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恩在高台四周找了找，还真找到一块可以拿走的蛋壳碎片。
长一尺，不规则，拿起来轻飘飘，看起来像是光的结晶，有些像曾经手上的奇物千变微光，但那微光只是一束光，被局限在特定的晶体容器里。
而这蛋壳碎片虽然薄，只有一寸厚，但却实打实，是万光的结晶！
可能是不移真君专门留在这里的奖赏？
总之，到了他的手上，那自然就是他的。
“千年之前，神从幽深的地底醒来，眺望着漆黑幽闭外的天地，尝试飞出幽闭的牢笼，最终也是得以探出头去，可却只能看到空荒一片，发现自己是孑然一身……”
嗯？
杜恩的动作微有停顿。
刚刚圣神似乎是有些感慨，但仔细辨认，其悬灯依旧沉默，目光也有些游离巡睃，并没有开口过。
那么，是这蛋壳碎片上记录的回响？
回响着圣神，或者是别的人的声音？
他把目光放回蛋壳碎片，翻来覆去，没有再有听到什么呢喃，只能将之先放进空桑山里，然后站起身来。
该走了。
这个动作表露出这种意思。
现在反而是圣神的悬灯，显得有些恋恋不舍。
不过，到底还是跟着他飘走。
随着秘地空间大门的无声闭合，光辉不再流入圣陵的幽暗地下，稀稀疏疏的细微声音开始响起。
是病变的灵气在倒灌，瞬间便滋生出许多莹石晶簇，显得有些张牙舞爪似的。
圣神的悬灯发出更高的亮度，有陵土当即无声地覆盖住大门。
一如刚刚过来时一样，病变的灵气也迅速恢复正常。
所有的一切，仿佛没有变化过。
杜恩看着倒退着，再转过身，要离开地下。
来到那条通向地面的通路，往地面上进发。
步履快速，匆匆不停。
泥土甬道逐渐变为白石甬道，继而出现残留的阶梯与各种雕像，它们虽然已经在尸群肆虐，莹石丛生里变得支离破碎，但依旧保留着那一抹庄严齐整。
直到一处“天井”，有着淡淡驳光，出现在杜恩的眼中。
“为了避免被打扰的死者再去到地上，也是阻止地面的生者进到圣陵，让一切变得更糟糕，我把离寝之道打断，便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圣神恢复到一开始的状态，做着这样的解说，杜恩已经站到天井的千丈下地面，仰望着那天井，看着那斑驳的光。
没有表情变化，双腿猛地发力，直接飞射起来。
千丈眨眼就过，根本无需其他手段，便轻易越过天井，落到陵墓的通入口，黯淡的光亮正斜着照进来，正好覆在天井上。
他继续无言地迈步，很快就真正走出这所谓的圣陵。
红色的怪树，黯淡的阳光，尸块到处散落着，远远能够看到，其不时地炸开，混着粘稠深色的浆液，喷出莹石病的晶孢。
名副其实，是正在肆虐的可怕疫病，并且，以生灵的尸体为培养皿，还在继续扩散恶化着，局势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第390章 抵达圣京
圣陵之前，阳光黯淡。
视野里面看不到任何一个活人，再呼吸着身边病变略有净化的灵气，杜恩突然间只觉得自己在这边真的是格格不入，心里不由想到那呢喃回响的内容。
自己是孑然一身……
当初从蛋里孵化的生灵，在离开地底之后，所看到的，是否就是类似的场面？
又一次的轮回，真君的再一次尝试，那所谓的神，到底只是实验品而已。
他的心里思绪涌动，他的脚步继续迈出。
在圣神的指引之中，朝着那座圣京而去。
然后。
嘭！
一拳打爆活生生的肉体，那是原先穿着麻布衣袍的普通农夫，现在已经是躯体不住地裂解增生，从其中还不时喷出夹带晶簇的浆汁，因为痛苦不已而寻求起杀戮的快感，企图以此遮掩住自己的沉沦。
卡擦！
又有一腿狠狠地扫过，那黏附在肢体上的甲胄，因此而发生破裂，从中有着深紫色的光，是病变法力，于更内部的躯壳里不断涌动，是以活生生的守卒，比起死后的僵尸，还要更加地可怕强大。
杜恩这一路走来，先是遇到病变的普通民夫，其等本来正在互相杀戮，痛苦不已，不过在发现到他之后，立刻纷纷猛冲而来。
击败了发狂的民夫后，就是圣京的守卒开始登场，他们单独游走在圣京与圣陵之间，执行着同样病变的守卫任务，杀死破坏一切出现在眼中的活动物体！
目光深紫，体表的铠甲与肉体长到一起，一身法力受同样病变的本源推动，再反过来促进，于是那畸变病变的身体，强悍到足以匹敌普通化神初期大修士，更有着一身法力，轻易便能绽放大威，明显强于同阶化神！
又因为面对这些难以划归进土木两行的病变生者，杜恩已经不能用圣炼将他们变作法器，实现以战养战的效果，所以才选择正面与之对打对战，强强对碰。
轰！
于爆鸣声里，金刚不坏之拳，猛地打爆一切阻碍，不管是莹病大威，深紫法光，还是空间，或者是躯体，让那本来越战越勇的病变守卒，直接化作盛开的晶紫大花。
“朴素的民夫沉迷于杀戮，昂扬的守卒病变扭曲，原本应该光耀祥和的乐土，如今已经是畸败的温床，生民逐一成为痛苦的走肉，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圣神的呢喃这时响起，充斥着浓浓的哀叹，因为自己的国度，那往日美好的圣国，正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迅速地迈向灭亡。
也不知道那圣京之中，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杜恩只这么想着，抬头越过林间树梢，看向那已经隐隐约约的京城墙壁。
他强悍的视力，能捕捉到墙头之上，有重甲覆体的精锐正在游走巡逻，看起来似乎是还挺正常，显得恪尽职守，没有让城外病变的人们侵入到圣京之中。
不过，杜恩却是一眼就看到，那些精锐的浑身重甲缝隙，不时泛着隐晦的深紫。
他们也早就病变！
之所以看着正常，可能只是因为病变的程度与类型不一致。
死者的病变，只有两种大类型。
而生者的病变，却是格外五花八门。
杜恩回头看向自己刚刚走过的那一路。
民夫们是畸形扭曲的血肉屠夫，每个人的样子都不一样，因为体内的灵体本源种子，被感染之后肆意生长，所以才会有这种情形。
再收近目光，守卒们的病变就比较一致，结合吸收身上的甲胄武器，还能有个人样，但也更加强大，随随便便就能有化神初期的强悍战力，而且因为有着法力，能够爆发大威，甚至要强于同阶的莹僵。
整体呈现出一种因职业而一致极端化的样子，或者说，是同一类的灵体本源，被本地人开发出来，形成已有的战力，足以担任同一要职，所以病变之后才会显出趋向一致化的情况。
简而言之，越是精锐，越是一致，越是强大！
同时，不管如何，接下来直到圣京，乃至于圣京之内，这一路上都会有病变疯狂的家伙，会因为杜恩这边是纯净的，而不断涌着杀过来。
“啊！”
“杀！”
这不，又有民夫与守卒察觉到他，已经抵近到声音可闻的距离。
对此，已经试探验证完基本情况的杜恩，只是悄然催动秘法。
不化冰魂！
及时进修，并且已经集大成的它，此刻一经使用，当即让杜恩这边仿佛不化永冻的冰之魂魄，强大灵体带来的澎湃生命气息完全被压下，像是变成一具死尸，或者说冰尸。
本来已经很近的那些病变者，顿时就失去目标。
他们是靠病变的灵体本源，来感应找寻那些正常之人，就像是寄生虫会自发找寻合适的宿主一般。
眼下杜恩选择封冻自己，自然就消除掉这种感应。
不过这些家伙很敏锐，空间移动等行为，还是会引来部分个体的察觉，那是依托病变灵气的异常泛动来实现的。
“太好了，这样就可以直接进到城里，去找正驻守在里面，我那正在顽强抵抗莹石病的又一使徒，你的同胞兄长。”
圣神对此显得大喜，悬灯滴溜溜转着。
杜恩亦没有犹豫，继续上路急奔。
扭曲怪异的树林被抛下，洁白的圣城映入眼帘。
深紫色的血浆到处涂抹，莹石的晶簇肆意生长，滴答滴答，令大开的城门看着如同一条粘稠又危险的腔道，正在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同时，这等场面，也宣言着圣京已经被攻破的事实！
“怎么会……”
圣神有些难以置信，看来早就丢失对地面的感应与掌控，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国度京师陷落一事，显出这般的失态表现。
不过，此刻发生在圣京中心的动静，又似乎彰显着杜恩的那位使徒“兄长”，现在还在负隅顽抗，等待着自己的神回归。
“他是我最为坚硬的造物，是世上最坚韧的战士，自圣国建立以来，他总是冲锋在前，或者坐镇在后，令所有人都为之信服……”
圣神喋喋不休地说着，遮不住内心的忐忑不安，杜恩则是一路悄然无声地急行。
跨过渗人的城门口，进入到圣京里面，越过那密密麻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病变者，一路直往动静的所在处而去。
第391章 大战使徒苏
在那圣神的治下，理所当然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宫殿。
圣京的风貌，除了圣洁宏伟的城墙可以说是奇观外，其实并没有太过度，或者说，根本见不到一点奢华铺张。
就连病变扭曲，遭受痛苦折磨，不再遮掩自身阴暗面的疯狂人们身上，也罕有穿金戴银，没有珍宝赘饰。
如果一切恢复到正常之时的话，这边大概真的可以称作圣京吧。
及至城中心，是一片广场，或者说，是一处坛台坛场。
原先是白色圣洁，现在是深紫蔓延，有一棵巨木长在那里，满是莹石晶簇，垂落的气根像是触手，不断挥舞着抽打着，随便就能抽得表层空间粉末化，周围已经形成一个常人无法直视的空间空洞！
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挥舞着手中那巨大的宝剑，将那些气根不断斩断，要将那棵病树给伐倒。
他那仿佛山岳一般的背影，显得无比坚实坚韧，挥舞宝剑之时，真像是群山倾轧而下，斩得那五阶病树都毫无反抗之力。
不消片刻，长在这中心坛台上的病树，就被彻底消灭。
圣神显得激动，悬灯飘着上前。
“苏……”
“嘶，啊！！！”
她的话语刚刚说出对方的名字，痛苦的咆哮便已经淹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