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讲的好故事，可有兴趣在我这里常驻说书？”
“不了。”
说书先生接过铜钱，揣进兜里，摇头婉拒。
“我在一个地方说书，从不超过三日。”
“这是为何？”茶肆老板不解。
“因为三日过后，故事就不新鲜了。”
说书先生借了茶肆老板记账用的笔墨，打开手中话本，在第一页的开头，写下了一行字：五月初三，虎跳峡阴雨连绵……
茶肆老板瞧见了，好奇的说：“明天不就是五月初三？你给故事加上这个前缀，可是有什么说法？”
“没什么说法。”
说书先生合上话本，将笔还给了茶肆老板：“就是让这个故事，正式开始。”
他扭过头，看着茶肆内外，以及别处的商人，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就像是在看着一群待宰的肥羊。
第225章 虎跳峡
商陆在双江镇里，逛到了日落西山，方才沿着高高矮矮的石板路，回到了最靠近渡口的驿站。
这个时候，住在驿站里面的人，大多已经回来，让这个地方，竟是比白天还要热闹。
驿站里面什么人都有，口音也是天南地北，各自不同。
让商陆没有想到的是，驿站里的这些人，居然在讨论“镇魔县尉退水妖”的故事。
看来这个故事，在双江镇里确实流行，人人都有听过。
只不过这些人关注的重点，与商陆不同。
他们不在乎镇魔县尉是否长的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而是在讨论虎跳峡是否真的有水妖。
有一些胆小的人，更是在询问要不要改走陆路。
“换走陆路，可是要绕一大段路。不仅耽误时间，路上同样不太平。”
“咱们出来走商的，要是因为一个故事，就被吓的要改道，还走什么商，做什么买卖？不如留在家里种田。”
“放心吧，虎跳峡我们上个月才走过，确实险峻，水流湍急暗礁多，但妖怪嘛，却是没有见到的。”
“说书先生提到虎跳峡，不过是想要让他讲的故事，更吸引人而已，还真把你们给吓到了？”
“就算虎跳峡有妖怪又如何？咱们请的镖师、方士，可不是吃素的！真要遇到妖怪作祟，擒了杀了，送去官府，还能领到赏钱呢。”
大部分的商队伙计，都不相信虎跳峡在闹妖祟。
认为那不过是说书先生，为了增加听众的代入感，故意找了个附近的地名。
虎跳峡要是真的有妖鬼闹事，双江镇早就闹翻天了，又怎会是从一个说书先生的口中讲出此事？
再说了，引龙河可是巴国境内的重要水路，官方的许多物资，都是通过这条水路运输的。
真要有妖怪作祟，巫官第一时间就会赶到，带领水师除妖，以保障水路的畅通。
见客人们讨论的激烈，几个驿卒也参与了进来，告诉众人。
“几年前在虎跳峡附近，确实传出过妖祟害人的事情，巫官还专门过来探查了一下。
结果与妖祟无关，乃是水流太急、暗礁太多，导致不熟悉情况的船只，触礁沉没。
那巫官特地作法，移除了几座大的暗礁。
打那之后，虎跳峡虽然水流依旧湍急，却少有船只触礁沉没了。”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安心了。
商陆也认为，说书先生多半是把某位巫官降服妖鬼的事迹，与虎跳峡的传闻结合，创作出了“镇魔县尉退水妖”的故事。
故事虽然编的离谱，但不可否认，确实是让众人都产生了兴趣。
几个上了岁数，跑商经验丰富的伙计，则是让大伙儿不要再讨论此事了。
只是他们给出的理由，颇为古怪：
“三人成虎！有的事情，讨论的人多了，就会成真！”
“这是为何？”有人不解的问。
可惜这几个上了岁数的伙计，也讲不明白，只能瞪眼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照做就是！这是老师傅们代代传下来的经验，肯定是有其道理的。便是给你们说了，也不会懂。”
挨了训的伙计，不敢再多言语。
商陆则在这个时候，走进了自己的客房。
虽然不是独院，但好歹是个单间，空间也还不错，晚上修炼也不会被人妨碍。
商陆和三娘出去逛街的时间里，槐叔已经将房间简单的打扫了一遍，换上了床铺被褥。
这会儿，它正将双脚化作树根，扎进地里，吸收地气休息。
驿站的地面虽然没有铺砖，但有拓实过，便是拿铁锹锄头，也要费些力气才能将地面给戳开。
可槐叔的根，却是轻而易举的扎进了地里，不费吹灰之力。
见到商陆和三娘回来，槐叔急忙行礼，同时要收起根系。
“行了，你就歇着吧。”商陆摆手道，随后又问：“黑云呢？”
槐叔双手一阵比划。
三娘翻译的简洁明了：“在马厩。”
商陆去马厩看了一眼，发现黑云这混货，居然是在马厩里面作威作福，独霸槽里的草料。
普通马匹被它驱赶到了角落，瑟瑟发抖，既不敢怒，更不敢言。
“不学好。”
商陆上去就照着黑云的脑袋拍了一下。
训了几句后，拿出从镇上酒肆里面沽的酒，喂给了黑云。
喝了酒的黑云，冲着角落里的马匹咴咴的叫了一声。
这些马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埋头在槽里吃东西。
有几匹母马想要凑到黑云身边，被它龇牙咧嘴的给吓跑了。
对于黑云来说，这些普通的母马，根本就入不了它的眼。
“你这混货，眼光倒是挺高。”商陆笑骂了一句，扒开黑云的鬓毛看了眼，见藏在里面的纸人还在，便放下了心。
驿站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必须要做足防备才行。
有纸人在，便是真有人想打黑云坏主意，商陆也能及时察觉。
叮嘱了黑云几句，商陆回到客房。
三娘已经将气海汤、太岁肉和噬气蚣给准备好了。
吃过这些东西，商陆在客房里面展开修炼，修复气海。
一夜无事发生，转眼到了第二天。
一大早，商陆就找好了去龙游县的船。
在缴纳了船资后，连人带车都上了船。
快到中午，这艘船方才装人载货完毕，与另外几艘同行的大商船一道，扬帆起航，朝着龙游县驶去。
大约申时左右，船上的一个伙计忽然开了口，开玩笑的对大伙儿说：
“前方就是虎跳峡了，你们可以把眼睛睁大点，看看那里是不是有水妖！”
这些船夫，天天都在引龙河里讨饭吃，对于虎跳峡闹妖祟的事情，嗤之以鼻。
真要闹妖祟，他们怎么没有遇到？
船舱里的不少人，都听到船夫的话，上了甲板眺望。
也是在这个时候，河面上忽然下起了雨。
雨不大，却霏霏不绝。
商陆一直在甲板上看着两岸风景。
忽然，他耳边好似听到了一个声音：
“五月初三，虎跳峡阴雨连绵……”
就在他眉头一挑，想要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甲板上，有人指着前方水面，发出了惊呼。
“快看，水里有东西！”
第226章 是故事，还是未卜先知
在这声惊呼的提醒下，不少人都看见了河里飘着的东西。
“是人！水里有人！”
“还有木板、船骸……这是有船只触礁了？”
“快救人，快！”
几艘船上的人，都注意到了河里的异常，惊呼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不少船员急忙抛出绳网，要救河里的人。
然而，随着河里的人被救起，大伙儿方才发现，他们早就死了。
与旁人不同，商陆现在对于死人非常了解。
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些从河里捞起来的死尸，不像是淹死的。
它们大部分已经腐烂。
却不是在水里泡太久，泡烂了的模样。
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尸体，皮肤会膨胀、皱缩甚至脱落，还会有巨人观和尸蜡等情况。
但是在这几具尸体上面，并没有这些情况。
甚至商陆还注意到，这几具尸体，不少还带有泥土。
是哪里的乱坟岗，被大水冲垮，将尸体冲进到了河道里？
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商陆眉头微挑，快步走到了一具尸体跟前，俯下身，拿出一副皮手套戴上，仔细检查起了尸体的情况。
他的举动，让船上其他人错愕不已。
但是没有人阻止他。
因为有不少人，都在此刻生出了一种古怪的似曾相识感，嘀咕道：“虎跳峡里漂死人……这一幕怎么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