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干,全力以赴!拼成了这一把,你的人生境遇会完全不一样的。”
陈茶错愕,他听出来,连忙解释道:“费思大人,您误解我了。”
“我来找您,上报这件机关猴子,主要是想让您安排一个优惠的政策,给飞盘工坊减免一些税费。”
“实际上,这机关猴子并不是我设计出来的。研发它的,另有其人。”
陈茶擅长阵法、机关术,像他这样钻研技术,耐得住寂寞、清苦的人,常常不喜欢弄虚作假。
冒认他人作品,是他厌恶的行径,也是不屑去做的。
他之前和宁拙对话,也曾一度怀疑,宁拙冒认了机关作品。
费思愣了一下:“不是你的作品?”
这点,他还真不知道。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坊主,功劳是谁的,还不是你说了算。”
陈茶在这方面有自己的坚持,他果断摇头:“大人,在下才智浅薄,没有才华设计出这等精妙的机关造物。”
“这样的机关造物,从设计到制成,经历多少挫败、磨难啊。发明它的人,为此耗费了多少的心血、神思!”
“侵占他人的机关作品,和杀人夺子有何分别?”
“恳请大人明鉴呐。”
费思眼底寒光一闪,有些生气了。
在他看来:这件机关作品必须是陈茶的!因为,陈茶是他的下属,陈茶有功,就代表他有功。
费思面上却浮现微笑,伸手拍拍陈茶的肩膀,反而夸奖道:“正是你这样的秉性,才让我欣赏啊。”
“虽然这件作品不是你的,但我信你将来,必定能设计出,比它还优秀的机关造物来。”
陈茶一脸感动:“多谢大人赏识!”
多年以前,他正是受到费思的招揽,才搬到火柿仙城来发展。
哪知道,居仙城大不易!他苦心经营飞盘工坊,到今年,已是岌岌可危的境地。
不过,当初费思给了他机会是真的。对此,他一直都十分感激。
费思神情自然地刺探道:“我且问伱,是哪位修士,发明了这款机关猴子?”
陈茶不肯去做,费思便决定自己暗中插手,“帮”陈茶解决了这个麻烦。
偌大的火柿仙城中,少一两個名不见经传的机关师,算得了什么?
陈茶没有怀疑,便对宁拙做了简单介绍。
“区区炼气三层……”费思心头冷笑,紧接着又听到后面的话,“嗯?宁家的人?”
费思微微皱起眉头。
这却不好动手了。
他立即打消了之前阴暗的想法。
因为这涉及到宁家,这是金丹级的势力。招惹到了,会非常麻烦。
宁家的规模、总体势力,在火柿仙城中的四大势力中,是公认最弱的。宁家的金丹期修士也只有一位。
但是,宁家金丹老祖却是得到过实战证明。
十六年前,宁家迁徙途中,他们经历激战。宁家老祖以一敌二,击退伏击的仇敌,挽救了大多数族人,战力相当不凡。
也正是这点,才让其余三方坐视宁家落户火柿城。平时,四方势力虽然难免有些摩擦,但都是收敛控制,尽力避免剧烈冲突。
要动宁拙,就有可能对上宁家,对上宁家金丹。这样巨大的代价,费思是绝不会主动承受的。
为了这点小小功劳,太不值得了!
此计不成,费思念头一转,又有一计。
他叹道:“陈茶啊,你误我了呀!”
陈茶顿时惊疑不定:“大人,您是我的贵人,承蒙您的提拔,才让我在火柿仙城中修行。您何出此言呢?”
费思便道:“你汇报的时候,含糊其辞,让我误以为这是你的机关作品。”
“我已经将向城主大人担保,甚至为此,专门给你讨要了一份功劳。”
“唉,我始终是相信你的。”
“如今,木已成舟。要是暴露了真相,城主大人会怎么处置你我呢?”
“我还好。我担心的是你啊。对你而言,这可是冒领功劳的罪责!”
陈茶脸色转白,惊慌起来:“这可如何是好?还请大人救我!”
费思默不作声,抚须做沉思状,片刻后才道:“这样,你去和那宁拙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说服他,让他将这机关猴子渡让给你。你比他年长得多,那宁拙却只有十六岁。大族学堂的修士,经历过什么?呵呵,你好好聊聊,和他好好商量。”
陈茶苦恼不已:“这个……”
凭本心来讲,他一点都不愿意这样做。
费思心中冷哼,口中则叹息道:“陈茶,这可是为你好!你若不将错就错,将来城主发现,受惩罚的人就是你!冒功领赏这种罪责,可是不小的。”
费思随意举了几个例子,就让陈茶冷汗直冒。
“唉,事已至此,只能去劝宁拙。不,一定要劝说成功,才行啊!”陈茶心中哀叹,只能被迫改变心意。
他虽然对宁拙相当欣赏,认定为同道中人,甚至隐隐引为知己。
但事关他性命和名声,还可能牵连到帮助过他的费思大人,他只能这样去做!
费思的实力、权势,远高于他。就是欺陈茶无法上达天听,对城主府内部事务不熟,轻轻松松一番话,就将陈茶拿捏得死死。
陈茶从未想过去欺压、对付宁拙,但在金丹级的费思面前,他区区筑基修士只是一个小人物。
小人物总是身不由己的。
在打探一番后,陈茶便来到了宁拙的住处。
他没有直接敲响门扉,而是在院门处徘徊,在心中唉声叹气。
“陈老,你怎么来我这里了?”院门打开,宁拙换了一身干净衣衫。
陈茶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位少年郎身着洁白长衫,目光清澈,气质非凡。
少年身姿挺拔。阳光从高空洒下,将他的轮廓照得分外鲜明,配合小院中的些许花草,显得少年如此朝气蓬勃,充满了纯洁和美好。
看到宁拙清新如初的模样,陈茶心中的愧疚瞬间加剧了十倍!
他多年沉浸于技术研究,对修仙界的不公持有反感。
然而今日,他必须扮演那个逼迫晚辈,传递世间黑暗与现实残酷的角色了。
陈茶感到无比的沉重和痛苦!
(本章完)
第33章 陈茶:我真该死!
“宁拙小友。”陈茶拱手,勉强笑起来。
“陈老,何须客气,请进。”
宁拙将陈茶引进屋内,请他入座,为他沏茶。
宁拙进入正题:“陈老此来,是有何事?”
陈老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法鼓起足够的勇气,只能说道:“有一个好消息。”
陈老简略介绍:迟惇追击,黑影魔修逃入火柿林中。火柿林重重阵法全数开启,将其暂时封锁在内。城主一方为了尽量缩减损失,打算大量制造机关火爆猴,替代人工摘取火柿。
“这是一场泼天的富贵,宁拙小友,你的运气真好!”陈茶说到这里,有感而发。
“只是……”陈茶感到自己的舌头像是压上了巨石,吐出一个字都显得困难。
宁拙察言观色,主动道:“陈老,你是有什么其他难言之事吗?尽管说来,我的机关猴子能上达天听,全凭陈老你的举荐。我能帮你的,绝无二话!”
陈茶听宁拙这么体谅自己,不由更加惭愧、内疚,倍感罪恶。
“惭愧,老朽惭愧至极啊。”他仰头长叹,随后低头,说出前后缘由,希望宁拙能将机关火爆猴的研发身份,私底下渡让给他。
宁拙眼底划过一缕幽芒。
“费思……这位金丹修士,向来揽功,好表现。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宁拙对费思有不少了解。他从两岁开始,就谋划熔岩仙宫。四大势力是他重点防备对象,费思自然也在其中。
在陈茶的想法中:宁拙这样的年轻人,渴望财富,更期待扬名立万。他设计出机关火爆猴,一定是付出巨大努力,艰辛无比的。现在这个果实,却要被外人摘走。必然不甘心,且愤怒无比的。
陈茶把这个事情的难度,估计得过高了。
他怎么也不会料到:暗藏着的事情会如此复杂、凶险,甚至牵扯到之前仙宫被炸。
宁拙之所以和陈茶碰面,不只是为了设计机关猴子,还有主动暴露机关火爆猴的意图。
他走一步,至少算三步。
炸仙宫只是第一步,炸仙宫之后的调查,该怎么防备?这是宁拙早就在考虑的事情。
“之前,我就已经引动陈茶,借助飞盘工坊,制作了不少机关猴子,对外出售了。”
“现在,费思插着一手,让我渡让机关猴子。这不就是包庇我么?”
“挺好,又多了一层遮掩。”
宁拙想到这里,便决定答应下来。
当然,他不会就直接点头,而是听到陈茶的这番话后,面色剧变。
难以置信、愤怒、仇恨、不甘、敬畏……种种情绪在他的脸上流露出来,分外复杂。
陈茶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有好几次,宁拙就要拍案而起,愤怒斥责!
陈茶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管低头挨骂,这是他应得的。
但最终,宁拙还是没有这样做。
他的脸上青红交接,瞪着陈茶,嘴唇动了动,只发出了几個含糊不明的音节,像是在咒骂。
陈茶愧疚无比,心中的负罪感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主动拿起茶壶,给宁拙增了热茶:“宁拙小友,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尽管打骂我好了!”
宁拙咬牙,终于愤而站起。作为一个年轻人,面临这样的遭遇,他怎么可能忍耐得住?他先狠狠地瞪了陈茶一眼,但终究没有骂出来,而是在陈茶的面前,在小屋中四处走动。
他满脸通红,双手捏拳,脚步迈得很大,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憋闷、愤怒,都发泄在行走的动作里。
陈茶见这一幕,手足无措,想要劝说安慰,却苦无良言。他愧疚得想要当场钻入地缝。
宁拙连续走了好几个来回,站到墙壁,忽然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他低着头,留下一个倔强、孤独的背影给陈茶。瘦削的肩膀,以及砸进墙体,逐渐流血的拳头,都让陈茶无法言语,心头沉重如山。
宁拙宛如石像,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时间像是静止住,房间里氛围着实压抑。陈茶只听到宁拙愤怒呼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