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旭身着一袭青衫，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她们身上跳跃的火焰。
他早已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然降临，笼罩着祭坛上方，俯瞰众人。
不难猜测，那正是炎灵族先祖赤凰元君的残存意志。
按照炎灵族广泛流传的说法，若有人血脉足够纯正，能够与祭坛产生共鸣，便是赤凰元君的转世之身，将就此觉醒前世的力量与记忆。
但顾旭始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曾经历过被紫微大帝夺舍的险境，对“转世”一说，始终抱有深深的警惕。
不过他并没有出手干扰这场祭祀仪式。
而是收敛了第九境强者的气息，安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忽然，一道金红色的凤凰虚影出现在顾清晏的上方，伴随着火光与云霞不断盘旋，发出清冽的鸣声。
周围的炎灵族人无不震撼。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那金红的虚影上，眼中满是狂热与崇敬。
在族长皇甫炅的带领下，他们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先祖之名，声音震天动地。
金红色凤凰虚影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呼唤。
它突然向下俯冲，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融入了祭坛前顾清晏的身体之中。
“真是没想到，数万年之后，本座竟还能见到血脉如此纯粹的后裔，几乎可以与本座媲美了，”凤凰虚影钻入顾清晏的识海后，悠悠地感慨道，“有了这样一具身体，突破前世的瓶颈，晋升‘玉京’之境，也并非没有可能。”
果然如顾旭所料。
所谓赤凰元君转世重生的说法，不过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其实质，不过是蛰伏多年的老祖宗，意图夺舍后代的躯壳，以此重修道行，突破更高的境界。
然而，就在赤凰元君准备抹去顾清晏意识的瞬间，祂惊讶地发现，这片原本白茫茫的识海，竟骤然化作一片深邃浩瀚的星空。
星辰拖曳着灿烂的焰尾，从星空坠落，化作蓝色的烈焰，层层叠叠地将祂包围。
祂意识到，自己竟被困在这片火焰之中，动弹不得，只能默默承受炙烤与折磨。
祂也曾动过念头，放弃这个夺舍计划，试图从顾清晏的识海中撤离。
可就在祂尝试离开的刹那，那浩瀚的星空忽然一阵扭曲，化作一座无形的囚笼，将祂牢牢锁住。每一颗星辰都散发出凌厉的威压，犹如无数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祂的一举一动。
“这是怎么回事儿？”
赤凰元君曾是第八境巅峰的强者，由天地大道孕育而生，从未有人能带给祂如此致命的威胁。
但此时此刻，祂却前所未有地感到一股深深的惶恐。
直觉告诉祂，对方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彻底抹去祂的存在，甚至抹除祂在世间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既然你有胆量来到这里，就别想再回去了。”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蓝色火焰中逐渐凝聚出一道青衫飘飘的半透明人影——正是顾旭的一道神念。
他缓缓抬起手臂，蓝焰骤然愈发炽烈，整片星空仿佛化作一座冶炼金属的熔炉，要把赤凰元君的意识彻底炼化。
在烈焰的灼烧下，赤凰元君再也无法保持从容与威严的姿态。
最终，祂再也无法承受，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您……您究竟是谁？若我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宽恕！我愿立刻退去，绝不再侵犯分毫……若您愿意饶我一命，我甘愿为仆，从此……从此唯您马首是瞻！”
眼前这个人，能不费吹灰之力将祂轻松压制，显然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传说中的第九境强者。
哪怕是在赤凰元君的全盛时期，给祂十个胆子，也绝不敢招惹这样一位能够随意操控世界规则的存在。
但顾旭依旧神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可惜了，”他淡淡地开口，“收一个灵霄界罕见的先天生灵为仆从，听起来确实诱人。我也想过放你一马，但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
下一刻，蓝焰如潮水般席卷整片星空。
赤凰元君的残存意识在火焰中彻底湮灭，只余下烈焰炼化后的纯粹灵魂之力，在星空中缓缓漂浮，散发着微弱而澄澈的光芒。
在顾旭的操控下，这些力量逐渐融入顾清晏的魂魄，使她的精神力量与修为在短时间内飞速攀升，从第二境一跃突破至第五境。
至于赤凰元君的记忆以及祂对道则的理解，顾旭则选择暂时将其封印，留待日后由顾清晏自行慢慢解开。
毕竟顾清晏如今尚且年幼，涉世未深。
若任由赤凰元君的记忆涌入她的意识，影响她的性格，那么她究竟是他的女儿，还是重生的赤凰元君，将变得难以分辨。
外界所有人，都不知道顾清晏的识海之中发生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
他们只看到，顾清晏身上的火焰愈燃愈烈，威压愈发惊人，而她的一双眼睛也彻底化作了金红色。
一双由火焰凝聚而成的凤凰羽翼在她身后缓缓展开，炽烈而夺目。
她的身影随之缓缓升至祭坛上空，宛如一位神圣而威严的神祇。
在场的炎灵族人目光愈发狂热，纷纷叩首膜拜。
顾旭没有拦着他们。
如今，他虽已成为灵霄界的主宰，但灵霄界的香火是他从太上昊天那里强行夺取的，比起大荒那边的信仰根基，终究显得虚浮了些。
他需要想办法稳固自己的统治。
灵霄界的势力错综复杂，根深蒂固，即便是太上昊天，也在耗费千年后不得不选择与它们妥协。
以顾旭如今的力量，若想将这些势力统统铲除，轻而易举。
然而，第九境强者的力量与世界修行者的整体实力息息相关。
如果他将灵霄界的强者尽数杀光，自己的实力也势必受到削弱。
而如果他试图通过强硬手段，将灵霄界改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也无法保证那些强者不会发动自杀式反扑，从而干扰他吸纳香火。
因此他采取了分而治之的策略，首先针对与龙族有血海深仇的墨门，出手将其覆灭，以此立威；随后施恩于碧霞宫，将宫主叶雨萍收为己用，成为自己的助力。
今日，他又借这场祭祀仪式，获得了炎灵族的控制权。
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实力，紫微大帝和太上昊天都无法改变的灵霄界山头林立的格局，以及未竟的一统之业，他定能完成。
“爹爹！”
完全吸收了赤凰元君灵魂力量的顾清晏，此刻从空中缓缓降下。
她并不知道刚才自己的意识世界里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沐浴在温暖的温泉之中。
随即，她面带笑容，欢快地朝顾旭跑来。
顾旭张开双臂，将女儿轻轻揽入怀中。
“乖。”
第800章 时小寒的苏醒
灵霄界的群山之间，曾属于妖仙族的血池静静地坐落于此，宛若翡翠间镶嵌的一颗红宝石，色泽浓郁而深沉。
忽然，一个青衫猎猎的身影出现在血池上空，打破了此地沉寂的氛围。
此人正是顾旭。
祭祀大典结束后，赵嫣和顾清晏留在炎灵族地盘上整顿事务，而他则独自来到了这里。
不过，准确来说，顾旭并非真正孤身一人。
因为时小寒正安静地躺在他的“闲云居”中。
他缓缓落在血池边缘，望着这绛色的平静湖面，心情有些复杂。
过去，当太上昊天还是灵霄界的主宰时，这个地方曾是他无法涉足的禁区。
他只能身处大荒，默默遥望，将其视作一个长远的目标，为了让时小寒早日苏醒而竭尽全力地修行。
但现在，血池已成为他自己的领地，他想走便走，想来便来，再无阻碍。
甚至，灵霄界的各大势力头领，还特意提前为他打理好此地，赶走了附近所有闲杂人员，使他能够在这里独享清静。
“小寒，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
他默默想着，同时心念一动，“闲云居”里的时小寒便出现在了他的怀抱里。
她仍然和过去一样，肌肤细腻白皙，唇色嫣红娇艳，长长的睫毛微垂，宛如蝶翼般安然静止。
流逝的数年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他忽然觉得，也许这几年的沉睡，某种意义上，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幸福。
她在一场漫长的梦中，错过了大荒的两次浩劫，避开了与他的生离死别。
不然，顾旭可不敢想象，在自己离世的几年里，她会哭成什么样子。
他抱着时小寒，缓步迈入血池，身影逐渐没入深处。
血池表面泛起阵阵涟漪，微波荡漾间，很快便将二人完全吞没。
…………
时小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沂水县，那个背着昆吾刀四处斩妖除魔的时女侠，并在驱魔司衙门里，结识了那个容貌俊朗却体弱多病的青衫少年。
“在下顾旭，还请时大人日后多多指教！”
“别叫我时大人，叫我女侠！”
“好的，女侠大人！”听到她的话，青衫少年爽快地改了口。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对了，女侠大人，今后你出去执行任务时，能不能带上我？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你？”时小寒看着他那孱弱的模样，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本女侠要对付的鬼怪，可都厉害得很！到时候可未必能腾出手来保护你。”
话虽如此，理性上时小寒觉得这个仅有第一境的少年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但情感上，她却颇想带着他一起去做任务。
这少年模样俊朗，甚是养眼。
有他在身边，自己杀起鬼怪来，想必也能多几分干劲儿吧！
“女侠大人尽管放心，我能够保护好自己的！”青衫少年淡淡笑道，眉宇间透着从容与自信。
说话间，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篆，轻轻一挥，符篆便化作一团璀璨的火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宛若上元夜的烟火般绚丽夺目。
时小寒怔怔地看着，一时间竟有些失了神。
她知道，符篆一向极难学习。
过去，她曾在沂水县的藏书馆翻到一本讲解符篆的书，只看了一眼便匆匆合上，只觉得晦涩难懂，令人头晕目眩。
用这鬼东西对付鬼怪，显然不如大砍刀来得直接爽快。
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学会了。
而且，在别人眼中造价昂贵的符篆，在他手里却像大白菜一样，随随便便就用了一张，仅仅是为了给她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