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单纯只是因为让我达成梦寐的目的，令大计可以推动下去，还是感谢你帮我那可悲的女儿解脱，让她终于能够获得安眠……”
光络之外的内层空间，显得朦胧一片，黯光只剩破碎的碎片，飘散在那里面，而黯神的声音缓缓流出，有着一种释然的憔悴感。
听起来，他当初选择缔造无形生母，并非是用在现在的目的上面，而是有着另外的想法，所以才阴差阳错如此？
“黯神，你的堕落，难道就是因为无可救药的女儿吗？”
“可以这么想……”
“不！你的堕落，是因为你踏过禁忌的边界，竟然想要并且真的制作出女儿，所以，她才会是那般无可救药的扭曲姿态！”
“……”
黯神的残光不再回话，或许是无言以对，但更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回答。
双神的矛盾冲突，打从很久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法调和，背道而驰，现今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错开分行的两者。
虽然圣神的大义凛然，细究起来，多少有些奇怪之处。
毕竟她还有着自己“制作”的使徒们，乍一看性质与无形生母类似。
不过，到了现在，基本可以判定，所谓的圣神使徒，其实就是人群之中脱颖而出的英杰人物。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我这个最后使徒了。
杜恩这么想着之时，完全地转过头，看到弥合中的光斑通道。
黯神的降身已经彻底凋零消失。
透过那缺口，只能够看到空间的内层。
而这个深度，是他现在还触及不到的。
“你的眼睛还处于破碎状态……”
圣神的情绪迅速恢复，注意到这边的注视，当即加速通道缺口的愈合，甚至于迅速扩散光斑，彻底把这条通道同化，免得黯神再来一次刚刚的操作。
虽然不是怕了，但现在杜恩状态不好，她也还没有做好决战准备，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杜恩闻言眨了一下眼睛，眼球的破碎感无比明显，哪怕是已经取消秘法，在眼皮的合拢里，依旧能够透过敏锐至极的感触，数清具体有着多少条裂缝裂痕。
大大小小，正好是三千六百条。
正因为火眼金睛的破碎，又在刚刚取消的最后时刻，注视着空间内层，所以出现了一点点的小变动。
他不动声色，没有言语，只默默地恢复自身。
这次的无形生母，如果正面硬打，是还要胜过杜恩几筹的对手，若不是他困锁着凤凰余恨，那么想要赢，就只能掀开底牌，搞神通之间的对决。
即便如此，估计胜率也就是五五开！
他自认为自己的神通，掌握程度已经很深，而且能与其他道法秘法形成嵌套互补，但无形生母那边却有两大神通，个个都是十分可怕的，潜力十分高的，所以胜败实在是不好说。
同时，虽然在最后好像是彻底走进黯神的圈套，帮他完成了不可告人计划的重要一环，但是说实话，提前把这边解决掉，也是一件必然要做的事情。
不然的话，真到了跟黯神决战时，这无形生母突破内层深处，跑去两面夹击，那杜恩这边必败无疑，有陨落死亡的风险！
而因为无形生母在黯神的计划里，是必须要“安眠”的，所以虽然场合可能不对，但真到取舍的时候，黯神也不会犹豫，只会在那等关键时刻，把它放出来，跟杜恩同归于尽！
所幸，情况是往相对而言，比较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无形生母解决掉，那个深处空间，黯神曾经密谋的老巢也塌缩消失，按理来说，一神一人没有理由再继续逗留于此，应该立刻上返，再去追击黯神。
那敌对的神明的确是有着旧创，余力并不算多，所以刚刚杜恩的一招，才能轻易打碎其的投身，但很明显，对方在第一次圣黯大战里受的伤，还不到只能盘卧在一处的地步。
之前就默许引导杜恩他们过来这边，现在谋划达成重要一环，更不知道会不会活动做些什么，所以他们必须离开上返才行。
不过，杜恩那正在恢复中的眼睛，此刻却是看向另一处。
圣神的悬灯照耀着，也没有想立刻动身的意思，颇有些迟疑的样子。
片刻后，她才开口：“他能够在深处做出那样的空间，是需要一个依附锚定点的，因为我们的境界其实也只能勉强抵达这种深度，想要实际做出什么，需要额外的助力。”
化神期的极限……倒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是，天骄层级化神期的极限，就是抵达内层的深处，而那更上一层楼的绝顶层级，估计便不需要圣神所说的锚定点，能够靠自己打造出一个那样的空间。
杜恩距离这种地步，还有着很长的距离，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很平静地接受这种现状。
“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
圣神这么说着，引导这条完全被同化完成的通道，往那略有凸显出来的内层某处延伸，杜恩的注视之处，很快就驳接上去。
第428章 收获蛋壳，战场转移
通道刚刚接通，便有一种黯淡的光亮，在圣神的璀璨光芒里浮现，显得不甚起眼，隐隐约约，又转眼即逝。
杜恩悄然脱离通道，坠下去，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到了这里面，没有耀光的铺洒，就能完全看清楚这边的光。
清亮的，散发着冷调的，仿佛银纱一般的光，在镜子一般的岩石上四散反射，充斥着整个地下岩窟。
赫然，这里也是一处奇特的空间，深度比起刚刚无形生母所在的那处，还要更加深一点。
作为一个锚定点，它虽然并不算大，但是相当特殊，看起来没有被刚刚的塌缩毁灭影响到，依旧无比宁静空幽，那些清亮冷调的银光平稳流淌。
杜恩眉头微微一动，抬手去抓，到了手里的银光，仿佛纱，像是水，竟然具备明显的触感，不过，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却又直接立刻弹开流走，根本就没有实际地接触到。
并非万光，唯有一束。
若有所思间，他的眼睛逐渐恢复，他的状态迅速好转，很快视力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瞥了一眼陷入诡异沉默的圣神悬灯，迈步走在这个银光镜窟之中，沿着那唯一的一束光移动。
身形飘忽，忽这忽那，有时明明是向前，却诡异出现在后面，有时明明是撞向那些镜石，却又古怪出现在另一处。
这处银光镜窟真的十分奇特，杜恩越走越快，越快越怪，到了最后，在不算多么广袤的这空间里，在那一面面镜石前，都出现一个杜恩的身影。
银光如纱，悄然流淌，却因为他的存在密布，不得不排开弹开，于是乎，流淌进唯一的仅存空处里面。
杜恩完全恢复的眼睛，只看到镜子破裂般的画面，仿佛是还没有恢复好一样，但再跟随踏步，定睛一看，就看到之前没有见到的完整画面。
为镜石围绕的隐秘中心，那一束银光的来源之处，空地上面一个巨大的蛋。
仿佛镜子打造，透着银质感，光亮度上不如日，又超过月，静静地躺在那里，从中光滑地开裂破半，里面早就空无一物。
就像是圣陵的地下秘地里面，那个万光源头的蛋一样。
神明的孵化之地。
杜恩目光有些变化地看向圣神悬灯，这灯里透出来的视线，此刻也是奇妙复杂的，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看到这颗蛋一样。
她没有什么言语，杜恩也不打算开口，于是他继续向前，打量着上手着，不由有些遗憾。
果然还是没法掰碎，更无法装进空桑山。
就位阶来说，有些太高了，至少是七阶的？
不能确定，也不知道不移真君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两颗神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出现在杜恩眼前的它们，肯定不会是一开始时的样子。
那仙门的真君必然是按照自己的需求，以特异的培育方法，将本来就奇特脱俗的蛋，搞成现在这种更特殊的形态，最终才能够孵化出圣神与黯神这两个神明来。
圣神孵化后留下的蛋壳，他不好做些什么，但这黯神留下的蛋壳，就不用跟其客气了。
于是，杜恩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故技重施，用神尊的余恨把它毁掉。
想来应该对黯神会有一些影响？
这个并不能确定，或者说，概率很小，毕竟真要是这样，黯神肯定会尝试阻止他们进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不移真君那边肯定会有影响！
毕竟那家伙可没有顾忌，只要有用处，管你是神骸，还是神蛋壳，通通都会拿去用，提前摧毁掉，自然是会出现影响的……
似乎是看出杜恩这边的想法，圣神悬灯突然大亮起来。
“从表面上看，它还是很正常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刚刚的塌缩对于它而言，也是有很大的影响。”
这么说着，在璀璨的光亮下，那一束银光退回蛋壳里面，整个洞窟空间里，只剩下璀璨的金色光亮。
然后这个镜蛋竟然缩小下来，很快就变成鹌鹑蛋那么大，落到了杜恩的手里。
“某种意义上，它也算是神骸，是蜕下来的外壳，你既然看过明的铠甲，应该已经知道怎么利用它。”
这倒是没有错误，透过傀儡桥接的视线，在跟那黯神大将战斗的途中，杜恩也逐步窥视到神骸甲的奥秘。
那的确并非常规的炼器法门，但是他的炼器技艺已经集大成，不只是能够轻易炼制对阶的法器，而且在各种器物的炼制上，更是汇聚各家，无师自通，自然能够轻易触类旁通，进而吸收消化。
眼下手中真炎腾起，便开始初步进行炼制，主要是打入一些封禁保护阻隔，免得后续带在身上时，被那黯神所利用了。
不过，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凭这蛋壳奇异的跟脚，虽然有所损害，可能本源流失，但铸炼一件六阶宝器，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只要铸炼出来，即便是在战斗里破碎了自爆了，他也能够用法宝再变化，以及，再堆积起来威力！
眼看着杜恩目光微微闪烁，想着他那法器的用法，圣神也不免脱离复杂的思绪，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善待它一些吧，最起码，别轻易拿它去自爆。”
对于这话，杜恩没有听进去。
是字面意义上的没有听进去。
因为在他初步打入禁制时，便有道声音响在耳中，是久远前的呢喃。
“夜幕之下，神明展翅，为大地带来光亮，所见之处，皆是一片新奇，更有诸多小人，于地面结成部落，嬉闹和乐，顿时油然而生一种欣喜。”
“再一抬眼，远望荒野，还有部落勇士，为救族人而纵跃，不惧牺牲，令神明不禁为之动容，不由挥动起自己羽翼，生来便已经开始逆反自己的本能。”
“但，也是因为本能，其在救人后，继续抬头远望，就看到了天空……我，只看无垠的黑幕笼罩一切，自己的光芒黯淡，根本无法照亮那片深邃，那让生灵与星辰处于砧板之上的恐怖，所以，我决定，要破开那片黑幕。”
年轻的声音，低沉的声音，黯神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这次获得的，是整个蛋壳，而不是之前的只有一块，所以，杜恩这次听到的回声，更加的长，还附带一些惊鸿一现的画面。
突破黑暗，抵达地面，肆意挥洒自身的光亮，望见当时的地上人们，部落勇士，以及，漆黑扭曲的夜空。
在黯神的视角里，空荡荡的夜空星空，却有着他人看不到的波荡扭曲，普通漆黑的幕布。
这是因为他作为神明的本能，是因为他本来沿循的道理，也是因为不移真君没有什么专门的掩饰。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很容易续接了。
庇佑人们，黯国建立，神明成长，开始行动，与圣神的分歧，恐怕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出现，故而圣黯之战避无可避，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利用起来！
于是有无形生母，于是莹石病扩散，于是……杜恩他们到来，把事态进一步推波助澜到现在。
倒是没想到，那个黯王一开始，还是个不惧牺牲的部落勇士。
杜恩这么想着。
接着继续想到，可能就是那一次的险死环生经历，改变了对方的心态，又可能是黯神的本职，导引着过度靠近的他，逐渐地走向堕落，还可能是当上王之后，品味到权柄的毒，自发地糜烂臭掉。
这些想法，只是转瞬而逝。
因为其实无所谓，没必要深究。
杜恩收好蛋壳。
这处空间失去支撑点后，也开始崩塌瓦解。
该离开，该上去，该去见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