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连官冷声道:“此乃口令,口令亦是军令,你小子是哪部分的,如此张狂。有种报上名来,信不信本官立时给你们连队去电。”
副连官太知道怎么和下级士兵打交道了,字字句句,都戳向要害。
奈何,今天他踢着铁板了,许舒百毒不侵,连近卫军的银将说干都干了,如何会在乎这等伎俩。
许舒含笑道:“口令当然是军令,但按条令,非直属上下级,在非战时状态,上级口令不构成军令。据我所知,你们这帮镇军还没来得及转成近卫军吧,即便转成近卫军了,这些学兵也非你镇军统帅。你敢颁口令为军令,此乃假传军令。”
许舒声音不大,一字一句都如重锤一般,狠狠凿在副连官胸口。
许舒每说一句,他脸色便白上一分。
以往都是他搬弄条令,占尽便宜。
今次,他没想到遇到研究条令的祖宗,结结实实吃了个闷亏。
“混账!你读几本书?军不军令的,轮得着你……”
副连官毛了,开始挥舞那把上了膛的手枪。
许舒也毛了,一把按在副连官后脑勺上,压着他的脸极速撞在厢壁上。
哐的一声巨响,副连官顿时被砸了个满脸桃花开。
他支支吾吾还要发飙,一下,两下,三下,最后终于没了声息。
静,满场死一般的安静。
和副连官同来的两名军汉,抓住空档,火速遁走。
事实上,这也正是许舒故意放走的。
毕竟,在这辆列车上动手,如果不做好善后,那是给旁人添麻烦。
“壮哉!许学长。”
“学长万岁!”
“…………”
一帮学兵们欢呼起来,很快皆朝许舒涌了过来。
喧腾声正一浪催过一浪,忽地数道身影快速逼近。
领头的是个身材壮硕的军汉,三十七八年纪,气度不凡。
隔着老远,便能瞧见他的肩章,两条斜杠配两朵牡丹花。
“团官!”
有人低呼出声,本来喧腾的场面顿时安静。
“是谁在行凶?站出来!”
团官阔步行到近前,声如洪钟喝道。
当他看清副连官满脸鲜血后,怒气值瞬间满格。
只一眼,他便锁定了许舒,许舒却根本没看他,视线黏在跟随团官到来的左首的那个油头胖子,眼睛一亮,朗声道:“谷兄,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此其一也。你我故友重逢,你装不认识,那可太没意思了。”
他话音方落,油头胖子瞪圆了眼睛:“你,是你!踏马的!”
油头胖子脸上的表情丰富得足以支撑大半场话剧表演。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离开春申站的谷春,也算许舒的老冤家。
谷春做梦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许舒,更让他惊讶的是,数月不见,许舒变化之大,令他咋舌。
如果不是许舒主动打招呼,他甚至没有认出许舒来。
他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气质提升这么大。
“熟人?”团官低声道。
谷春凑到团官耳边低语几句。
团官霍地变色,死死瞪着许舒,双目几要喷出火来。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彼时许舒在大屿县侦破飞尸案时,谷春找的强援蒋团官。
当时,谷春麾下的超凡小队,皆是蒋团官派出的。
可惜,遭遇尸潮,蒋团官派出的超凡小队伤亡惨重。
事后,谷春用了极大代价,才完成善后。
离开春申站后,谷春运作回东都,近来恰逢前线有机会,他又托关系帮在镇军任职的蒋团官运作替补进了近卫军。
此刻,蒋团官才知晓眼前立着的是谁,立时新仇旧恨一并涌起。
“好好好,好得很,既然是老交情,那今日咱们便好好盘盘总账。”蒋团官狞笑说道。
第212章 摇身一变
2023-05-18
“老谷,殴伤现役官兵,是何罪名?”
蒋团官阴沉着脸问,油腻腻的胖脸,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无比阴森。
谷春道:“我近卫军官兵神圣不可侵犯,若有人殴伤现役官兵,以斗殴罪加三等论处,处刑期十年以上。”
蒋团官两条厚重的蚕眉高高挑起:“那还等什么?来啊,给我抓起来,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嗖地一下,两名身着近卫军制服的汉子,从蒋团官身后奔出。
一人身形快比狸猫,一人攻势凶如猛虎,转瞬飞扑近前。
狭窄的过道,二人一左一右夹击,许舒避无可避。
二人皆品出蒋团官对眼前这人的憎恨,出手皆是杀招。
左侧那人一双虎豹雷音拳,打出音爆,霍霍有声,震动车厢四壁。
右侧那人短剑暗藏,袖里剑的本事妙到毫巅,衣袖竟被剑锋舞动的劲风吹得鼓胀起来。
谷春眼神微眯,心中升起无比的渴盼。
他并没有和蒋团官吐露许舒的全部情报,至少许舒在春申站冉冉升起的地位,并没提及。
他要的正是蒋团官毫无心里挂碍,对许舒全力出手。
而此刻攻向许舒的两人,皆是蒋团官新笼络的江湖豪客,皆是外家宗师修为。
如果说拉开阵仗正面对垒,谷春并不认为这二人能留下许舒。
但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许舒失去了腾挪空间,且已被近距离夹击,武师境界的劣势将被放到最大,休想再有当初长剑暴起时,偷袭自己的威风。
轰!
嗖!
但听两声响动,胜负已分。
催动虎豹雷音拳攻向许舒的那位,直接被许舒迎头一招莽龙翻身,正面硬撼,打飞出去,重重撞在车厢壁上,砸出老大一个陷坑,当场昏死过去。
玩袖剑的那位更无语,袖剑甚至没来得及激发,便被许舒一招揽雀尾,巨力牵引,导引得那人控不稳身子,从车窗飞了出去。
“你!”
蒋团官目眦欲裂,他万没想到许舒竟有这泼天胆量,在自己明定完罪行,不仅不束手就擒,还敢出手伤人。
谷春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弥散起阵阵悲凉。
他惊讶地发现,许舒又进化了。
以前,他自问单凭武力拼斗,只要自己不想着速胜,不大意轻敌,即便许舒施展那诡异莫测的剑法,自己也绝不会没有一战之力。
可如今,许舒举手投足,功法浑然,使出的拳术,他竟完全看不出门道,这就太可怕了。
“好大胆子,军列上斗殴,都活的不耐烦了!”
制服俨然的列车长疾步奔来,人未至,声先到。
他才发作一通,蓦地扫到蒋团官的肩章,赶忙立正敬礼:“团官阁下,您怎么在普通车厢?难道没有向您开放高等车厢么?”
蒋团官倨傲地摆手:“什么车厢不打紧,打紧的是有人大逞凶威,殴伤兵士。列车长,我要求你立即给龙阳车站发去电报,调动当地镇军前来支援!”
列车长怔了怔,一个立正,火速离开。
蒋团官冷冷盯着许舒,指着窗外:“机会我给你了,现在还来得及。”
谷春紧紧盯着许舒,他倒是巴不得许舒越窗而逃。
只要许舒逃走,罪名就算彻底坐实了。
不过,他并不认为许舒会这么好蒙。
果然,许舒根本不理会蒋团官,盘膝在车厢内坐了下来:“调镇军算什么,到地头,咱们不妨叫兵事法庭的人过来,看看咱们到底谁进去。”
蒋团官才要发怒,谷春凑到他耳边道:“这小子不是好相与的,对律令条款极为熟悉,是不是尚明胡咧咧了什么?”
所谓尚明,正是被许舒打昏的那个副连官。
蒋团官一行急匆匆赶来,只是听同尚明一起行动的两名手下,汇报说了尚明的惨剧。至今,蒋团官、谷春都不知晓详细经过。
此刻,许舒搬出兵事法庭,让谷春立时生出警兆。
他凑到蒋团官耳边低声道:“这小子最阴,好像有一件能随时录制影音的宝物,说不定尚明的叫嚣,已经被他录下,若真上到兵事法庭,是给咱们招祸。”
谷春吃过这种亏。
彼时,在春申站对质,他亲眼见过许舒拿出了胶片放映。
当时,他还没想明白那胶片从何而来,后来猜到许舒必有录制影音的宝物,悄无声息录下后,再用胶片转录。
蒋团官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这混账如斯难搞,不过,老子有办法。”
他盯着许舒冷声道:“伱既换上了近卫军制服,当是已转了编制。很好,本将现在正式征调你出紧急任务,征调令现在就写给你!”
很快,便有人递上文件夹,和硬笔。
蒋团官接过,龙凤凤舞地书写起来,顷刻,一份征调令便即写就。
他的随员将征调令送到许舒面前,许舒接过,将征调令一扯两断。
“反了反了!”
蒋团官高声叫嚷,不怒反喜。他适才的操作完全符合程序,许舒当众撕毁征调令,等若是将天大的把柄递到他手中。
谷春也大喜过望,他做梦也不敢想许舒竟会犯这个傻。
必定是这小子初入军旅,根本不知军中凶险,这才着了道。
“哈哈,天助我也!”谷春几要大笑出声。
“老蒋,你是什么级别,敢来征调我。非战时,团官有资格征调副营官吗?”许舒冷声道。
“副,副营官!”
满场哗然。
“这,这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