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知道牧山海这个人,但却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用此话术去诈对方。
此人下意识的称呼那半虫人为兴义,关系应当很是密切。
而以牧兴义在虫化之前的修为与地位来讲,他所能交好的蜕凡强者似乎只有牧家之人。
而以其不受牧山海待见的程度来看,家臣大概率是避之如瘟神,不会愿意坐上他这艘破船去“夺嫡”。
时间分秒而过,许元静静的等待着眼前男人的答复。
半晌之后,
牧兴尘轻轻叹了口气,垂着眼眸瞥了一眼自己染血的手掌,语气复杂的低声呢喃道:
“看来.牧某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个消息告知出去.”
“嗯?”
许元轻轻挑了挑眉,对于此人这没头没尾的话语感到一抹疑惑:“先生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应当犯这种低级的口头错误。”
牧兴尘缓缓抬眸,眼含笑意:“公子你说的没错,我是牧家的人,且曾是牧家的嫡长子。”
“曾经?”
“因为我已经与家里断绝关系了。”
“十二年前病逝的牧兴尘?”
天夜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许元看着少女于身前窈窕的背影,天夜回眸笑道,对着他比了个口型:
天衍说的~
反应一瞬,许元心中略微哑然。
作为一个势力的继承人,天衍明显要比他合格得太多,竟然能将这些边角料的信息都记得如此清楚。
牧兴尘闻言之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圣女说的没错,我便是那病逝的牧兴尘。”
听到这话,许元将身子缓缓从天夜背后挪了出来,轻笑着说道:
“看来你们家里的关系还挺复杂的,先是你的病逝假死,又是查无此人的牧兴义。
“不过更好奇的是,你们牧家是怎么做到给虫圣那等存在“配种”的?”
“配种?”
牧兴尘听到这个词汇面色略微难看了一瞬,但随即便自嘲的笑了笑:
“公子这般形容也倒也没错,兴义的诞生确实可以用‘配种’二字来形容。大概是三十年前左右吧,我父亲他谋划设计了那头虫圣,用兴义母亲为饵,以秘术获取到了这头古兽的血脉,诞下了现在的兴义。
“而此事的执行之人,正是我牧兴尘。”
“.”
听到这些话语,许元心中不自觉的闪过一抹诧异显露。
三十年前?
按照相国府内参中的资料来看,这个时间点西泽洲应该才结束“鞑晁之变”不久,整个西泽洲皆是百废待兴,那时候的牧氏商会哪来的能力谋算虫圣?
压下心中疑惑,许元轻笑着说道:
“这么说来.你们牧氏商会是想要利用牧兴义?”
“不,父亲他并不是想要利用牧兴义。”
这些话语似乎已经在这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心底积压了许久,独臂之上手掌略微攥紧:
“父亲想要的是以兴义的性命,来遥控那头古兽虫圣,而他也成功了。”
许元略微眯了眯眼,心中的思绪飞速运转,肃然的缓声问道:
“所以,牧山海控制虫圣是为了”
“呵抱歉。”
牧兴尘带着歉意的声音,打断了许元的问题,摇了摇头,自嘲的低声说道: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完全的背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
许元面色一僵。
不是哥们,哪有说一半就撂挑子当谜语人的?
忠诚不绝对,绝对不忠诚这话你没听过么?
心中腹诽,但当许元看着对方颤抖着的手掌,最终还是在心中略微叹息了一声。
唉.纠结的人呐。
咂了咂嘴,许元转而问道:
“既然先生不愿,那我也不便多问,你所说的三圣攻城,应当与牧兴义有关?”
“对,有联系。”
牧兴尘收敛了心神,浅声说道:“前不久虫圣被人击成了重伤.”
“等等。”
许元打断了他,眸中泛射着幽光:“击伤虫圣的人是谁?”
“抱歉,这个我也不能告诉你。”
“.”许元。
“总之,牧山海以兴义为饵,安排了包括我在内的三名蜕凡强者前去将其封印。”
牧兴尘眼眸流露一抹回忆,仿若陷入了当时那份绝望的愕然之中:
“但到了地方之后,我们却只看到了那头虫圣的尸骸,以及从那庞大的甲虫尸骸之中.钻出的一头婴孩黑影。”
“鬼婴么”
“公子知道那东西?”牧兴尘略微抬眸。
许元摩挲的着下颌:
“略知一些,那鬼婴好像是牧兴义和莞夫人诞下的不详之物。”
说着,
他的声音带着一抹饶有兴趣:
“不过它竟然把自己爷爷给吃了?”
六百零九章 争执
对于这个信息,许元心间有些出乎预料的平静。
兴许是因为亲眼见识过那对夫妇的魔怔,以至于即便对方把虫圣老爹血祭给自家儿子做柴薪他也毫不奇怪。
但既然虫圣已然死了,牧兴尘口中的那三名圣人便是牧兴义那一家三口咯?
而很快,许元的这个疑问便被牧兴尘给解开了。
他娓娓道来了其在恶鬼峡渊中心风眼的遭遇。
作为敢来越阶讨伐重伤的虫圣的蜕凡,他们一行三人各自的道蕴与术法皆是蜕凡之中的凤毛麟角。
但可惜这是一场并不对等的战斗。
因为牧兴义破圣了。
在鬼婴从虫圣尸骸中爬出之时,牧兴义与莞夫人也出现在了恶鬼峡渊那风眼的中心。
两名圣人,一头实力不详的鬼婴,这种实力的鸿沟大到令人绝望。
哪怕莞夫人这头圣阶阴鬼因为分娩而依旧虚弱,哪怕突破成圣的牧兴义没有任何对敌经验,战斗从一开始还是变成了碾压。
牧兴尘之所以能够逃出来,完全是因为牧兴义念及旧情而对他手下留了情。
临别之前,
这位被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对他进行嘱托,
他让他好好养伤,千万不要回到镇西府城。
而临别之后,
莞夫人直接带着鬼婴对牧兴尘展开了为期一日的追杀。
“.在救下圣女之时,我曾与那头阴鬼交过手,她的状态并不比那时好上多少,但那鬼婴的实力却几乎突破了圣阶。”
牧兴尘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这残缺的身躯,轻轻一笑:“我所丢掉的一臂一腿,都是被那头不祥鬼婴拿着一柄木刀所斩掉的。”
说到这,牧兴尘抬手握紧了自己断臂,眼神忌惮:
“在那刀刃接触到肉身之时,我感应到了那头鬼婴正通过吞噬刀刃中存在而不断变强,距离鬼婴彻底消化那柄刀刃的时间应该还有三到七日。”
话落,他缓缓抬眸望向了许元:
“这些便是那一日我在恶鬼峡渊之中遭遇,也是我所知的情报来源。”
迎着对方诚挚的视线,许元并没有立刻回话。
他感觉对方遭遇荒谬得像是一些志怪。
在死寂地宫,他变成舍命变成异鬼都只是蜕凡,这牧兴义没有任何代价的就这么成圣了?
他妈的凭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收拢心神,微笑着问:
“你的意思是说.牧兴义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这么成圣了?”
牧兴尘无奈颔首,低声的说道:
“虽然说来难以相信,但事实就这样。”
许元略微斟酌,轻声问:
“那先生你可知道其中缘由?为何牧兴义能够如此快速的进阶。”
下意识的,牧兴尘以独臂摩挲着身上蓑衣那粗糙的纹理,面色纠结了片刻,还是缓声说道:
“此事牧某并不知情。”
“不知情?”
许元闻言笑了,盯着对方眼睛,声音细缓严肃:
“牧先生,从你方才所透露的信息来看,你们牧氏商会应该还有一个幕后的支持者,不然我真的想象不到三十年前牧氏商会哪来的实力去控制那头虫圣。
“那些人与你父亲一同谋划之事违背了你的原则,所以你只能在煎熬中选择假死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