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老将军背后插上三面战旗,艰难起身,抬起长槊,一步步沉重若山,奔赴前方战场。
他唱道:
“自幼蒙恩先主养,恩泽如山铭心底。教我忠义护国土,授我智勇立天地。”
“先主恩呐,如父如兄让我长成,教忠教义,赋我智勇……”
锣声沉稳而有力,仿佛在宣告这一场战斗的厚重与悲壮。
他又唱:
“幼主年少我扶持,如父如兄尽心力,虽遭猜忌心无怨,但愿江山永坚立。”
“幼主小啊,我扶持你登基,如护幼苗盼你成林,虽蒙猜忌心无怨,唯愿你能重振国运……”
京胡发出高亢清亮的声音,时而凄婉,牵动人心;时而悠扬,表达着秦烈的某种期待。
秦烈老将杀到战场中,犹如雄狮睥睨,杀得人头滚滚,敌军胆寒。
他再唱:
“身虽老迈志不衰,血洒疆场报国恩。先主英灵在天笑,我心无悔赴战场。”
堂鼓响起,鼓声浑厚而激昂,仿佛战马奔腾,气势恢宏。袁大胜看得热血沸腾!
秦烈久战不退,伤势加重,体能耗尽,终究陷入沙场,任凭他将冲阵来救,都冲不破厚重的敌阵。
秦烈自知无幸,仰头高歌:
“先主恩情永铭记,幼主复兴我心牵。血洒疆场不枉然,魂归故土慰先主。”
“敌军何惧呼,千军万马不足畏!”
“我之死,不为功名利禄,只为那一片赤诚忠心。”
“忆昔先主恩情重,国难当头岂退缩。”
“幼主啊,愿你知,忠臣无悔命可抛。我死之后愿伱明,忠心赤胆护江山。”
锣鼓的节奏产生多番变化,既有战斗的紧张激烈,也有离别的悲壮苍凉。
最后。
秦烈和敌将几乎同归于尽。
在生命最后时刻,他面朝国都方向,半跪在地,拱手行礼:“主公,末将去了!”
一声重鼓,敲得整座戏台一震。
忽的唢呐响起,声音高亢嘹亮,充满了悲壮,仿佛穿透时空,直击袁大胜的内心。
唢呐声持续片刻,笛子声参与进来。笛声清脆悦耳,时而婉转低回,时而高亢激昂。
最终,声音高扬,宛若青鸟飞空,一路飞翔,渺茫的身躯逐渐消失在浩瀚的蓝天里。
袁大胜仰头,久久无语。
这是它第一次看这木偶戏,它已然听得懂人话,身心皆受震撼。
“大剩、大剩!”袁一跑了回来,手中拿着几帖膏药。
他笑道:“好运道,这次药坊出清,让我讨了一个便宜,多拿了几副膏药呢。”
“来,我给你贴上。”
袁大胜任由袁一给自己处理伤口,它看了看袁一,又看看高台上的戏偶。灯笼的光像是火,映照在它的脸上,墙那边人群欢庆、鼓掌的声音,始终萦绕在它的耳畔。
“走了,还傻坐着干什么?”袁一起身迈步。
袁大胜伸手,指了指对面的高台。
袁一回头一看,不以为意:“哦,是木偶戏啊。”
袁一又看了一眼:“是秦烈赴阵曲,很有名的曲目。”
“可惜了,他没跟对人。”
袁一在前面走,袁大胜跟在他的后面。
快走出巷弄的时候,它转头最后看了一眼机关戏台。
戏台在缓缓落下,扮演秦烈老将军的木偶还半跪着。
袁大胜看向袁一的后背,忽然啊啊了几声。
袁一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袁大胜,不明白它要说什么,只是招了招手:“快走吧,回家填饱肚子,早点睡觉!”
……
相依为命,斗兽,猴头帮。
……
“看,大剩,这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孩子!”袁一狂喜,“我有孩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有后代了。”
“我给他取名叫做袁二。大剩,我的生命可没有你长呢。”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让袁二代替袁一,继续陪着你吧。”
……
袁二饿了,哭喊起来。
袁大胜把脸盆大小的桃子挤出汁水,浇灌给他。结果把袁二淋成落汤鸡。
袁二病了。
袁大胜在夜晚的仙城中穿梭如风,冲进医馆,一把掐住药师的脖子,拽着他一路飞奔、跳跃,药师的惊叫声打破月夜的宁静。
袁二开始会攀爬。
他拽着袁大胜的厚厚的猴毛,挑战高峰,每一次跌落下来,都会被袁大胜的手掌精准兜住。
袁二能走能跳。
“猴叔,他们欺负我!”袁二带着袁大胜来找场子,把其他小朋友吓尿,崩溃大哭。
……
袁二开始好勇斗狠,对一个问题很好奇:“猴叔,你和我爹,谁更厉害,你们打过架吗?我问爹,爹总不答我。”
袁二跑到袁大胜面前,满脸崇拜、兴奋之色:“猴叔,你好厉害啊,好威猛啊,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样?”
……
“爹,我听说你要给猴叔寻妖修功法?不要这么做啊!”袁二闯进书房,口中高呼。
袁一脸色铁青,怒喝:“住口,又是谁在你耳边胡言乱语?”
“爹,猴叔实力已经无人能制。它的那些猴子猴孙,说是宠兽,更准确地说,它们才是主人。那些修士不过是负责喂养的奴隶而已啊。”
“如今形势已是如此,再让猴叔实力飞跃,恐怕会更加恶劣。”
“到那时,猴头帮算是谁的?”袁二苦劝不止。
间隔了几座屋子,身负魔功袁大胜将这番话尽收耳中。
它的眉眼耸搭下来,不再躺卧,而是趴在了地上,低头看着地面,发出呜咽的声音。
……
猴子猴孙被杀,袁大胜伸出手指,轻点袁二的心口。
袁二被刺杀失败,袁大胜自伤魂魄,守护在其身边。
火柿节的爆炸,袁大胜将袁二护在怀中。
病榻上,袁大胜临死前,再伸手指。恍惚间,它似乎听到了那一曲《秦烈赴阵》的曲声。
……
袁二死了。
猴头帮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后,被一位长老迅速上位、掌权,稳定了乱局。
袁大胜也死了!
这是宁拙最大的感受。
他回收了树武斗猿·大胜,修理好了整个机关,但根本找不到灵性,好像从未存在过。
“孙老大的暗记并无变化。”
宁拙捏紧双拳,每当他想要亲自下场,去探寻孙灵瞳的实际情况时,他的神海中,我佛心魔印就会不断震动,散发出璀璨的佛光。
我佛自渡!
宝印示警!
告诫着宁拙,一旦下场,就是中了他人的算计。
……
戚白脸色铁青。
他看着孙灵瞳,难以相信竟然有人能抗得了他的魂刑!
孙灵瞳双手、双腿都被钉上了棺材钉,整個人都钉在了立柱上。
他眉头紧皱,双眼翻白,因为某种法术的折磨,他整个人时不时地颤抖一下。
行刑至此,戚白毫无所获。
为了维持察查判官,他侍奉的魂力、法力等等越来越多。
换做平日,他或许已经停止折磨孙灵瞳。毕竟,折磨孙灵瞳拷问出垂髫客,只是为了方便招揽韩冥。
这完全是一个亏本买卖。
但在虎斗气运场中,戚白起了胜负心,争胜的欲望尤其猛烈。
“或许他的崩溃就在下一刻!”戚白带着这样的期待,脸色狰狞地低吼,“很好,我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
“接下来,你将承受十倍之前的痛楚!”
“呵呵呵。”
“死亡对你而言,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惜,你惹怒了我。”
戚白催发法术,正中孙灵瞳。
孙灵瞳好似被山峦压身,痛楚之猛,让他产生错觉,仿佛身心都被山峦碾碎。
无边的痛楚渗透到他的每一寸肌肤里,但他偏偏昏不过去。
他像是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中,跌落无尽的海底大漩涡中。
过往的记忆像是一束光,微弱且又倔强,在这无边的黑暗,坚持着闪耀。
都是关于宁拙的。
“他人可以掌控黑市,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有意思,就让我们兄弟齐心,执掌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