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儿从他身边走过,他就和豹儿说说话。
又在小儿子狗儿叫他吃饭的时候,拉著他交待了很多事情。
从考试回来到晚上睡觉,病先生都没有和豆娘子说话。
晚上,豆娘检查了一下泡的豆子,都盖好免得被老鼠祸害了。
在收拾好之后,豆娘就走进屋关上门,抬起手松开头上的发簪,有些干枯的黑色长发顺势垂下,夹杂著几根白发,
田不厉正在床上对著墙壁睡觉,豆娘很快解开衣裳坐在了床边。
“那人看样子是撑不住了,感觉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田不厉早在豆娘进屋的时候就知道她进来了,忍不住劝说道:“你忍几天不行吗?回屋去睡吧,我夜里还要起来干活,这样遭不住。”
豆娘不肯走,坐在床边伸手推了背对著自己睡觉的少年一把。
“我就是睡个觉,你废话没完了!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田不厉很不想理她。
豆娘很快吹了灯,摸黑钻到了被窝里。
只是等了半分钟,看田不厉一点动作都没有,这如狼似虎的妇人就侧身将软肉靠在了田不厉后背。
“和你说个事,这家里的钱怕是不够用了,以后少乱花钱,这阵子生意也不好,你们两个又乱花钱,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田不厉想要闷头睡觉,却不想身后的娘们说著说著又往前伸了手摸他。
这哪里能忍!
等最后清醒后,发现自己最后还是著了这娘们的道。
清早吃饭时,田不厉觉得这样不行。
这娘们控制不住她自己,我不能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必须要分开睡。
“二爹,做好饭了。”
狗儿从灶屋出来,通知田不厉吃饭。
田不厉很快站起来去了厨房,豆娘子正在一个泥巴和石块堆砌的炉子大锅前盛饭。
腰粗腿粗屁股大,晃荡赘肉身前挂。
豆娘子侧首看向进屋的田不厉,笑著说:“马上就好了,我盛好给你端过去,你回屋休息去。”
一边说著,一边用木勺将锅里煮的鸡蛋捞起来,放在旁边的碗里。
跟著进来的狗儿看著碗里的鸡蛋,光注意吃的了。
不光是小孩子贪吃,豆娘自己也贪吃,还好色。
田不厉说道:“先生那份先弄好,我给先生端过去,你们吃吧,我和先生一起吃。”
豆娘皱起眉,但也没有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很快把鸡蛋和略显寒酸的菜和馍装在两个碗里。
田不厉端著饭进屋。
进屋后发现病先生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屋子里沉闷压抑,病先生躺在床上睁著眼睛看著屋梁,又像是在出神的想著事情。
“先生,吃饭了。”
田不厉轻声呼唤,也没有问他在想什么。
病先生很快勉强的起身,自己坐了起来,在看到田不厉端著饭菜进屋后才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劳烦恩公了。”
“没事,先生你今天也没事情,咱们出去走走吧,不要总在屋子里睡觉。”
病先生也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点了点头,“好,出去看看。”
田不厉剥了一个鸡蛋递给病先生,一边继续剥鸡蛋,一边随意聊著。
“我这几天和虎儿他们一起睡,教他们做豆腐和识字算帐,不然以后收钱找钱都不会,可做不来生意。”
病先生客气道:“劳烦恩公了,虎儿和豹儿不成器,学不好,能稍微照顾一下狗儿就可。”
“一个也是带,三个也是带,先生不用和我客气。”田不厉笑著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豆娘对虎儿太凶了点,总是打他骂他,吃的也不好,不怪他去别人家吃饭。”
病先生摆了摆手,“慈母多败儿,小孩子就是要多管教,豆娘做的没错,以后那三个孩子要是做了错事,恩公你尽管打,我已经和他们三个说过了,以后都听恩公你的。”
田不厉前几天就知道病先生交待了后事,遗书都写好了。
豆娘也知道这个事情,只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田不厉也没有多说什么,陪著病先生吃饭。
饭快吃完的时候,田不厉说道:“我等下出去买块肥肉,带著先生你和狗儿回乡下田地那里看望狗儿他奶奶,先生还没去过吧。”
病先生忽地眼泪就下来了,点了点头。
田不厉继续说:“我去借个车子推你和狗儿下乡,生意的事情就让虎儿和豹儿去,家里肯定要留个看家的,就让豆娘留下吧。”
以前是觉得病先生身子没好,不适合颠簸。
现在身子其实是好了很多,路也不长,半天就能来回。
而且现在不去,以后就不好说了。
病先生也不在乎他的身子骨了,做儿子的肯定要在生前祭拜一下亲娘。
“劳烦恩公了!”
田不厉做事爽快,很快就和豆娘打了个招呼,又肩挑两箱豆腐去了街上,不然小孩子和女人抬起这个太费劲。
病先生跟在一边看著,看著田不厉出摊。
田不厉交代好了之后,就带著不需要干活,被两个哥哥羡慕的小狗儿出发。
没走几步,就迎面看到了吃得满嘴油的张裁缝。
张富来眼前一亮,笑呵呵的双手作揖走过来,“吆喝,这不是胡先生吗?寻常天天见到豆娘和田哥儿一起,今日太阳打西面出来了,瞧到了胡先生!”
病先生顿时面色通红,抬不起头来。
田不厉笑著说:“张裁缝,你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还文邹邹了起来?我家先生哪里听得懂你那瞎了吧唧的土话,和我说便是!”
他笑的时候,眼神露出威胁的神色。
张富来知道田不厉一扁担打翻石磨的事情,也知道他有点本事不好惹,迅速陪著笑。
“哈哈哈,别生气,别生气,我这是刚喝了狗肉汤,肚子里没啥文气,得,我先回去做生意了,等下买块豆腐下酒,涨点酸水。”
田不厉不想理会这个油腻男,和病先生还有小狗儿一起走出这条街。
路上找酒楼借了一辆板车,买了一块老娘喜欢吃的肥肉,又备了黄纸黄香去祭奠。
路上田不厉就说道:“先生你不要在意那种小人,把他的话当放屁,远离点就行了。”
病先生叹息道,“是我的问题,他瞧不起我是应该的。”
“胡说!”田不厉劝说道:“这世道上没有谁是一点脏东西都没有,有的话那也是圣人!咱们是凡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不管是当官的也好,当小民的都好,其实都是一回事,先生不要眼睛里一点沙子都容不下,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就行了。”
“就说那个张富来,他碎嘴没错,我不打他是因为他就那个性子,也没有说什么不可饶恕的话。”
“他识趣走了,我就没有理他,他对他闺女也不错,但是对别人可不那么好,做生意的都这样,欺软怕硬,我也一样。”
病先生笑了笑,“我以后会好好和他说话。”
“不用!”田不厉不满的说道:“你不要试图和那种拿著道德廉耻规矩的人辩论,你说赢了他,他会可怜你吗?”
“不会的,先生全家遭难的时候那些人可不会可怜你,你想要和那些商人说你多不容易,人家只会笑话你。”
“我知道先生为豆娘的事情觉得羞愧,这种事情就不应该拿去提及,我们都知道豆娘多不容易,可那张老板自己也有女儿,他怎会不知道一个个女人的不容易?”
“可是你越是说豆娘不容易,多么没办法,他就觉得越爽,你越著急辩解,他们就越开心,这群人就是在享受我们的苦难,你越苦他越要指责你,觉得我们苦是我们活该,我们越苦,他越舒服。”
“你等著,那傻逼要是敢乱传话,我半夜踹他女儿的房门!让他知道祸从口出!”
车上坐著的小狗儿迅速说:“娘给二爹说过媳妇,就是张家的媳妇,我娘说人家看不起二爹。”
田不厉笑了笑,“狗儿说得对,人还是要自己有出息才可以,先生莫要理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种破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病先生被田不厉安慰了一路,又想到自己并不久矣,很快也不介意一些事情了,洒脱了起来。
三人回去烧纸磕头,田不厉和老太婆没说过几句话,但看在豆娘和大人孩子的面子上,也跟著象征性的跪拜了几下。
死者为大,但也要尊重一下活人。
祭拜之后病先生拉著狗儿在野草丛生的坟头边上说了些话。
病先生说话,小狗儿拔了一些野草。
回去的时候自然是把碗里的肥肉和馒头带回去了。
晚上的时候吃了顿带肉的面皮儿。
田不厉也没有继续一个人睡觉,为了不让豆娘犯错误,田不厉和三个小孩一起睡在了小屋,断了那娘们的念想。
第20章 我中了
出结果的这天和很多人都没关系,该干啥干啥。
田不厉也看不到名单,就知道县里有五个报喜队,按照名次一个个的轮著报喜。
读书人好面子,不管家里多有钱,就算是当官的也不能第十名第一个报喜,这种事情犯忌讳,于理不合。
通常一般都是一天内走完,一定会按照名次来,不能图近就先给近的发。
不然小心眼的读书人可是能记一辈子,酒局上阴阳怪气或者当笑话反复说,给县令难堪。
更麻烦的是不先给前几名发,小心人家当了大官之后报复你。
有些规矩大家都要遵守,也没有犯忌讳惹众怒的必要。
报喜队只收钱不吃饭,为了尽快拿钱跑的也快。
田不厉也想干这种美差,但是没门路。
这些肯定是县令自己人的业务。
田不厉觉得病先生没考好,也知道他在安排后事,所以这两天吃饭的时候多买了酒和肉。
豆娘尽管不开心,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上午,田不厉正坐在街边看书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敲锣打鼓声。
田不厉猛地一惊!
我中了?
田不厉大惊失色,心脏跳动,站起来看著朝著自己走来的仪仗队。
我中了?田不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附近店铺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基本上都清楚这一天敲锣打鼓又没有新郎官的队伍,基本上肯定是仪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