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本子，仍然是熟悉的充满抽象气质的涂鸦，颜料很新，像是新近画的，
纸页上，一男一女，一僧一道，怀抱着小卓玛，
一男一女是巴桑还有旦增玉珍，是小卓玛的父亲母亲，
一僧一道画的很抽象，但是高淼还是辨认出来的，那是李真君还有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小卓玛的画册之上。
高淼合上本子，抬起头，脸上却不由自主绽开了笑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
——
山洞外面，一直等到了日暮西斜，仍旧没有等到小卓玛从山洞中出来。
按理来说，一个孩童的洗礼时间只要十几分钟就可以结束，就算小卓玛特殊，弥觉多吉使用特制灵药与小卓玛沐浴，也不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焦急慢慢变成忐忑，再是不安和悸动，
外面还未沐浴的孩童已经等不及了，开始交头接耳，就是一些喇嘛也不时往山洞里面探头，
高淼终于忍耐不住，起身想要进去查看情况，却被洞口的喇嘛伸手阻拦，
“高淼禅师，赐福期间任何旁人不得打扰，否则会亵渎神灵，亵渎雪山！”
老喇嘛面色郑重，语气极为严肃，
高淼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焦急出声，眼神看着洞口，望眼欲穿：“可是这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一点！”
“万一里面出了什么意外，这怎么办？”
老喇嘛面露迟疑，这次洗礼时间实在太长了，有些不合常理，
“弥觉多吉上师不是有一名弟子吗？或许可以把他请来问问情况！”
有年轻喇嘛出声，瞬间获得了大家的认同，
高淼再也按耐不住，转身便往寺庙方向赶，将几名普通喇嘛远远甩在身后
他的速度很快，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本画册，心急如焚，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寺庙距离山洞不远，须臾间高淼就已经跨入了寺门，
寺内白墙石瓦，色调暗淡，冷清的吓人。
一进寺门，高淼便急不可耐的飞奔而入那位白衣喇嘛的房间，
推开屋门，四处查看无人，只有内屋的门扉被铜锁锁住，
高淼皱着眉头，凝神感应了一下，并没有生人的气息，
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都会有一股精气神在，可以在一定范围被感知到，
正想离去，内屋里面却突然传出了声音，将高淼吓了一跳，
“进来吧，汉传梵教的传教人。”
铜锁应声而断，大门从中间打开，
高淼皱着眉头，缓缓走进了内屋，
屋内无比空旷，目之所及一件家具都没有，
只有一个白衣喇嘛，一个全身上下被铜链锁住的白衣喇嘛，
他五官深邃，身上却虚实不定，好像下一刻就会从高淼的眼前消失，
“怎么会？！！”
来不及惊讶，这一切画面远远超乎高淼的预料，高淼刚想上前扯开铜锁，不想白衣喇嘛却出声打断了她，
“不用徒劳了，困住我的并不是这些金铁锁链。”
“你是为了小卓玛而来，对吗？”
白衣喇嘛神色疲倦，却好似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你……你怎么知道？”
“从我开始虚弱，我便知道，他已经开始了。”
“他，他是谁？是弥觉多吉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淼一把按住了白衣喇嘛的肩膀，咆哮出声，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深渊，挣扎不出，一切都看不真切，
白衣喇嘛双手合十，身形越来越虚化，抬起头无比疲惫的看着高淼，
“有些事情……对你而言，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
或许是一分钟，又或许是十分钟，
白衣喇嘛的身形越来越虚化，几乎快要彻底隐去，
他抿着的嘴唇苍白，眼神古井无波的看着高淼，像是一尊即将圆寂的佛。
高淼呆呆的站在白衣喇嘛前，声音无比苦涩，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他的身形一阵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白衣喇嘛看着高淼，平静的阐述事实：“如果在你上山的那一晚我与你说破，那么你会死，山上所有的孩童都会死，还有山下的无数人也会死。”
“你无法阻止或者改变这一切……”
“我想告诉你，是不想再多无谓牺牲。”
高淼低着头，手里死死的攥着那本画册，身体有些轻微颤抖，
“那你为什么现在选择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吗？”
白衣喇嘛摇摇头：“不，恰恰相反。”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改变的契机已经出现，现在冈仁波齐山腰之上，我能感知到有三道强大带着杀机的气息正在往这里赶来。”
高淼抬起了头，表情疑惑。
“如果你现在去与他们三人汇合，合你们四人之力，或许可以阻止他……我抉择了近乎千年，但始终无法确定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我来自于真宗，却终究不是真宗。”
白衣喇嘛声音平淡的近乎冷漠，转过头定定的看着高淼：“我现在将选择权交在你手上。”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第331章 骑牛出关风雪中
白，一望无际的惨白。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一种色彩，阳光照耀在巍峨挺拔的雪山上，终年不融的积雪映出晶莹剔透的漫天莹白。
“呼……”
有风吹来，高淼站在山腰的冰壁之下，漫漫山麓，整个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原来你早就暗示过……”
高淼手上捏着那本画册，看着冰壁深处的刻痕，心脏似在滴血，疼的抽搐，
那是一个倒转的“卍”字符，
万字倒转，是背叛，亦是篡逆，
象雄王朝时代，“卍”最初是指太阳永恒的意思，后来成为坚固不摧、永恒常在的代名词。
当永恒的不再永恒，倒转之间万法寂灭，身披袈裟端坐于佛台的未必是佛……
陈希衍郑昭元还有洛桑德尼从漫漫积雪覆盖的山道走上来的时候，陈希衍眼尖，一下就望到了站在积雪之中的人
他们是认得高淼的，早在血魔肆虐时期就有过接触，
“高淼禅师，你是在等待我们吗？”
洛桑德尼双手合十，疲倦苍老的面庞上皱纹总算舒展了些，
“情况有变，山上那些孩童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已经查明弥觉多吉心怀不良，很有可是一个从古代一直活到现在的老怪物！”
郑昭元兴奋上前，对付那种老怪物他们三个也没有什么把握，如今加上高淼，胜算无疑大增，
站在雪道上的高淼此时积雪已经覆盖住了他的全身，铁铸似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尊立在雪道上的雪人，传出有些低沉的声音，
“嗯，我刚刚，已经知道了……”
陈希衍看出了高淼此时的古怪，一皱眉头，伸手拦住了郑昭元还有洛桑德尼。
“高淼，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上来？”
“还有，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高淼不答，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似乎与雪山融为一体，
四个人站在山道两侧，雪依旧在飘
郑昭元和洛桑德尼也发现了高淼的不对劲，驻足打量，
“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一个很老掉牙的问题……”
良久，静默的高淼终于出声，声音低沉，
“一个疯子把一个无辜的人绑在了电车轨道上，司机正驾驶一辆电车行驶过去，马上就要碾压到这个无辜的人……不过幸运的是司机的可以拉动拉杆，让电车换轨道，切换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那条轨道上却绑了许多人。
所以，你们认为……司机应不应该拉动那根拉杆？”
高淼的声音很淡，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电车问题，救一个人还是救一群人……
陈希衍皱起眉头，仔细揣度着高淼话语里的意思，复杂开口：“所以，你是来阻止我们的，是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高淼声音颤抖，摇摇头，缓慢的抬起头来，手上攥着那本已经被捏皱的画册，
陈希衍三人看清高淼的面容后，不由得惊疑一声，
不知何时，高淼已经双目血红，泪流满面。
——
禅宝观明山，见性峰，
阳光照射下，山上的积雪犹如被点燃，闪成一片。
风啸声和呼吸声混在一起，漫天冰雪中，一个人抖落身上的积雪，从雪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