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家老祖和高元元有空去天池派做客,合着不管云霞宗的事!
林白不再多问。
两人走了半天,曲如意好似回过神了,开始套林白的话。又是问林白作何营生,又是问跟谁学艺,又是问跟裴宁常在哪儿睡觉。
林白全都打哈哈,硬是不说半句实话。
又往前走了一天,树木更密,但枯败之树却多了起来。
不时有鸟兽窜出,蛇虫袭人,但都是寻常之物,并非妖兽。
两人沿着溪流走,只闻溪水湍湍和蝉鸣之声,林中愈静。
林白不敢生出半分轻视之心,虽趋吉避凶并无所感,却还是拿出火麟剑护身。
曲如意倒还是老样子,虽有警惕之心,却不似林白一样过分谨慎。
再往前走了一里,枯枝落木更多,脚踩上去咯吱吱的响。
啾啾蝉鸣中偶有几声清脆鸟语,风吹树木飒飒作响。可越是如此,越显的林中安宁一片。
所谓蝉噪林逾静。
可林白总觉得耳朵里乱嗡嗡的,把心都要搅乱似的。
好似回到了花溪县的那个夏日,家里枣树上的黑蝉不知疲倦,啾鸣不休;街道外面人声嚷嚷,包子铺热气滚滚。
曲如意似感受到了什么,忽的加快步子。
林白落后十余丈,远远坠着。
不过盏茶功夫,便见曲如意停在一株枯败的枣树前。
那枣树不知有多少年头了,树皮皲裂,枝干枯朽腐败,虫眼密密麻麻。
上面并无一片树叶,似风一吹,雨一淋便会散了架。
而在枣树四周,则是绿意盎然,皆是茁壮树木。两者一对比,颇为诡异。
蝉鸣愈加刺耳。可蝉全都趴伏在枯败枣树上,似根本瞧不见四周绿树。
林白与曲如意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木妖老道。
那木妖虽是金丹,可名气着实大的很。只因其手段奇诡,尤其是枯木蝉神通,能掠去光阴,夺人寿命,使人苍老衰败。
修士乃是求长生之法,对这种陡然使人变老的秘法着实是忌惮的很。
林白在信义坊时,也曾向人打听过木妖。但见过木妖的人极少,听过木妖的人极多。
而且贞姐曾说过,她是木妖的晚辈,但林白没听人说起来木妖的来历。
再看曲如意,她眉头皱起,面上有郁郁之意。
林白也是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像宋清一般。
“这里是木妖前辈的居所么?”林白语气都恭敬许多。
“可能是。”曲如意语气也弱的很,“我听闻木妖前辈曾因修为不顺,仿蝉蛹之法,入地枯坐数十年。而后破土而出,继而金丹圆满,得证道元婴之机。”
“已经证道元婴了?”林白问。
“不知道。”曲如意摇头,她盯着枯败枣树瞧,轻声道:“这树不是积年的古树,至多百年。上面的黑蝉亦是寻常之物,并不带有灵气。”
林白点点头,趋吉避凶并无所觉,他也瞧不出出端倪。
“你心中所指,应在此处么?”林白问。
“是。”曲如意随口回,她又瞧了眼林白,笑着道:“我能否筑基就在这里了!”她并不隐瞒。
说着话,她挥动衣袖,招来一阵风,吹散枣树下的泥土败叶。
枣树下出现一洞口,约有手臂长宽。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天启机缘就在里面!”
曲如意自信满满,解下腰上的一个袋子,放出一只鼹鼠。
“好宝宝,帮我探路。”曲如意语声柔和的很,像是哄孩子。
那鼹鼠转了个圈,然后就不动了。
“它在害怕?”有些野兽对危险的嗅觉极敏锐,是故林白有此问。
“不是。”
曲如意否认,她叹了口气,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小布袋,放到地上,解开了口,是干果。
“吃吧。”曲如意似乎有些累。
鼹鼠兴奋的叽叽,然后埋头开吃。
林白与曲如意就坐在旁边,看那鼹鼠吃了小半个时辰。
“吃饱了就干活儿。”曲如意催促。
那鼹鼠很是讲究,抚抚须毛,又去那枯枣树上磨了磨牙。
林白看曲如意,曲如意脸红的不敢对视。
鼹鼠磨完牙,终于开始做事。它沿着洞口往下爬,可没爬几尺呢,却好似方才吃的太饱,咕噜噜的滚落下去了。
隔了良久,有沉闷声传回,还伴有叽叽声,应是没死。
忙活半晌,就这?
林白假装没看到,心说你们宗门家族的子弟,就没一个靠谱的!
“这是我家族兄借我的,不是我的。”曲如意说。
“我信。”林白说。
两人不再说话。
等了半个多时辰,那鼹鼠还是没回来。
“你的小伙伴死在里面了?”林白问。
“没有。”
曲如意十分肯定的摇头,不过她似也有了焦躁之心,一直在那洞穴边来回度步。
又过半个时辰,曲如意终于不耐,骂道:“能吃不能干!”
“……”林白心中并无吉凶之感,那缥缈之机却还犹存。
“我下去,你去不去?”她气呼呼的看向林白,好似是林白把她的鼹鼠祸害死的。
“来都来了。”林白说。
“好!”
曲如意反手拿出一柄小小的青玉如意,散发淡淡青光。另一手捏着诀,目光严肃,似有赴死之意。
“我先下。”曲如意说着话,便跳入那黑漆漆的洞穴中。
过了盏茶功夫,里面传出一道细微之音,“进来吧,慢点,里面湿滑的很。”
林白闭目,放空心神,来到石盘上。
外面雾气有淡淡的月白之色,是秀秀所留。另有丝丝的黄色灵气涌入,这是土属灵气。
“并无异状,心中也无所感。”
林白睁开眼,手拿火麟剑,跳入洞中。
火麟剑受灵力激发,散出赤红光芒。这洞穴竖直往下,不见山石,只有潮湿泥土。
林白每下十余丈便缓一缓,如此七八次才落了地。
地面松软之极,潮气极大。
前面是个一人高的半圆路径,斜着向下而去。幽黑深沉,并无半分光亮。
“这里还真像是蝉蛹居处。”曲如意手执玉如意,面上不见半分轻松。
“你来之前,曲成甲可曾说过什么话?给你什么护身法宝?”林白担心遇到危险,是以想了解同伴的实力。
“你放心便是。”曲如意腰板挺直,“等闲遇到两三筑基也不怕。”
这是有符宝在手,且不是一张!
“若是金丹呢?”林白又问。
“……”曲如意愣了下,道:“区区练气修士的筑基机缘,还能遇到金丹?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天之骄子,需受许多磨难才能得道?”
她说完话,迈步往前,“林转轮!跟紧了!呵呵,裴宁护不住你,我却能护!”
曲如意的话很是张狂豪迈,就是微微有些颤。
林白没吭声,心中依旧无所感,便迈步跟上。
地上和洞壁潮湿异常,气味怪异。时时还有蝉蛹涌动,诡异可怖。
这条路是斜着向下的,两人小心翼翼的行了三百来丈,便有阔然开朗之势,出现一五十来丈方圆的洞窟。
林白估摸着已经深入地下两百丈上下。此间潮湿之意不见,温暖异常。
洞窟呈圆形,像是个锅盖在地上。
空旷的很,顶上有几盏散发柔柔黄光的萤石。
另还有了八个洞穴,也不知通向何处,幽深漆黑。加上林白与曲如意走的洞穴,总计九个。
九为数之极,也不知在此间有何含义。
洞窟正中有一枯木树桩,上面放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玉蝉。
在木桩旁边,趴伏着一具尸体。衣袍脏乱,头发花白,也不知死了多久了。
那尸体旁边另有一只小小鼹鼠卧着,似还未死。肚子微有起伏,只是不知为何一动不动。
“就是它了。”曲如意看向枯木树桩上的玉蝉,声音微微颤。
正欲迈步,却被林白拉住手腕。
“怎么了?”曲如意见林白面色严肃,她也不敢动了。
“有点不对。”林白环视四周,火麟剑横在身前。
心中并无所感,那趋吉避凶的神通毫无提醒,但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慌。
曲如意眉头微皱,看向那枯木树桩上的玉蝉。
幽深洞府之中,那玉蝉竟叽叽出声。
两人立即后退到洞口,又仔细检查自身,并无半分损伤。
曲如意面上似有惊骇,她伸手探入胸口。
然后摸出一个挂坠,是一个小小玄龟。
“这有何用?”林白皱眉问。
“这是老祖送我的,她老人家能凭借此物寻到我。”曲如意说完,将那玄龟挂坠丢给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