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婵闭目，再度入定修行。
修行练气占据了修士的绝大部分时间，十年至少有九年时间在打坐，一些极端的苦修者无时无刻都在练气。
她能够成天尊，入大乘，突破道境天赋是其一，刻苦是其二，二者缺一不可。
天底下从不缺天才，没有人能躺着就变强，就能够得道。
凡大能者，皆是刻苦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一缕念头传来，而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一个熟悉平静的嗓音直接出现在心底。
“卢婵，你可有炼尸之法？”
既没有打扰到她练气，也容不得她拒绝。
红尘道兄？
卢婵脱离入定状态，左顾右看没有发觉声音来源，随后好似是为了安抚她，一道清光如萤火一般游离于虚空中。
熟悉的气息传来，她方才放松下来，紧接着面露困惑道：“红尘道兄要这些邪道法门作甚？”
“一位故人被炼成了僵尸，但还保留有一些意识，我在想补救措施。不了解其法，难寻其根，想解法更是难上加难。”
“……炼尸之法。”
卢婵面露几分犹豫，随即压低嗓音道：“婵儿这里有几门，但事后还请道兄不要传出去，特别是传给赤天尊听，毕竟……这是违法的。”
魔门不一定纯恶，但一定不是纯良，否则也不会被道宗灭了大半。
千凤宗虽然主修极阴之道，路子与玄门差别不大。但终归是一個魔道宗门，自然也有各种邪门的法术，什么蛊毒，下降头，炼尸等等都应有尽有。
大多都是收集来的，留作门内弟子学习资料，多一个手段。
不学也可以用来涨见识，以后遇到了敌人用同样手段有一些应对。这一点佛道两派也一样，他们可以不学，但一定要知道。
出发点是好的，但也导致了三教弟子入魔太容易了，几乎是无缝衔接。
故此，赤天尊提出了。
‘法无善恶，但一个法门目的与过程需要行恶，那么道宗就应该禁止。’
炼尸之法，如今已经被道宗严令禁止，三教九流皆不能传授，也不能留存功法文书。
要是被发现了，轻则监禁其寿元三分之一，重则斩立决。
而由于顾温的缘故，如今的卢婵与赤天尊关系不太好，每次见她都龇牙，她怕给对方抓到把柄被整。
真武荡魔天尊执掌司法不是开玩笑的，真下黑手能让卢婵吃上一壶。
“我一定不会告知她。”
得到顾温承诺，卢婵口述一道道阴邪的法门，从炼尸入门到炼尸入土。
炼尸一道，能炼己就是大成，能让人保持神志须是此道宗师。
传授完毕，期间她不免有些好奇的问起江家的事情，获知前因后，以及江家父子对话。
卢婵不免感叹，在真正的大神通者眼里，一切法门的遮掩都是班门弄斧。
某个躲在暗处的魔道巨擘，看上了江家财富与丹药渠道，设下了一个局，套住了江家父子。而江家现任家主徒谋血食谨小慎，一村一镇五年一人，作案地点不固定，蛊惑对象一对一。
如此暴露的可能性极低，因为依照正常程序，真武宫不可能一次性派出上百督察使，对江家进行针对性调查。
如江举才所说，天下百姓百万万之巨，每年失踪千万，道宗尚且防不胜防。
而丹青州才十万不到，仅次于玄黄州的太平，真武宫为什么要查他们？
但这些在圣人面前，如蚂蚁运食，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极力搬运着名为利益的米粒。
她道：“妾身听闻过江家求药一事，但延寿之物何其珍贵，天下将死之人又何其多。此类神物向来存不住，便是道宗也难有，只是没想到江家竟然为此入了邪道。”
江家如此算是断了前程，此番过后恐怕再也不可能掌控丹盟。往后直系后人，担任要职也会遇到许多困难。
不过如果红尘道兄还念及情分，应该不会因此没落。
“道兄，若是不嫌弃，可以把症状与我讲述。天下能够炼尸延寿的法门很少，就少数那几个门派持有，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二。”
涉及延寿，向来都极难，哪怕是邪法也是一样。
顾温看着江富贵模样，道：“青面獠牙，两眼深黑，中有绿眼，遍身白毛。”
卢婵思索片刻，回答道：“应该是绿僵，其凶性最弱，是炼尸延寿最妥善的尸身。食人心，凝万血是天魔宗手段。”
“天魔宗如今在何处？”
“早已是过街老鼠，如今寻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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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
顾温入住之后，并没有带来太多变化，除了江举才每日都来问候叩拜，一切显得无比风平浪静。
与此同时，真武宫开始撤回督察使，停止了一切活动与调查，如此更让某些人暗自松了口气。
中午。
江宁领一个身高近两米的持剑女修，来到顾温所在的小院。
“谢仙子，二祖爷有令，我们不能随意进入打扰老祖宗，你自己进吧。”
“多谢。”
谢雨楠走进阁楼，隐约听到了里边的喧闹，时不时还传出几声舒畅的呻吟。
二位师叔这是在干什么？
她刚想敲门的手顿住了，紧接着门后传来声。
“傻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吧。”
推门而入，谢雨楠一进门，就看到自己憧憬的真武荡魔天尊正在给顾温洗脚。
顾温与赤羽子正在打牌，两人打牌并不赌钱，因为他们的钱是共用的，无论怎么赌都是左手倒右手。
但赌人情，输了就帮对方一件事情。
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
赤羽子在小辈面前丢份，俏脸微红，她瞪了一眼道：“看什么看，讨打吗？”
说罢，谢雨楠脑瓜子被敲了一下，疼的她呲牙咧嘴。
第283章 江富贵将出关
赤天尊肉身成圣，只是轻轻一敲，使得谢雨楠‘头角峥嵘’。
她走到角落背过身去，只听闻背后哗啦啦的水声，以及两位师叔的交谈。
“你这脚怎么这么大，我双手都快握不住了。”
“你再用力也捏不破贫道的皮。”
“哼！我还没使劲，要是姑奶奶我使劲了，指定把你这大脚丫子捏成泥。早知道当年在成仙地，就多打你几回，现在就知道欺负我。”
“啧，愿赌服输，怎么能说我欺负你？”
“你一定出千了！”
一刻钟之后，水声消失，谢雨楠得以转过身来，此时顾温穿好鞋子，赤羽子抬手一挥脚盆里的水化作一团白气飘出房间。
随后，她看着谢雨楠，问道：“丫头，你天天跟着我们屁股后面干什么？”
“……”
是你们一直闹出大动静。
谢雨楠不敢顶嘴，拱手弯腰道：“师叔神威普照大地，晚辈自然无法无视，今日前来，有一事汇报。”
“什么事？”
“还请师叔，下令逮捕江家，江家勾结邪修，食人练功。”
闻言，赤羽子愣了一下，随即笑盈盈说道：“我们的玉清天尊可对江家爱护得很，真武宫那些司主动不敢汇报过来，伱一个小督察使怎么敢越级上报的？”
顾温瞥了一眼赤羽子，他自然听得出言外之意。
心中暗暗记下，阴阳怪气贫道，下次寻个由头给她一点教训。
“小心我们的玉清天尊，给你革职了。”
“师尊说过为剑者须直，宁可折弯，也不可屈服。”
谢雨楠并没有被吓到，取出一个带着血迹的布袋，道：“这里是晚辈收集的罪证，虽无口供，但物证俱全。”
“根据我们督察使统计，江家每年都要从丹青州各地掳掠上百名婴儿与蛊惑几万人自杀……”
话到一半，赤羽子摆手打断道：“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就不用复述了，省得我听了心烦。江家的事情我们已经知晓，你真当我们是不明事理之人吗？”
况且，这江家受恩于顾温，听到自己的故人作恶，他应当不好受。
赤羽子瞥了一眼顾温，见他依旧淡定自若，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萧木头的徒弟也是一個木头。
“凡事都有罪首，是谁给予江家邪功的我们得调查清楚。如今不是收网的时候，你这么火急火燎赶上门来，不是打草惊蛇吗？”
“……”
谢雨楠无言以对，有些惭愧道：“是晚辈鲁莽了，实在是真武宫那边毫无答复，还撤回了所有督察使，乃至是其任务也取消了。”
至今为止第一次有督察使查出问题，任务能够被取消的。
这不亚于人已经判刑，还能在花楼里摸姑娘。
此时，顾温已经翻找起了布袋，里边有一块锈迹斑斑的令牌，十个巴掌大的陶瓷瓶子，一张存有残魂的符纸。
令牌写着一个天字，打开瓶子可以闻到一股浓烈的血气，应该与供养江富贵的血液一个性质。
香火，佛光，血气等等都是混合了灵气的能量，各自用途不同，效用不同。
“这些是什么？”
“天魔宗弟子的残魂与令牌。”
谢雨楠讲述了自己五天前接到了真武宫撤离命令，途中遇到天魔宗弟子出手击杀。
随后得到确凿证据的她不愿离开，又得不到真武宫支持，只好冒险来找顾温二人。
“你也是一个木头。”赤羽子瞪了一眼，道：“往后遇到这种事情，听长辈的就好，你一个元婴期小辈掺和什么。这天下那么多不公事，你都能管过来吗？”
谢雨楠义正言辞回答道：“晚辈吃得俸禄，自当要为天下百姓。”
“你吃那几个俸禄，能吃一顿九转金丹炖猪蹄吗？”
“……”
谢雨楠哑口无言，赤羽子教训道：“你天赋极佳，未来道境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何不能等往后成长起来了，再去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