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这一阶段是一个分水岭,真君与天尊的差别。而能不能跨过去是一条,跨过去后金丹几转又是一条。
他的越阶就是如此累积起来的,别人真灵一個他五个,别人金丹三转圆满他九转。
此时,田鼠一股脑说完,瑟瑟发抖说道:“这便是小的知道的一切,还请上仙饶命。”
“原来是一个支脉的小杂种,如此也敢称圣子?”
赤羽子听闻名字后极其不屑。
顾温问道:“其中有什么说法?”
“人族以修为道统分主次,妖族以血脉分嫡庶,其中大多数可以从姓氏知晓。狐妖一族以涂山为皇,以苏姓为王,随后是胡、黄、白、康、赵。”
赤羽子口中所说让田鼠透露出一丝丝好奇,竖起耳朵倾听,对于他来说天外妖族犹如神族。
“除了涂山氏和苏氏以外,其他的都是支脉,在妖族之中就是仆役。一日为奴,终生是奴。”
“修行不能翻身做主?”
“可以,但这种情况极少,血脉决定了他们所能达到的高度。”
顾温思索,对他而言灰蒙蒙的妖族清晰了几分,再无任何神秘可言。
都是生灵,都是形成秩序社会,也都是七情六欲,不过是披着兽皮的人罢了。
妖族与人族之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人族修行是完完全全的科举,妖类则是贵族体制。
赤羽子问道:“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顾温极其果决的说道:“先下手为强,稍后你我一同去找那个天狐圣子杀了他。”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此前站在路口需要选择的时候要慎之又慎,而后一旦确定路线他比任何人都要果决。
这既是从商经验,也是生存本能。
赚钱讲究的是手慢无,杀人同样是如此。
此时,反倒是赤羽子有些患得患失,忧虑道:“如此会引来更多的人,地核晶还未孕育完成。妖族之间必然有互相联系,就算我们把他杀了,消息还是会泄露。”
越是临近凝聚不灭道体,她便越是患得患失。
“无所谓,厮杀就是你死我活。一切阴谋诡计都会以死亡为终点,就如两军对垒一切手段都是为了消耗对方,而兵贵神速。”
顾温微微抽出剑鞘之中重新孕育出来的仙剑残相,目光冷然,再次抬头依旧见赤羽子面露忧愁。
语气坚定决绝说道:“如果你无法做出判断,就听我的就好,我让你杀谁就杀谁。”
赤羽子微微点头。
随后目光都投向了肥硕的田鼠,赤羽子一把捏在手里,面露凶光。
“还请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田鼠浑身颤抖,尿意飞流直下,伴随着赤羽子手指缓缓收紧,声音也逐渐消失,气息在一点点减缓。
可哪怕如此,它的法力依旧没有运转,气都快断了还不反抗。
捏到这个田鼠真是捏到软柿子了。
赤羽子手上力道一滞,没有继续痛下杀手,但想到人妖之别又没有放手。
顾温道:“人以善为人,以恶为畜,你如果确定它没杀人,就可以饶他一命。”
“不可能没杀过人,杀人不是罪,吃人才是。”
赤羽子秀眉拧成一团,很是纠结道:“这只小老鼠身上没有煞气,气息很纯正,应该是没有大量吞食血食修行。”
吞食血食,也可以叫做肉灵药,任何生灵都可以当做肉灵药。但人类的数量是最多的,也是气血与三魂七魄最足的。
“可妖不杀,保不准以后会害人。”
“人也是如此。”
“.”
赤羽子松开田鼠,扭头离开,略显不爽的念叨:“哼,心慈手软的家伙。”
顾温只感觉颇为好笑,赤羽子的底裤都要被他摸清楚了,
小丫头还挺良善的,同时也挺缺爱的。看着十分嚣张实际上只是一层虚张声势的保护壳,这种人一旦他人产生依赖和信任就很容易化为己用。
这或许就是郁华要帮助她的缘故。
顾温俯身拍了拍田鼠脑袋,留下一缕剑气,道:“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往后造化全凭自身。”
“谢谢上仙饶命,谢谢上仙饶命。”
田鼠喜极而泣,对着顾温不断磕头。
一旁敖汤笑盈盈看着,顾温疑惑问道:“这样不妥吗?”
“不,只是觉得你或许比华阳与云渺更适合当掌教,也比擎苍适合。”
敖汤扭头望着远处赤羽子,意味深长说道:“这只小妖的生死不重要,它是否为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让他死,又是谁让他活。”
他见过太多掌权者了,而许多人都以力盛为尊,如此自然是没有错,可没办法让人心服口服。
就如当年擎苍裹挟大义,三清道宗之中也还是有反对者。
敖汤当时很困惑,后来又过了几千年他逐渐想明白,权力一事无关对错,有时也无关实力。
如何让人听话是一门‘神通’,威信是御人之道的重中之重。
赤羽子杀人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温让她别杀。
顾温瞥了一眼他,淡淡说道:“护法,有时候端得太明白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道爷是这种人吗?
至少他是真打算放过这只老鼠,不为别的就图一个合心意。以前在汴京寄人篱下不合心意,如今修行顾温不打算委屈自己。
“上仙,小的还有一事相报。”
田鼠又爬了过来,道:“圣子身边之前还有一位比妖王护法还要厉害的大神,好像是那位妖王的父亲。”
顾温心神一凛,拿出一枚灵丹递给田鼠,神情放缓,温声问道:“这位妖族大神此时身在何处?”
“死了。”
田鼠语出惊人,但此刻它已经被灵丹迷了眼,双手扒拉着灵丹口水流了一地。
顾温又丢了一颗下来,问道:“怎么死了?伱又是如何知道的?”
它一个本土小妖,如何知道一尊妖圣的死?
要知妖圣对标天尊,而天尊都是道境大能,再进一步就是得道与入道,这两境的极致者被称之为半仙。
“小的只知最初圣子身边的护法是一个很老的老头,现在的护法只是随从。后来这老头离开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油尽灯枯,还带了一件宝贝给圣子。”
“这你也知道?”
“嘿嘿嘿小的服侍左右,圣子身上佩饰有多少都知道。突然多了一件让圣子爱不释手的东西,又与这位大神的死前后对应,自然能猜出一二。”
这种身边人最难防备。
顾温记得在龙桥大臣们想获得宫里消息很简单,不需要通过什么大内总管和高级禁军统领,而是直接去从宫女和太监入手。
他们不需要听到具体内容,只需要知道皇帝今天见了谁。
——
百里外,余镇。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是枯草被风吹到一起,暗红色的血迹在地上一滩又一滩的。
咔嚓咔嚓
一声声搅碎骨头的声音响起,街道拐角一处大户人家的门前,一个女子不断往外爬行,刚刚爬出两步又被硬生生拖拽回去。
手指甲与石板摩擦崩裂,留下一行行血迹,随后女子慢慢地被拖入门后。
咀嚼声依旧不止,让九月闷热的南水冷冽如三月飞雪。
许久,声音停止,在一股风的作用下半掩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蹲坐在门边,虎头人身,高五米,身着灵皮甲,扛着一口玄铁大刀。
道基六重三重圆满。
虎头领,天狐圣子手下第一大将,除了护法以外的第一高手,正式编制是第四代护道人。
因为前面三代已经死了,所以轮到了它这个第四代。可哪怕如此也是极其骇人的,一个妖狐支脉能拿出四个六三道基的天才作为护道人。
护道与护法是性质不同,前者要求的是同代人,后者则是可以从长辈之中挑选。
“他们还回来?”
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虎头领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来。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蓄着羊角胡,面容枯瘦阴冷,瞳孔横立似羊眼,浑身环绕一股细微的阴冷之气。
此人是圣子护法,羊护法,一位妖王。
虎头领连忙低下头来,道:“还没有,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你去寻找一下,让他们快些回来,莫要耽误了圣子大事。”
“是。”
虎头领不情不愿的离开。
羊护法转身几步之间消失,随后出现在府邸深处的一处房屋前,微微拱手弯腰道:“殿下,他们还没回来。”
“寻一处秘境怎么久?”
“办事不力,待他们回来定然严惩。”
“不必如此,护法便绕他们一次,天道尚缺,妖能无过?”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传来,房门缓缓打开,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走了出来。
头上戴着束发白玉紫金冠,一件青白二色百蝶衣,面若皎月,秀色如水,睛若秋波。
外看男儿身,细看女儿态,绫锦纱罗比之也不过枯叶。
他俯身捡起一片落叶,展颜笑道:“护法,你可还记得青丘草木之纹理?”
“虽然过去千年之久,但不敢忘记。”
羊护法愣然,随后微微低头略显悲痛说道:“有朝一日,您必定重归青丘,拨乱反正登临皇位,那孽贼终究是要死的。”
一千年前青丘大乱,前代妖皇之子,当代妖皇之叔父发动叛乱。
宗室互相征伐,庶脉各自为战,最终妖皇被杀,新皇登基,而其遗孤在宗老护持下逃出青丘。
如此过去千年,狐族之中一直有传言涂山正统流落民间,青丘皇庭也一直是追查。
面前的青年就是上代涂山妖皇之后,昔日涂山宗室唯一的遗孤,涂山正统。
“怎么又提到这事,我不是说莫要心心念念。”
胡垣上前有些关切的看着羊护法,似一个极其体恤下属的贤君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