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康摆手,“别麻烦了,从小冰那里论,你该叫我什么?”
许舒怔住了。
“师生之礼,近乎父子之礼,君臣之礼,岂可逆乱?”
秦康冷声说道。
许舒笑道,“三叔说的有道理,不过,秦老师这个师,可不是我三跪九叩认下的师父。
三叔若是非要强辩,可以到大中小学随便拉出学生或者老师来问,看看校园里的老师和师父,到底是不是一个概念。
我依着秦老师叫您一声三叔,已经是客气了。
您若是觉得不妥,我便道声秦兄了。”
“你!”
秦康冷声道,“真是死性不改,坠入囚笼,依旧牙尖嘴利。”
“三叔,你我话不投机,相看两厌,就别互相折磨了,说正题吧。”
许舒点燃一只蓝楼,正要将烟盒塞回。
“给我也来一支。”
秦康伸出手来。
许舒怔了怔,扔过一只,秦康接住,在鼻尖嗅了嗅,叼在嘴中,轻轻打个响指,香烟无火自燃。
“盗火者!”
许舒笑道,“三叔也入超凡了。”
秦康抽一口烟道,“准确地说是拜火者。”
许舒暗自一惊,这才多久,就达成了阶序二。
秦康傲然道,“我家世代簪缨,即便源力降世,超凡来袭,我们这些人得庇祖荫,总是要比普通人容易一些的。
这烟不错,我记得小冰又一次返家,曾终日出入东都各大商场,买回各式香烟,装了满满一箱子。
你抽的这个,应该是吧?”
许舒点头,“秦老师人美心善,每次从东都返回,总会给朋友们带些礼物。”
“朋友?能到舍生忘死份上的,在男人之间,叫刎颈之交,在男女之间,该是生死相许了吧。”
秦康冷声道,“虽是陈正道化名千秋邈矣炮制出的文章,但祸根还在小冰处,你和她之间的乱七八糟传闻,早就飘到了纳兰家。
如今,她又为你的事,做出这么大动静,真以为纳兰家是瞎子、聋子么?
小许,你既然叫我一声三叔,就听我一声劝,别在和小冰藕断丝连了。
如果我秦家是普通门第,你们愿意如何,我保管不会多一句嘴。
但我家到底是东都高门,小冰既然享受了家族的福荫,该她承担的责任就必须承担起来。
退一万步说,你和小冰之间,即便没有纳兰家,也不会有任何可能。
当然,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盛气凌人,但事实是,世家和寒门的门第之别,就是一道天堑。”
许舒默默抽烟,“秦老师现在怎样?”
“在我大哥的要求下,小冰已经被她师尊严加看管了起来,八月十五,她将和纳兰述定亲。”
秦康掐灭烟头,“小许,你如果还念着小冰丁点的好,就不要拖累她。
你继续死扛下去,压力只会全传导到小冰处。
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让心爱的女人背负这些的。
只有你认下来,我们才好和纳兰家解释,说外面都是谣传。”
说罢,他深沉一叹。
许舒又点燃一支烟,默默抽了一半,忽然笑了,“世家子弟,果然没有简单的,万没想到你竟是上佳的说客。”
秦康眉头一皱,暗道不妙。
他确实玩了话术,将许舒认罪与否,和秦冰会否承受压力,完全等同起来。
许舒要是稍微思路不畅,大男子主义爆棚,必定会被说服。
原本,他看着许舒意气逐渐消沉,正心中暗喜,没想到许舒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此说来,你还是要闹,然后,让全天下都看秦家女的笑话?”
秦康愤然起身,指着许舒道,“说到底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之徒。”
许舒轻轻敲着桌面,“我若听了你的,才是枉费秦老师一片好意。”
秦康噎得一呛,冷声道,“你们倒是心心相印,可你想过没有,小冰注定要加入纳兰家。
到时候,叫她如何在纳兰家作新妇?此事将成为她永远的污点。”
“秦老师不想嫁给纳兰述,既然不想嫁,哪里来的纳兰家的新妇。
何况,仗义执言算得什么污点。”
“不嫁,你说了算?纳兰家和我秦家是什么人家,谅你一个新入东都的小辈,也不能理解,他们俩的婚事已经通过父母之命,便是执政来了,也改不了!”
秦康的怒吼声在室内回荡
“执政改不了我改!”
许舒踩灭了烟头,“”许某自知配不上秦老师,已对秦老师言明。
倘纳兰述是良配,秦老师愿将身嫁与,许某亲自送上贺礼。
秦老师若不想嫁,便是执政,许某也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尽可当这是许某吹牛逼,但许某尽可用这条性命来验证这个牛逼。”
第514章 骗色
2023-09-21
秦康怔怔半晌,心里发凉。
如果是别人,他只会当作狂言,可眼前这家伙,他是亲眼见过他发起狠来,是何等疯狂。
他强提一口气,,指着许舒喝道,“你一个阶下囚徒,自身难保,还敢口出狂言。
小冰真是瞎了眼,遇上你这么个没有肩膀的废物……”
秦康口上大骂,心里郁闷得不行。
他此来,肩负重任,小心准备话术。
满以为许舒会如寻常陷于情爱的少年人一般,只要是说为了心上人好,便会甘戴绿帽,亦觉自豪。
没想到,这家伙就是滚刀肉,完全油盐不进。
若不是亲眼所见,许舒为了秦冰,硬钢列极,差点战死,秦康都快以为这混账是天生的无情无义之徒。
他正骂得酣畅,一枚银元无声袭来,正撞在他后心,秦康闷哼一声,软软歪倒在座椅上。
许舒闷坐回石床上,稍稍捋顺思绪,并盘膝打坐,默运起《纯阳御宫真法》。
他自知,嘴炮固然爽快,但要真爽快,还得实力打底。
秦康一觉睡了六个多小时,直到石门自己打开,两名白衣管事察看究竟,才被叫醒。
秦康又要怒骂,见许舒冷着一脸,想起这家伙的凶残,终究没再开口。
许舒原以为,秦康离开后,审讯便会开始,没想到又有斗篷客走了进来,这回来是两人。
石门关上,左侧的斗篷客揭开面纱,露出一张如最精妙的工笔,画出来的玉脸来,柳眉如黛,琼鼻赛雪,一张明玉一般的脸上肌肤吹弹可破,如瀑的墨发,打成含蓄但飘逸的波浪卷,仿佛画卷里走出来仙子。
瞧见来人,许舒脸上先见了笑容。
失去自由的这段时间,他不是没笑过,但都是冷笑,假笑,遮掩情绪的笑。
唯独此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小……许,多日不见,又漂亮了。”
来的正是晏紫,许舒所谓“又漂亮了”,绝不是调侃。
他来东都,在电影画报上看过晏紫的海报,但今天见到真人,头一次觉得这丫头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晏紫眼波颤动,没有说话,看向旁边的斗篷客。
旁边的斗篷客扯下斗篷,露出一张中年帅哥的脸来,淡淡瞥了一眼许舒,“听说你是依依的兄长,我才过问此事,小伙子,年纪不大,惹事的本事不小。
既然依依求到我这里了,我自然要管的。
东都不比你们乡下,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说完,拍了拍晏紫肩膀,缓步出门去了。
石门再度闭上,许舒瞥了一眼,正前方的小孔,忽然一枚影音珠探了出来。
他和秦康对话时,并无这玩意儿探出,显然许依依托的那人实力不如秦家。
“来东都了,怎么不来看我?”
晏紫嫣然浅笑,“我托人问过了,你的事儿说大不大,不至于坐监。
你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我就不宽慰你了,做了几个小菜,你尝尝……”
中年帅哥才现身,许舒脸色就冷了下来。
他盯着晏紫道,“你仇家到底是谁?给个名姓,我替你宰了便是。省得你……”
“省得我什么?卖身求靠,以色侍人?”
晏紫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
再见许舒,她何尝不是激动万分,她自己要走的这条路,看着光鲜,又何尝不是备尝艰辛。
平日里,万般委屈,她都能忍受。
可不知怎的,一被这可恶的家伙说了两句,顿时无尽委屈在心中江河决堤。
早在前线为营救许舒,晏紫就用同样的策略,依附过来中枢派到前线来的宣慰使兰晓生。
虽说,当时晏紫是被人擒下的,身不由己。
但通过那件事,许舒已猜到了晏紫一直致力于结识东都大员,想要借机复仇。
同样,晏紫随梁璐来东都发展星途,便是为此。
当时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挠晏紫。
可今日一见,晏紫身旁又跟着另一个“兰晓生”,许舒焉能不怒。
更重要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以他如今的本事,只要不是刺杀执政,要杀旁的贵人,只要晏紫报出名姓,成功的可能性必定极高。
许舒才发作,怒气还未宣泄,晏紫一掉眼泪,他立时偃旗息鼓,手足无措了。
再一想,以晏紫的身份,根本就进不到这里,不四处托请,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