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顾倾水冷笑,道:“你日日睡女人,也没见你说累,怎现在推三阻四?莫不是你以为我缺不得你?不敢杀你么?”
林白听了这话,也不害怕,只是看着顾倾水背影。
这顾大娘确实索取无度,乃至于林白不堪征伐。
但顾大娘性子冷淡,话很少,脾气也确实不咋样。可那般高高在上之人,绝不会说日日睡女人这种话。若是想要东西,绝不会这么多言语。
顾大娘若是亲至,根本不会废话。
“沉……沉玉老祖?”林白小声问。
“小淫贼不好糊弄。”狐狸一点就破,却还是顾倾水模样,语声不复幽远,反有慵懒。
“老祖,嘿嘿。”林白赶紧上前,跪坐在狐狸身后,见她不变回原形,便去捶背,像是个服侍的童子。
“我有用,给我几张符耍耍。”狐狸道。
“老祖,我真没了。”林白又卖苦,“您要不在这里稍待两日,等我略作恢复?”
“那我走了。”狐狸是真不当人,浅碧衣衫化虚,便见青色。
旋即狐狸身影转淡,眼见要化作青光遁走,林白赶紧拉住了狐狸尾巴。
“老祖,让我尽尽孝心吧!”林白有求于人,又被狐狸拿捏了。
“这还差不多。”狐狸开心笑笑,身影转实,落到地上。
林白大着胆子,把狐狸捧起来,道:“老祖,晚辈有一事相求。”
“先画符。”狐狸道。
“先说事。”林白深知狐狸品行低劣,吃完就跑,根本不敢先喂饱她。
狐狸尾巴转了转,“说吧。”
林白赶紧取出石牌,道:“老祖,这是晚辈自千壑沙地所得。”
两手奉到狐狸跟前,道:“老祖可知此物来历端倪?”
“我是林中野狐,又不是沙狐,怎会知道沙漠的事?”狐狸看了眼石牌,便闭上双目。
很有道理,林白没法反驳。
“此物得自姜家子弟,那人为救我而死,我想还给姜形痴前辈,只是没人做中。”林白说起请求。
“我懂了,”狐狸睁开眼,面上有笑,道:“此物必然另有牵扯,大概也事涉大道,你想还人情,不想误人称道,又想贪些东西,又怕人家寻你麻烦,让你做个不会乱说话的死人。”
林白擦了擦额头汗,道:“老祖洞察人心,晚辈叹服。”
“那你去找小水呀。”狐狸理所当然,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如今攀上小水的高枝,让她做中多好,为何累我?”
“老祖,我与顾老祖不过是从属,您却不同。有秀秀在,我还是跟老祖你亲啊!咱是一家人。”林白立即表明心意。
“你回头就算把顾倾水、阴无晴都睡了,我也不觉奇怪。”狐狸夸赞。
“老祖就会取笑我。”林白嘿嘿的给她捋毛。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说明与狐狸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你不是跟姜家那个大胸姑娘天天睡么,她算你半个娘,还不能做中?”狐狸还是不应。
这狐狸说话太好听了,简直不是人。
林白脸皮厚的很,根本不在乎,反笑着道:“老祖说笑。”
“我可没说笑,”狐狸竟有认真之色,“你没在山中久居过,不知野兽性情。跪乳之恩,可比什么恩情都重。”
林白揉了揉眉心,这狐狸伶牙俐齿,嘴臭之极,越跟她说就越被她磕碜。
使劲的捋毛,一心讨好,犹如妙妙对自己。
“还请老祖助我。”林白不要脸皮了,一心讨好。
狐狸转了转尾巴,终于点头。
“以我来看,这石牌大概与入无相冢的密钥有关,其间怕是不止成就元婴之法,亦另有密辛。”狐狸睁眼看林白,颇有兴趣,“此举绝非姜行痴一人能成,亦非一家所能成,怕是跟老向还有些关联。”
“这……”林白皱眉细思,低声问道:“好老祖,向老祖去了何方?他不管顾大……顾老祖之事了?”
“能成就元婴已是天眷,再往上一步何其艰难,万中难成一人。”狐狸嘿嘿嘿的笑,“老向欲再进一步,别的事都能放一放,桥山派没大道重要。”
“原来如此。”林白赶紧顺着捋毛,讨好道:“向老祖不一定能成,但老祖你一定能成。”
狐狸听了这话,愣了半晌,道:“看你老相好了。”
“老祖,你说的是哪个相好?”林白问。
狐狸愣了下,道:“你以后敢哄骗欺辱秀秀,耽误了她修行,我把你丢到九阴山,日日不缺女人!”
“我怎么敢?”林白吓出一身冷汗。
“真要把宝贝给姜行痴?”狐狸问。
“他不曾害我伤我,我怎能阻人成道?此事人所不为。”事涉裴大姐,林白只想了却裴大姐心事,了结姜家之事。
“此言有理。”
狐狸摆动尾巴,好似以天地为缸,搅动其间。
眼前荡漾条条纹路,林白无法静守,竟被吸引,越陷越深。
第183章 转轮的报恩
暗室之中,一灯如豆。
有一男子,黑须黑发,玄色道袍,正倚着苍黄烛火,手执黑子,凝神细思横纵之理。
此间只一人,一矮案,两蒲团,再无旁人,分明是独自对弈,欲胜己心。
执棋良久,方才落子。
忽的有一飞蛾悠悠而来,绕着烛火盘旋不定。
这人手指轻抬,飞蛾登时受力,飘飘然荡向远处。
然则飞蛾毫不气馁,又寻到烛火跟前,不惧火烧,虔诚如求道赴死之人。
“灯引飞蛾拂焰迷,坐守冥心独对棋。”
这人竟生感慨,“蛾兄,前路虽有光明,却非你归路。”
说着话,轻轻弹指,那飞蛾又被推远,消失在烛火暗影之下。
就在这时,幽幽烛火微微一动,那人眼前一花,便见一人立在身前。
这人二十来岁年纪,样貌不差,只筑基修为。
此人怀抱一团青,灯烛虽暗,却仍能辨出是一青皮狐狸。
“小姜,你何时跟蛾子认了兄弟?”狐狸语声慵懒。
“仙子。”姜行痴立即起身,俯身行礼。
“以后别抱我,你臭的紧。”狐狸挣脱林白怀抱,跳到矮案上,大眼睛瞅着棋盘,问:“小姜,三更半夜的,自个跟自个玩有什么意思?看这小子——”她尾巴一动,指向林白,道:“他就比你会寻乐子,睡你家洞府,吃你家干粮,睡你家子弟。”
“……”林白知道狐狸不靠谱,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拆我老底的!
“看我作甚?我又没答应你不能说。”狐狸冷笑,“你心中必然在想,待日后出息了,百倍讨回来,是也不是?呵呵,春秋大梦都让你做了。”
别家元婴都是以大神通伤人,狐狸只凭一张臭嘴。
“老祖说笑了。”林白脸皮极厚,又朝姜行痴行礼。
“小姜,我听说你家家教最严。如今你家的宝贝疙瘩被人吃了,你好歹说句话。”狐狸当起了理中客,“我绝不偏私!”
“仙子,”姜行痴笑笑,道:“他们年轻男女,骤然得道,行事不羁些也是有的。再说,他二人不出黑塔,未在外张扬,且随他们去便是。我家家教虽严,却非迂腐之家。”
啥也不说了,林白俯身,重重行礼。
“你倒是大方。”狐狸摆摆尾巴,“来下棋。”
“是。”姜行痴也不多问,复归于那蒲团上坐好,“仙子执白,该仙子了。”
狐狸也不知是真懂假懂,瞅了一会儿棋盘,尾巴摸了个棋子,落于棋盘。
林白跪坐在狐狸身侧,一边观棋,一边给狐狸顺毛。
没过一会儿,白子便见颓势。很显然,狐狸的能耐都在那张嘴上,下棋的手段并不高明。
但元婴毕竟是元婴,狐狸又出手段,使起了盘外招,一会儿说姜行痴愚笨,一会儿说姜家风水差。
然则姜行痴不为所动。
狐狸眼见要输,尾巴一摆,林白当即头晕眼花,撞翻了棋盘,白子黑子落了一地。
“扰人兴致。”狐狸道。
林白自知自己算是脸皮厚的,但比之狐狸,尚输三分。
“老祖,晚辈失态,还请责罚。”林白尽量给她圆上。
“好了好了,我不跟小辈计较。”狐狸十分大度,道:“小姜啊,这小淫贼是我徒弟唯一的佞友,此番托我来寻你。非为提亲,他是白睡你家女子,没想过再进一步。乃是另有别事。”
她把人恶心了一通,尾巴一摆,盘坐闭目,竟不再开口。
“姜前辈,”林白朝姜行痴行礼,道:“晚辈一直居于贵洞府,多蒙照顾,心中感激不尽。先前我与姜火兄弟相称,也算相知。后来有事外出,恰好遇了他,姜火托我将此物转交。”
说着话,取出那石牌,双手奉上。
姜行痴接过,表情不变,只看了一眼,道:“有心了。”
他不问真假,不问来历,亦不问姜火之事。
林白再行一礼。
“若是姜火还在,异日我必带他同去,见一番风景。”姜行痴微微叹气,“只可惜天不眷怜,你既与姜火兄弟想称,不妨代他一行。若是无意远行,可静待时日,或另有缘法。”
这话里意思明了,乃是说姜行痴若勘破石牌之谜,便邀林白同去,撞一撞那机缘。
如果林白不愿意去,那待姜行痴功成,另有谢礼。
林白见姜行痴如此言语,便不再多问,只又行一礼。
代裴大姐还了恩情,还得了姜家之主的一个允诺,了却了心事,林白轻松许多。
至于到时去不去,视情况而定。
“仙子,”姜行痴收起石牌,朝狐狸行礼,道:“仙子可有教导之言?”
狐狸闭目瞌睡半天,才道:“小鱼莫进深潭。求索大道当奋勇上前,亦要存进退之心。”
“姜行痴拜谢仙子教诲。”姜行痴行礼。
狐狸不再多说,站起身,跳到林白头上,尾巴缠住林白脖子。
随即青影转淡,狐狸连同林白,都消失不见。
再睁开眼时,林白已落到洞府内,手里还抓着狐狸尾巴。
“老祖,”林白抱着狐狸,问道:“老祖,到时候我要不要跟他同去?”
“其间机缘不小,你自是该去。不过……”狐狸跳到地上,盘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