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明白了,这就是对待稀世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敖汤低声问道:“小祖宗,你与他第一次接触真的在半年前吗?”
“我本来只是一个不太出名的亲传弟子,无意间入了师祖传承之地,在此之前你恐怕连我都记不得。”
郁华没有正面回答,却一切都不言而喻。
短短半年时间,床榻之上平平无奇的男子就从一介家奴走到如今以六重战力越级杀七重真君。
虽只差了一重,可这一重之间名为真君,再水的真君也是真君。顾温中间与对方的差距是金丹炼体,是法力存量,是上千年之底蕴。
而这些差距的中间就是他天赋的高低,只是高得超出了敖汤认知。
“他不正常。”
敖汤嗓音沉闷,郁华头也不抬问道:“对于庸才而言是不正常。”
“并非如此,天底下天骄如过江之鲤,如今三榜前三也都比他强,但没有一人能够在半年内成长到如今这一步。强如上一代云渺与华阳,他们两人分别占了人榜和地榜第一,他们已经是几千年来绝顶之姿,也没有”
她眸光微抬,望着敖汤,打断道:“你的意思是顾温不能比他们强?”
“不这.纵然是成仙地,也不应该有如此才高者。”
敖汤有些语无伦次,此地没有外人,也能躲避谛听神通的窥视。他能将心底万般不解宣泄,他的不解,他的困惑,他的不敢置信。
这些都问错人了,郁华此时此刻便是成仙地最为无法用常理理喻之人。
她柔声问道:“当年云渺与华阳两位师叔你能理解,却不能理解顾温比他们强。我问你,如今他们成仙了吗?”
成仙
这两个字仿佛有着万钧之力,让敖汤连连后退两步,道:“你一开始就是如此认为的?认为他能够成仙?”
“为何不行?开天辟地以来三十六成仙者,为何他不能成为第三十七个?是谁规定名叫顾温的人,不能成仙的吗?”
郁华有些困惑,好似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说极其不可思议。
明明各门各派无不口口声声说要与天争,明明千万年以来无数天骄总是自命不凡,可真正有一个不凡之人出现,他们好似被触犯了利益一般,去仇视,去不解,去抗拒。
冥冥之中人心有一层不可逾越的等级。
她歪了歪脑袋,更加疑惑问道:“伱是自卑了吗?”
万类好强,可本心是难以承认自己的不足,然后面对更优秀者去寻找共同点、不同点、理由自我安慰。
敖汤听得想吐血,郁华的毒舌这一次竟然有些被开导了。
这些怪物是这样的,只需要不断超越常理就好。而他们这些庸才需要考虑的东西要多得多,既要掰扯出他们天才的理由,又要不伤到自己的道心。
艹,还真是这样。
他隐隐想去当年面对云渺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情绪,只是没有今天那么强烈。
一种‘自己这辈子活到狗身上了’的感觉。
敖汤似开摆一般说道:“是是是,小祖宗你说啥就是啥,我不管他究竟有多天才,但如今你必须考虑一件事情,如何保护好他。”
从酒真君的反应可以看出顾温展露天赋有好有坏,好的方面是顾温或许可以让一部分真君不出手,比如本就不擅长争斗的,还有极其看重因果的。
但反之就是顾温会成为第二目标,而他本人还没成长起来。
今天杀的两个名叫真君,但就好似饥肠辘辘的难民与精米良面养出来的悍卒能比吗?
修为是可以靠药物堆叠的,特别是成仙地之特殊。真正的重点在于圆满,唯有圆满才上得了台面。
今日是一重圆满的真君,明天就是二重圆满,三重圆满,四重圆满,五重圆满一直到道君皇帝是八重圆满。
郁华理所当然说道:“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敖汤再问:“如果你被拖住了,我也被拖住了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蠢问题,就好似问假如自己没有法力碰上强敌怎么办?但他还是得问,因为顾温的天赋资质让他觉得需要两手准备。
这小子别护道了,道宗给你发一个护道。
“我们必须再叫一个人下来,至少求一件保命的宝贝给他。我想把这里的事情告诉道宗,包括他只修行了半载的事情,所以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此时外界并不知道顾温的修行时间,没人规定家奴就不能偷偷修行,也没人觉得道宗就应该听道君皇帝安排。
郁华道:“等他醒了,你自己去问他。”
清晨的阳光洒落,一桶又一桶热水倒入浴桶中。
顾温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来,激烈的战斗已经让衣服变成了碎布,郁华索性直接丢了。
一旁敖汤扯了扯嘴角说道:“要不我来吧,你多少要避讳一下,我更适合。”
郁华微微皱眉不爽道:“你的意思是你比我跟他跟亲近?”
她教导顾温修行的时候,这老家伙还在吃赵丰的丹药!
“男女授受不亲。”
“师祖说的,还是三清教规写的?凡人礼教你也要遵,还修什么长生问道。”
“.”
敖汤选择避战,在耍嘴皮子方面他比不过这小祖宗,看着冷冷清清的,实则嘴巴毒辣得很。
开口就是要破人道心去的。
(本章完)
第90章 我们只是清清白白的道友
另一边,卢婵一行人正在抄家。
城内隶属赵家朝廷的修士充耳不闻,而五大家族在厢军内部的将领听闻家里被打了,带着人马气势汹汹跑来,然后不出所料被打得溃不成军。
卢婵都不需要动手,只是心念一动就能迷倒一大群人。
涉及神魂的手段是最难练的,也是最难以防御的,而对于比自己弱很多的对手是完全碾压的。
没有真君存在的洛水,几乎无人能够抗衡在四个三榜前十的天骄,何欢至少也是一个曾经的第十。
然后卢婵多了一大群苦力,抄家速度更上一层楼。
洛水驿站总司,一条快船乘着河流直奔汴京,一日八百里。
此时的汴京城一片死气沉沉,无数人似有若无的望着皇宫方向,其目光之中不乏凶恶之色。
并非民乱将至,大乾的民乱就从未停止过,而是太子被当街杀了,皇权的神圣彻底崩塌。此时哪怕是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大乾不行了,就算国力突然恢复全盛时期,人心也不再认可赵家。
赵氏荼毒天下数百年,罄南山之竹简,写不尽万罪其一。决东海之波涛,洗不净弥天罪孽。
此话一直在坊间流传,并且从汴京不可抑制的往外传,如燎原之火。
两个驿站官吏骑着快马,从不同方向横冲直撞朝着皇宫靠近,并且同一时间在皇宫门口汇聚。
禁军拿着两封信件快步越过一道道关卡,一路来到了道君皇帝所在的大殿,一股热浪从里边吹出来。
“陛下,又有两封鸡毛令书。”
“嗯。”
道君皇帝招招手,两封鸡毛令书飞入手中打开一看,古井无波的面容多了几分变化。
“四重道基杀七重真君,虽然实际上是七重对八重,可金丹反哺身躯之差距自古以来难有人超越。世事无常啊,他怎会如此了得?难道是朕的劫数?”
话语间,道君皇帝多了几分杀意,他此前不把顾温放眼里是因为不认为对方能超越自己。
道基九重圆满八重,此等修为天地少有,能达到自己的一半已是天骄。
可如今他觉得顾温可以达到自己的水平,他将成为自己成仙路上的一个障碍。
第二封信件,泽川捷报,闻人武平定叛乱,如今只是剩下一些残存的流寇。
顺带的将泽川本地豪族一扫而空,收获了将近五百万两白银,以及数不胜数的粮食,如此收获足够朝廷回一口血。这场叛乱也不全是坏处,至少让空虚的国库重新充盈。
有了钱就能继续炼丹。
道君皇帝手指一抬,一旁桌上未干的墨水自动落到空白的文书上,一道圣旨顷刻间形成。
“送去给大将军。”
侍卫带着圣旨离开,紧接着又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将带来了第三封书信。
道君皇帝只是扫了一眼,神色比之前更显阴沉,道:“追回刚刚的圣旨。”
临川郡沦陷,其严重程度竟然连消息都差点传不出来。而临川可是自己的药仓,比起顾温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天骄还要重要百倍。
顾温只是为了可能成为阻碍,临川沦陷却能马上让他的长生丹无药可炼。
刚刚发出的圣旨又回到手中,他将其投入丹炉之中烧成灰烬,又拟定了一道圣旨。
泽川郡,军营之中。
闻人武先后得到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是顾温杀真君的事情,虽然只是一个十足的水货,但还是吓得他立马起身点齐兵马,准备杀去洛水。
他不想看到下一个变成自己,也像消息中那个水货一样死得如此憋屈。
明明真君在外边借助境界底蕴,一根手指头足以杀死的蚂蚁,在成仙地反而能凭借天赋踩在他们头上拉屎。修行界一直有一句话叫‘死去的天才形同朽木’,未来成就不低就先扼杀在摇篮。
他狞笑道:“我如今已是八重道基四重圆满,还杀不了你一个四重道基?”
随后第二个消息传来,临川郡沦陷了。
闻人武倍感不妙,但还是带着兵马往洛水跑。
临川什么时候都能平定,可他与顾温的因果必须尽快清算。他打不过道门天女,还打不过顾温?
好似重重因果束缚,他还未离开泽川地界,一道圣旨不出所料拦住了闻人武。
【平叛临川,不得有误】
闻人武虎目阴沉,纵使有万千疑虑,最后也只能接下圣旨。
“遵命。”
没有道君皇帝帮助,去了只是送死,可顾温杀不了他寝食难安啊!
大军休整,又再次朝着临川出发。
有了泽川的补给线,朝廷大军比之前更加从容,但此时此刻淡淡的阴霾笼罩大乾朝廷。
——
次日,顾温醒来身上一丝不挂好在盖着被子不至于一柱擎天向朝阳。
说起来,能不能克制身体本能的反应?
心念一动,一切反应瞬间被抚平,修行之便利在于克己。哪怕是正常的身体反应,他也有拒绝的资格。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清雅柔和的嗓音传来,郁华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抬头一本正经的教导道:“阳极而立并非俗话,而是一种身体阴阳循环的一种节点。你抑制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一部分人便是太恐惧女色,真面对诱惑的时候反而把持不住。”
“有道是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虽然是用来骂佛门的,但放道门也不为过。”
顾温分不清对方是调侃自己,还是真在说教,微微拉起被子遮挡身体,随后又觉得太娘们了,索性袒胸露背的半起身坐起来。
他问道:“谁送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