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下来?这一屋子书?”七少爷瞪着眼睛:“你在说笑?”
郑法脸上的表情很无辜,让七少爷慢慢张大了嘴巴:
“你……认真的?”
郑法还真不是开玩笑。
背下来,折磨的是自己的记忆力。
不背下来,那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继续跟白老头学拓扑,这就折磨的是自己的智商和自尊了。
但现在背下来没用,就只能试试拓扑,虽然郑法不确定拓扑真的对解析所有的元符都有效,但起码是个有潜力的方法。
想起白老头,郑法轻轻摇头。
这老头,自己上次忽悠他半天,结果唐灵妩一声动物园……这老头好像又有点怯魅的意思,看起来又失去了对武功的热情。
这不行,学生厌学,影响我这个老师进步。
……
一大早,七少爷打着哈欠,带着高原看着在校场上站桩的郑法。
现在天刚微微亮,郑法发丝和裤脚上都沾着露水,显然站了不止一会。
“他什么时候开始练功的?”
七少爷问一旁的高原。
高原摇摇头:“我早上来练功的时候,他就在这。”
高原这几日感觉自己松鹤桩快入门了,练习更加勤奋,常常早上趁着没上早课之前来练功,结果今早一来郑法就是这模样。
七少爷盯着郑法的脸看了半晌,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点忧虑。
看着一旁的高原,七少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昨天睡得香么?”
“还……还可以?”高原有些犹豫地说道,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人郑法天赋比你强,还比你努力,天没亮就起来练功,你居然还睡得挺香?”
“……”
来了!
高原脸上有种早已习惯,不出所料的淡定。
“练功啊!”
“哦!”
高原站在郑法身边,神态平静,毫不破防。
他也站起松鹤桩,同时心中默念着自己最近领悟的九字真言:“不能打,当放屁,爷废物。”
两人练着,七少爷也没走,就盯着两人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伯!我睡得正香呢!”
一声哀嚎从校场外面传来。
接着是徐教头的声音:“睡!睡什么睡!人家郑法天赋比伱强还比你努力,你怎么睡得着!”
这有点耳熟的话,让高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朝校场门口望去。
徐教头一脚,将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揣进了校场。
听徐教头的称呼,高原知道,这年轻人大概是他的侄子。
徐教头侄子还犹自不服气:“他天赋好,练一天就有一天的进境,给我他的天赋,我也愿意天天练!我这不是没这天赋么,多睡会也不耽误多少!”
高原听着竟觉得很有道理,此人颇有些大智慧。
“你练不练?”徐教头捏着拳头问道。
“练!练还不成么!”
徐教头侄子站了个架子,看起来不是松鹤桩,而是另一门武学。
看着他不情不愿又不敢反抗的模样,高原不禁有点同病相怜之感,朝着对方露出善意的笑容。
“笑什么笑?”那人看到高原的笑容,竟哼了一声。
高原愣了,就听到对方瞟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郑法,气从鼻子里出来,小声地哼了一声:
“起这么早,一丘之貉!”
高原脸上的淡定再也维持不住了。
爷这么废物,还要承受这种天才才应该承受的嫉妒,有没有天理!
……
三人在练着功,一旁的七少爷和徐教头对视一眼,眼中都泛起同样的忧虑。
两人走到角落里小声交谈起来。
“教头你怎么看?”七少爷问道,看了郑法一眼。
“太急了。”徐教头皱着眉头说道,摇头道:“之前我就告诉过他们,练武不能贪多,欲速则不达,越贪多越容易受伤。我之前看郑法这孩子性子还算沉稳,以为他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之前他是这样么?”七少爷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不……”徐教头神色一动,看着七少爷:“少爷你是说,《灵鹤身》?”
七少爷点点头,脸色沉重:“前几日他大概没怎么睡,说是在参悟《灵鹤身》。”
徐教头也看向了郑法,摇头叹气:“我还说他比我洒脱,没想到……和我一样,之前太顺,遇到了挫折很难看开。”
看七少爷的表情还有点担心,徐教头安抚道:“放心吧,我在这里看着。”
七少爷点点头,又看了郑法和高原一眼,转身离开。
……
夫人的小楼,七少爷和夫人对坐,手里都捧着一杯茶。
“没想到,给你选了两个书童,你竟愿意多来我这里了。”夫人笑道。
“娘!”七少爷哼道。
“知道知道,不是为了他俩。”
“说起来,娘,你给高原找个账房先生吧。”七少爷忽然开口。
“嗯?”
“他读书不错,习武也有一定的资质,也懂得努力上进。”七少爷人后再没有对高原的嫌弃:“给他找个先生学学管账,以后当府里的大管家也够了。”
夫人点点头,问道:“另一个呢?”
“郑法啊……”七少爷脸上忍不住露出点点埋怨:“他有符道天赋,说不定能进入仙门……就是娘你给他那什么《灵鹤身》,本来练得成也没什么,可现在练不成,他这几天像着了魔似的。”
“他本来就练不成。”夫人垂目,看着面前茶杯中冉冉升起的热气。
“娘?”七少爷缓缓转动脖子,看着自己母亲:“你刚刚说什么?”
“他练不成。”
(本章完)
第40章 动九天
“练不成……”七少爷说话都有点结巴,似乎没听懂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练不成就是练不成。”夫人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目光依旧落在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上:“《灵鹤身》就不是凡俗中人修炼的武学。”
“徐教头不是说,这武学能以武入道,进入仙门么?”
“以武入道?以讹传讹还差不多。”夫人脸上略带轻嘲:“世人往往倒果为因,异想天开。”
“为什么?”七少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是练了这武学能够进入仙门,而是进了仙门,才能练这武学。”
看着自己儿子脸上不解的神色,夫人解释道:“你知道《灵鹤身》的来历么?”
七少爷摇头。
“世人都说修仙看资质,那资质又是什么?”
“灵根?”
“是,灵根最重要,但除了灵根之外,仙门还看重一种资质——道体,仙门最顶尖的天才,往往是单灵根加上先天道体。”夫人接着说道:“道体本先天而成,但也有些前辈大能,创出一些后天成就道体的方法。”
“《灵鹤身》竟是……”七少爷表情有点动心。
“想什么呢?一门武学怎么可能?不过《灵鹤身》确实是根据一种先天道体所创,虽然效果也许就不到其一成,甚至只能在修炼初期发挥作用。”
“既然是只能在修炼初期发挥作用,凡俗之人又不能修炼,这功法还有什么意义?”
七少爷指出其中的矛盾。
“因为这种功法,虽然修炼起来对修为没有要求,但往往领悟其实有很高的要求。”夫人说出了原因:“就比如说《灵鹤身》,听说要领悟要观遍天下禽类,凡俗之人如何能办到?”
七少爷依旧不解,夫人解释道:“这些武学本是那些大能用来培养自家后辈的。”
“那些大能后辈,能够请动起码是元婴修为的真人,用镜花水月之术映照大千,观摩天下羽类。”
夫人盯着七少爷说道:“郑法他能么?”
七少爷明白了:“所以,一开始娘你就知道,郑法练不成?”
“是。”
“为什么?既然早知不行,为什么要将《灵鹤身》给他?”
夫人像是没听出他的怒气,目光又落在茶杯上,她的右手轻轻摇动,那水中的茶叶在她的动作下,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
“当年,徐教头二十年武功就大成,起了心思想要离开赵家,去江湖上搏一搏。”她好像答非所问一样:“我不愿以势压人伤了情分,就给了他《灵鹤身》,然后……他安心在赵府当了二十年教头。”
七少爷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母亲。
“失败让他知道他那点天赋不算什么,他认清了自己,也认了命。”
“郑法……也是一样?”
“一样。”夫人抬头看着七少爷,目光毫无温度:“他天赋更好,但更有野心,对你更没有一点恭敬之心。”
七少爷忍不住了:“娘!我都没有在意!”
“可是我在意!他若没有去仙门的资质我倒容得下这份野心,但是若是能去,我容不下!”
“我去告诉他!”七少爷豁然起身。
“赵惊帆!”夫人语气高昂:“你是主,他是仆!郑法该是你的手你的腿,他该辅佐你掌管赵家,帮助你进入仙门。”
“但是,我绝不容忍他踩在我儿子的肩膀上!伱可以不记住你的身份,他必须记住!”
七少爷看着自己母亲,腮帮子鼓鼓的,却说不出话,最终只能沉默着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