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除妖人 第189节

  屋子里出现了一百零七个闪闪发光的人影——他们聚集在这面积不大的“清香阁”中,竟然不显得拥挤,仿佛空间被扭曲了似的。

  片刻之后,白发少年挥了挥手。

  这些人影便重新变回了一颗颗星辰,从窗户飞了出去,回到了浩瀚的天穹之中。

  …………

  像是穿过一条黑色的隧道,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此时的感觉,仿佛是在前世高中的课堂上昏昏欲睡,意识介于半梦半醒间,眼前出现了各种各样奇妙的幻觉——然后班主任来到他的身边,面带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屋子里的蜡烛依旧是在燃烧的,并没有被吹熄。

  “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顾旭默默地心想,“没想到我竟然也会有在学习法术的过程中不小心睡着的一天……”

  他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小册子上。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睡了一觉后,就几乎完全掌握了“星阵”法术。

  如果说在此之前,小册子上的内容对他来说是初中数学难度——虽然并不是特别难,但依旧需要花一些精力去思考、去理解。

  那么在他从梦中醒来后,上面的内容就变成个位数加减法的难度——或者说变成了简单的生活常识,不需要专门去学,自然就掌握了。

  当然,在其他人的眼里,“星阵”可能至少是高等数学的难度。

  “难道这就是新的顿悟方法?”顾旭自嘲一笑,在心头吐槽道,“在‘写诗顿悟法’和‘体验生活顿悟法’之后,又多出了‘做梦顿悟法’?

  “还有,那个白发少年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如他所说那样,他是灵魂深处的另一个我?

  “而且他竟然会在梦境里给我演示‘星阵’法术?

  “……”

  这个问题太复杂,顾旭一时想不明白。

  他合上小册子,站起身,走到了白发少年刚才站立的地方。

  然后他望向无垠的星空,轻轻呼唤了一颗星星的名字——“天寿”。

  此星主福寿。

  可以说,这是顾旭目前最喜欢的一颗星辰;而以他此时的真元力量,最多也只能召唤出一颗星辰。

  不过,在“天寿”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它变成了一段复杂难懂的咒语。

  咒语尽管冗长晦涩,但在顾旭口中却非常流畅,就好像存在于他与生俱来的记忆之中。

  他的真元迅速凝聚成一个银白色的光团。

  体积不大,也并不耀眼。

  可顾旭却觉得它看上去非常顺眼。

  他知道,“天寿星”虽然攻击力不是很高,但却可以令敌人的动作变得迟缓,形成类似于时间扭曲一般的效果。

  在他施展杀伤性的符咒之前,可以用这种方式控制住敌人,避免他们逃离攻击范围。

  片刻后,他挥了挥手,“天寿星”光团便消失不见了。

  这时他回到书桌旁边,从“闲云居”中取出日记本,提笔在上面写到:

  “天行二十四年正月廿二。

  “今天真是充实的一天,去了‘温故壶’,学了新法术,跟司首聊了天,跟时小寒一起吃了午餐,还修炼了整整一下午。

  “从今以后,请叫我‘时间管理大师’。

  “不得不说,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无疑是看着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强。

  “大后天就是去龙门书院的日子了。

  “为了赚钱还房贷……嗯,为了‘龙门书院客座教习’这个高薪闲职,接下来,我需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符篆之术上。

  “听说我的对手们都很厉害。我有点小紧张。

  “……”

  …………

  与此同时,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沿着洛河边的街道,从高大雄伟的西城门,驶入了洛京城。

  马车的车厢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个子瘦高、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他长着一张苦瓜脸,额头上有一个明显的“川”,正在皱眉沉思。

  另一个人个子矮小,身高只有不到一米四,却有着一颗大脑袋、一双大得夸张且不对称的眼睛、和一个大大的蒜头似的鼻子。

  从背面看像个孩童,从正面看却像是戏台上逗人笑的侏儒。

  这个世界上,长得丑的人不少,但丑到这种程度的人,就跟绝世美男一样罕见。

  “少爷,你真的决定要去做龙门书院的‘客座教习’?”瘦高中年人沉默许久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其实,老爷更希望你留在金陵,管理家族的产业。”

  这个矮个子年轻男人,正是金陵沈氏的庶子沈丘。

  最近几天,他从金陵出发来到洛京城,即将前往龙门书院,与顾旭、莫厉等几位符师竞争“客座教习”一职。

  “管理家族产业?”沈丘不屑一笑,他的声音非常尖锐,刺得人鼓膜生疼,“呵呵,邵叔,你高估了我在我父亲眼中的地位。他不可能把家族产业交给我管理。他只希望我去做我哥哥脚边一条忠实的狗,替他出谋划策解决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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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顾旭的十八岁生日

  沈丘是金陵沈氏家主在醉酒后跟一个女仆生下的儿子。家主和夫人常常因为他的存在而吵架。再加上沈丘个子矮小、相貌丑陋,家主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自然而然,沈丘数落起自己的家人,也毫不留情面。

  “邵叔,你别看沈家现在钟鸣鼎食、富甲天下,但它的地位并不稳固。像我的兄弟们那样在家中安逸度日,是没有前途的,”只听见沈丘继续用尖锐的嗓音说道,“您有没有发现,自从当今皇上登基后,一直把矛头对准各大门阀世家。

  “先是青州陆氏因为犯下叛国罪被诛九族,然后燕国公赵长缨被收走了部分兵权。陈家扶持的四皇子萧尚贞的修为被人废掉,皇上也根本没有追究。最近,我还听到了皇上想要废后的传闻……如果皇后真的被废黜,那么对于襄阳的陈家来说一定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虽然沈家目前还没有被波及到,但是作为沈家子弟,尤其是像我爹不疼娘不爱的,总得居安思危,为自己谋个出路。

  “万一沈家这艘大船哪天真的沉了,我就可以坐在岸边上静静喝茶嗑瓜子,看着我那些不会游泳的兄弟们在浪潮里一边扑腾一边喊‘救命’……这样的场面,一定非常有意思。”

  邵管家微微皱眉。

  “其实,少爷,就算您不留在金陵,也可以有一些别的去处,”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记得不久前,蓬莱岛的掌门看中了您的天赋,还希望您加入他的宗门,做他的弟子——”

  “——蓬莱岛?那就是个笑话,”沈丘冷笑一声,打断了邵管家的话,“蓬莱岛、灵山寺和蜀地剑阁号称‘大齐王朝三大宗门’,灵山寺和剑阁都有圣人级强者坐镇,唯独蓬莱岛一百多年都没有出过新的圣人了。好不容易有了个空玄散人,却竟然是个弃徒,不久前还变成了鬼怪……就连赵家的赵嫣,都能一个人一杆枪,揍得整个蓬莱岛的弟子们不敢吭声……

  “若是去了这种宗门,我岂不是更要被家族里那些人瞧不起了?”

  邵管家见自家少爷心意已决,便不再说话。

  他知道,沈丘虽然说起话来无法无天,连三大宗门和皇室成员都敢阴阳一下,但骨子里是个敏感的人,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出于外貌的缘故,沈丘以前很少公开露面,更喜欢在幕后做事。

  但如果要去龙门书院做教习,就注定要面对全校师生、乃至于整个京城的目光。

  这时沈丘又接着说道:“在我看来,这次龙门书院评选新的教习,跟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据说国师、驱魔司司首和昭宁公主都对此非常关注,想必意义非同一般。

  “如果我能从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从一个默默无闻、连亲爹嫌弃的庶子,变成圣人亲自认证的符道大师,就此扶摇直上、飞黄腾达;如果我竞争失败了,也能顺便结识一下京城的厉害人物……毕竟,能够在符篆之道上战胜我的人,肯定是前途无量的天才——跟这样的人交朋友,绝对比给我那愚蠢的兄长当狗更快乐。”

  沈丘的话听上去辛辣刻薄,但邵管家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

  沈丘的嫡兄名叫沈桦。

  他是沈家家主正妻所生,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族中老老小小,从身份尊贵的老祖母到端茶倒水的小丫鬟,从修为高超的供奉到普通跑腿小厮,都在围着他转。

  他受到的待遇,自然与沈丘这个庶子截然不同。

  但沈丘一直觉得,沈桦那愚蠢的脑子配不上这样待遇。

  不久之前,沈家家主曾经尝试性地跟皇室方面商议,希望沈桦能够娶昭宁公主萧琬珺,成为大齐王朝新的驸马。

  然而,还未等长辈们算清楚两人的生辰八字,沈桦就在逛窑子的时候,被京城来的巡按御史发现;随后,沈桦又被曝出在自家屋子里蓄养了众多的男宠。

  皇室选驸马,不仅重门第,也重德行。

  这些事情被曝光后,昭宁公主自然不可能再嫁给沈桦。

  联姻计划就此告吹。

  于是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整个金陵沈氏都在给沈桦擦屁股。

  “有些时候,我真的怀疑我那兄长的脑子里被灌了屎,”沈丘继续数落自己的嫡兄,“只差一点点,他就有机会娶‘洛京第一美人’为妻,跟大齐实际上的掌权者同床共寝——那可是几乎所有大齐男人都在私底下悄悄幻想过的事情。可他偏偏要在这关键时候逛窑子,还跟一群男人厮混在一起……败了他自己名声,也毁了家族的声誉。

  “唉,谁叫他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娘呢?

  “不管他做错多少事情,都会被人原谅,都有人会帮助他擦屁股……”

  沈丘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衣兜里掏出白纸和炭笔,在上面随意地涂涂画画,脑海中飘过了成百上千种符篆的画法。

  邵管家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脸上的疲色,默默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自家少爷能够凭借自己在符道上的惊人天赋,在龙门书院大显风采。

  …………

  在接下来的几天,顾旭一直把自己关在“清香阁”里,一边修炼,一边温习符篆之术,偶尔有空余的时间,也会尝试练习一下新学的法术。

  不知不觉间,他把“缚身符”、“玄冰符”、“烈炎真符”等常用的符咒做出了一些微小的改进,并又在“思乡岭”上前进了一百二十级阶梯。

  在此过程中,驱魔司总部衙门的阵法师来过一次“清香阁”,对受损的法阵进行维护。

  ——其实顾旭觉得,如果给他一些时间,他或许能够把这座阵法的原理研究清楚,不需要请人帮忙,就能自己把它修好。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

  尤其是他现在即将去龙门书院,与几位知名的符师进行硬碰硬的较量。

  所以他选择请人帮忙。

  反正不需要花钱。

  于是,在顾旭提出请求后,一个长着络腮胡子、衣着邋遢的中年阵师来到了“清香阁”——他的这副模样,让顾旭想起前世大学中那些通宵待在实验室、痴迷于研究、从不在意个人形象、每天都穿着同一套衣服的理工狗。

  中年阵师站在二楼的木制屏风面前,盯着屏风上的焦黑痕迹看了很久,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顾大人,这些痕迹……真是您在练习法术的过程中造成的吗?”

  “没错。”顾旭点头承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中年阵师深吸一口气。

  他感觉到,这座阵法上出现的纰漏,并不存在于表面,而是存在于规则层面上。若要对阵法造成这样的损坏,需要对“道”有着非常深入的理解。

  这位中年阵师平时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阵法,很少关注外界的事情,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他听过别人提起顾旭的名字。

  但当衙门的年轻修士们对顾旭表现出非常夸张的崇拜情绪时,他却持有一些怀疑的态度,觉得这些年轻修士们可能吹得太过了。

  一年破三境,一年把符篆之术修到大师水平,领悟了“焚天七式”,还在元宵擂台赛上越境击败对手……

  当他亲眼看见自己参与布置的阵法被从规则层面上破坏瓦解的时候,他深深感受到了身边这个少年的可怕——其对“道”的理解,似乎比一些第五、第六境的修士更强一些。

  中年阵师顿时觉得,衙门里那些年轻修士并不是在吹牛逼,而是在陈述事实。

  世界上真的可能存在这样的天才——他做的事情,比旁人吹的更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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