冒犯,周兄还望海涵。”
说着,牧兴义收起礼节,细声说道:
“不过在镇西府时,吾并未欺骗周兄,当初的我修为确实极为低微,这一月经历一些事情才暴涨至此。”
许元盯着纤瘦男人看了数息,压低声音,笑道:
“既然兴义你都这么说,那我也便信了。只是为何我现在从你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初的死志了?要知道分别之后,我可为你这朋友可惜了许久。”
“人总是会变的。”
牧兴义依旧没有否认这一点,遥遥眺望了一眼无名府邸的方向:“当有了责任,自然也就不能那么轻易去死了。”
许元摇了摇头,幽幽说道:
“我还是更欣赏那时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