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道德天尊的神情也显得有些严肃了起来，眉宇之间多出了几分严肃，倒是与平日里的颇为不同。
不过，道德天尊此刻会如此郑重，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齐虞好歹也是太古天皇年间的天地巨擘，如今他再度归来，还特意选择了以玄门作为跳板，重新入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其显然都是野心不小，所图甚大。
因而，道德天尊作为玄门之首就必须慎重考虑，不可能随意做出任何的决定，起码，他必须明确齐虞的立场，才可以给出自己的判断。
这也算是齐虞摆明车马之后，所不得不面对的第一关了——若齐虞还是以之前的身份出现在玄门之中，那便无人会在意他的真实立场。
只有太古大神，才有资格在天地之间落子，影响整个玄门的未来走向；
至于区区西昆仑散仙，那自然是还不够资格的！
而在听到道德天尊的问题之后，齐虞却没有急于给出自己的回答，而是同样低头，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
“若朕说自己于玄门无所求，那天尊应当是不信的。”
“不说是天尊不会信，恐怕朕自己都不会信！”
“不过，若说有所求，其实也不尽然。”
“毕竟，玄门底蕴虽深，能执掌一天，但终究也只是初立罢了，朕又能觊觎些什么呢？”
闻言，道德天尊微微点头，这也是他心中的想法，齐虞乃是堂堂一代水祖，昔日更曾于太古称霸，岂是什么东西都能入后者之眼的？
见道德天尊默认了自己所言，齐虞又继续开口道。
“所以，与其说，朕是要在玄门之中谋求些什么，不如说，朕所看重的，乃是玄门本身，亦或者说，是三位天尊。”
说到这里，齐虞眼中神采奕奕，他看着道德天尊，声音掷地有声道。
“朕相信，有三位天尊镇压气数，玄门仙道必有大宏愿，朕要赌的，便是仙道日后必会革鼎天命，重定大势，让这茫茫洪荒天地走向一个新的方向！”
革天！
没错，这就是齐虞此刻给出的理由，不得不说，齐虞这一番话说的是足够大胆，就连道德天尊，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心中一震，眼底带出了些许震撼之意来。
“洞渊陛下，果然好气魄啊。”
听到这话，齐虞却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开口说道。
“哪里是朕的气魄，三位天尊，才当真是胸中有大气魄，竟敢顶着泱泱神族大势，在太一氏眼下建立起了这偌大的基业。”
“试问洪荒天地之间，还有谁人能有这般的大气魄呢？”
听到齐虞这样的盛誉，道德天尊却没有接话，反而是又一次开口道。
“陛下所言，或许是真心实意之语，可若要以此说服老道，却还是有些不够。”
“太古年间，陛下就是神族帝君，位高权重，哪怕万古之后，大势更迭，可以陛下的手段，想要重归水元主宰之位，想必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实在不必靠拢于玄门。”
“且诚如陛下所言，如今，神庭正在鼎盛之中，有太一治世，八荒神庭相辅，其势之盛，谁人见之不心惊？”
“老道实在不知，陛下心中为何如此肯定，我玄门就有成功的希望？或许，大势之下，仙道才是失败者也不一定？”
“哈哈哈哈，太清道友，此言未免就有些欺心了吧？”
“且不提玉清、上清两位天尊手段如何，只是太清道友你，恐怕就已经离那一步不远了吧？”
“到了这样一步，天庭也好，神族也罢，当真还在道友你的眼中吗？”
“说来，朕时常也在好奇，太一氏与道友，究竟谁会先迈出那最后的一步？”
此刻，齐虞这样一番话，瞬间就打消了道德天尊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而齐虞口中的那一步，自然是登临混元圣境之前的最后一重关卡所在——凝练鸿蒙紫气了。
提到此事，便不得不再多说一下如今洪荒之中证道的手段。
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世间证道之路，便只有堪堪三条罢了。
三种证道之法，分别为开天之路、合道之路，功德气运之路。
其一，开天之路，又被世人称之为以力证道。
此法，乃是昔日的开辟祖神，大神盘古氏所行之路，可惜，哪怕盘古成功劈开混沌，演绎洪荒世界，最终却依旧是力竭而死，其是否曾在最后一刻证就混元道果，实不是世人可知。
因而，这一条路，又被世人视之为死路，以为并不可取，渐渐的，也就不再有强者提及这一证道之法。
至于暗地中，是否还有人走在这样一条大道之上，那就无人可知了。
其二，合道之路，这是一条在太古时代，被包括齐虞在内的一众大神通者所共同推演而出的成圣之法。
此法，要求证道者演绎无上道果，以自身本源，彻底替代洪荒之中的某一大道，至此，一道之中，当以此圣人为尊，因而谓之合道。
而若以此法成就混元，那合道的混元圣人，便可称之为“道祖”，身为道祖，自身大道必然辐射于整个洪荒，影响将无比深远。
太古的三皇，就借鉴了此法的部分精髓，分统天、地、人三道，只可惜，三人皆在最后一步上功败垂成，此法也就一直不能真正得到验证。
其三，功德气运之路，其实就是太古三皇、五帝所尝试的道路，依齐虞所见，三清，或许尝试的也是这样一种证道之法。
此法，讲究的是证道者建大功于洪荒天地，上合天道，下应苍生，以占据洪荒之中无量气运，水到渠成，冲击混元圣境。
如今的天帝太一氏，分封九天九野，梳理天地元气，执掌中枢，其实就有这样的势头，而日后，三清、西方二圣建大教而成圣，女娲功德成圣，也都是走在这条道路之上。
闻言，道德天尊双眼微微眯起，看着齐虞。
“天皇之水祖，果然不凡。”
“不过，道友以老道比太一天帝，还是有些谬赞了。”
“说来，昔日道友也在准圣绝巅，离混元之境同样不远，不知以道友之见，如今的太一陛下，比之太古天皇苍离氏证道之前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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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齐虞与太清的谈判（下）
此刻，在不知不觉间，齐虞和道德天尊二人都已经调换了自己对于对方的称呼，显然，在此番的接触之下，两人之间已经逐渐构建出了最基本的信任基础，开始真正以合作为前提进行交流。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道德天尊的提问，齐虞自然是不假思索的直接回答道。
“昔日，天皇功参造化，开辟九重天，初建天庭，底蕴深厚，自是非比寻常，如今凝练鸿蒙之气，以合诸天大道的路子，也算是自天皇而始。”
“因而，依朕所见，太古以来，天皇可为混元第一人，只是终究时运不济，天发杀机之下，不得不以身殉道罢了。”
“至于太一氏……”
说到这里，齐虞有了一次颇为微妙的停顿。
“太一，乃大道之源，朕亦曾远观天帝神威，只觉其如今也算是未来可期，倒也不必非要同天皇相较。”
这番话里，齐虞的意思很明白了，天皇苍离氏，是几乎走通了合道之路的混元开道者，为真正功参造化的存在，哪怕纵观整个太古时代，齐虞也不认为还有第二尊能与其比肩者，不然在昔日，自己也不会为其所压服。
至于太一氏，这位当世天帝虽然也很强，不仅在天帝大位之上成就不小，自然更是海纳百川，熔炼出了一枚足堪镇压一世的至高道果，堪称大道之源，可比之天皇，却依旧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齐虞这样直观的表述，让道德天尊略微有些沉默。
他之所以会选择问齐虞这样的一个问题，其实就是想进一步衡量自己如今与证道混元之间究竟还有多大的距离，毕竟，正如齐虞所言，若不计算天帝业位带来的影响，如今的他，的确与天帝太一氏在修为上处于两可之间。
而证道之事，又是很难仅凭所谓的感觉就去加以衡量的，所谓准圣绝颠，实则也不过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说法罢了，因而，道德天尊只能选择与历史上曾经尝试过证道的强者相比较，以进一步明确自己如今的位置。
显然，这一次，结果并不算十分乐观。
见道德天尊陷入了思索之中，齐虞很快也就明白了前者的想法，他虽然不曾真正迈出证道混元的那一步，但终究也曾立身于那个境界过，又如何会不明白道德天尊此刻的想法？
当即，齐虞再度开口道。
“道友，莫要执着，混元之路在于内求，若要证得大道，又岂可将他人之路与自身道途混为一谈？！”
这句话的作用显然是很不错，仅短短几个字，便让道德天尊不再执着于适才的想法之中，而是再度看向了齐虞。
“道友所言不错，若自身都不得圆满，自然也就证道无望。”
“那以道友观之，如今的太一氏，若选择证道，其成就混元的机会又有几成呢？”
道德天尊再度发问了，却是抛出了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对此，齐虞则又是低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开口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太一氏，其证道之成败，便全在于他自己的选择了。”
“若是这位当今天帝铁了心要走圣德之道，承天庭社稷神器以镇压四海八荒，做那永世天帝，那其成道的希望便是半成也无。”
“且不说天帝证道是何等艰难，便是太古三皇底蕴深厚至斯，也都尽数倒在了那条路上，更何况是太一氏呢？”
“起码依朕之见，他恐怕难成那个例外。”
“更何况，一众神族大能，又岂会乐于见到一尊圣德天帝崛起，代执天道，威压洪荒上下？”
说着，齐虞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不过，若是主动放下天帝大位，以这位太一陛下的积累，倒也是未尝没有证道之机。”
“毕竟，这位陛下虽是承天皇之道，但似乎在那条旧路上又开辟出了一条颇为特别的新路，以此，其或许有望走通气运之路，上感天道，开辟混元位格，一举证道。”
“只不过，这条一路恐怕也不算好走，如今来看，这位陛下的根基却是与天庭、与天帝大位绑定的太深，积重难返，恐怕不好回头。”
齐虞没有把话说死，毕竟，他对太一氏的了解终究还是有限，而凭借着这些年来在洪荒之中接收到的诸多信息，他也只能大概推演出关于太一证道的种种可能性。
就比如，太一氏如果真的抱定着在圣德之路上一条路走到黑的想法，那他的失败便是毋庸置疑的，哪怕其如今威压洪荒，手握开天至宝，神族气运反噬之下，恐怕也难逃身死道消一途。
而若是专心走周天元气之道，其前途无疑会开朗许多。
但，对于这种在信息不对等情况下进行推演，并最终得出的结论，齐虞却是不敢保证其一定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因而，他最后的一段表述就显得很模糊了。
不过，对于道德天尊而言，这样也尽够了。
闻言，道德天尊微微点了点头，道。
“多谢道友为老道解惑。”
“既然道友已入祖庭之中，为我仙道祖师，那我玄门群仙，自当与道友站在一处，此番水元道争，祖庭也不会旁观。”
“不过，究竟是否能占据黑帝之位，便要看道友的手段了。”
最终，道德天尊终究是代表玄门，彻底议定了与齐虞乃至海神一脉之间的合作，一方看重洪荒水运能够带来的巨大影响，另一方则看重玄门仙道在后天时代所蕴含的巨大潜力，正如齐虞所说一般，双方乃是一拍即合。
随即，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德天尊再度开口道。
“水元道宫出世之前，道友若有暇，不妨往蓬莱洲走上一遭，宣扬我玄门教化之道，传下神仙道统。”
闻言，齐虞心中稍有不解，但他知道，既然双方已经商议妥当，那道德天尊所言，自然不会于他有碍。
因此，他回应道。
“既然是太清道友所请，那若有闲暇，朕自会走上这一遭。”
“至于那天河与五方道宫之事，就请道友多多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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