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应成也不吭声,他身为道隐宗大弟子,一向代师行事,走过许多地方,见过不少元婴高修,可谓人人都有元婴的样子,惟独自家师父看着不像元婴,气质风范也不像,反而真如凡俗间的小老头一样。
不过也因着如此,莫应成觉得自家师父才算是真的返璞归真。
“如此霸道之意,偏又近乎于道。”陈致远打量着莫应成,细细感受一番,道:“看来这一趟没白跑,到底不是只惦记儿女私情。”
“……”莫应成老老实实的回道:“此行有太多疑惑,正要请教师父。”
“你说说看。”陈致远也不躺着,反掰过来脚,盘坐好,一副安心听讲的样子。
莫应成当即老老实实,先说深陷棋盘试炼秘境之中,又说无相道主镇压刀意,及至登山寻道,被刀意所伤,最后林转轮救伤一事。
“难怪。”陈天人听完,竟有感叹,道:“若非那刀意已被无相道主镇压许久,威势不存,你们怕是早没了。离火老道去了也得折进去!”
“以师父观之,何等人物才能斩出这般的一刀?”莫应成也好奇的问。
“我咋知道?”陈致远摇头,“自打无相道主一死,东海域愈加贫瘠,向无回拼了老命都难登化神,打听都没处找人打听。”
“向无回不成,师父总是有机会的。”莫应成往前凑了凑,“我体内还有残留刀意,师父不妨参悟一二,若有所得,必是极大的助益!”
“不成。”陈致远立即否决,笑着看向莫应成,道:“我辈剑修,往往只修一剑意。天资纵横之人或能多有参悟,但也要讲相契相合之理。如你说那林转轮,他仿我剑意,又自悟地火之焚寂,看似不凡,其实都是一时之功。回头他还是要自选一道,或是在金丹中后期境界。亦或者是证道元婴之后,再寻合乎自身之法。”
陈致远颇有感慨,又接着道:“至于这位前辈之刀,毁灭之意太重,指不定是先斩自身寿元,再斩自身修为,这才能出这一刀。或是人家本就道法通天,随意而出。”
陈致远指了指身边桃树,接着道:“你师父我的路子早就定了下来,所修之法,所修之性也早定下来了,模仿不了高人的刀意了。”
“在精不在多,师父的路自然也是通天大道。”莫应成笑着说。
陈致远见大弟子拍马屁,他也开心的笑笑,道:“那林转轮既然能为你们拔除刀意,应是他得了机缘。”
“正是。”莫应成也是如此猜测。
陈致远捋着山羊胡须,沉思皱眉一会儿,道:“顾倾水倒是好福气。”
“那可不一定。”莫应成立即信心满满的一笑,低声道:“师父,你要不再把林转轮的道侣收了徒弟吧。”
“林转轮的道侣?就那个从桥山来的小丫头?”陈致远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是谁了。
“正是,她名裴宁,本命剑冢,修群剑之法,天赋极高。”
莫应成给陈致远捶背,接着道:“师父,我无缘剑修,容鼎又修丹道,闵师妹虽修剑却知进不知退,老四为情所困,至于其余之人,那也不必多说了。裴宁或于剑修一道上走的更远些。”
陈致远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你去办就好。人家要是不愿意,可莫强求。”
“是!”莫应成开心的应了,起身行了一礼就要走,却被陈致远拉住了。
“你出去一趟,九遮山那小丫头怎么说?”陈致远关心的问。
“无声她……”莫应成竟有些脸红,“她自然是极好的,还托我向师父问安。”
“咋不带回来呢?”陈致远催促,“你睡了人就不管了?人家懂事,模样也上佳,配你绰绰有余!”
“这不是事情多么。”莫应成不好意思。
“这样吧,改天我去找一找离火老道,再卖他个人情,总得把人要过来才行。”陈致远很是认真。
“师父,怕是不好办。”莫应成叹了口气,一副无奈,“无声大道有望,九遮山不一定放人。”
“那……咱入赘行不行?凡俗都是这般行事的,咱们也不必囿于颜面。”陈致远小心翼翼的问,显然是担心折了爱徒的颜面。
“……”莫应成惊了。
第291章 商定
“你先别走。”
木贞随同独孤雁去往羽扇山歇息,却被林白拉住了袖子。
“你……”或是独孤雁在侧,木贞竟有些脸红,道:“你急什么?”
“能不着急么?”林白一本正经。
“我体内刀意还有残留,伤也未大好。”木贞虽这般说,可语声柔柔,双眸中水意氤氲,小声道:“到了地方再说不迟,总归让你痛快。”
独孤雁瞧着眼前俩人,也不明白说的啥意思,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不是这件事!”林白真想掀开贞姐的脑袋盖子瞧瞧里面是啥,扯住袖子不松手,严肃道:“先前入秘境时,你许诺有救命秘宝相送的。可不能赖账!”
林白就觉得,反正以贞姐的性情,床上是求不来东西的,干脆直接说出来。
“……”木贞愣了下,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最后不屑一笑,道:“林转轮,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一生行事,从不食言!”
“那啥时候给?”林白催促,生怕人不声不响的跑了。
“待我养好伤,到时候东西摆出来,让你一一挑选。”木贞没好气道。
“贞姐你真好!”林白这才满意。
“你去找裴宁吧,我要闭关几日养伤!”木贞生气的很,一挥袖子,当先御空走了。
独孤雁本想跟上,又被林白拉住。
“她在你羽扇山住,你可要盯好,别让人跑了。”林白心知贞姐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但难保有赖账的时候。
“这个……”独孤雁歪着头,一副为难模样。
林白见她竟拿捏起来了,当即摆手,道:“既然为难,那就算了,我让你族妹独孤靖去帮忙。”
“别别别。”独孤雁赶紧道歉,“她不是跟着你学阵法么,倒也不必让她奔走,我盯着木前辈便是。”
林白见她屈伏,便也不追究,又问道:“最近山中可有事,桥山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我咋知道?”独孤雁摇头。
“……”林白就觉得,这丫头好歹是陈天人弟子,又在大殿奔走,可还是睁眼瞎一般,也算是有能耐了。
偌大道隐宗,竟只有莫应成一个做事的。
“裴宁在问剑山?”林白又问。
“她在眉山,前几日曲如意和黄如花回来了,拉上裴宁论道呢!”独孤雁回。
“你怎么不去?”林白随口问。
独孤雁腰板挺直了几分,“大师兄不在家,我得在前殿支应着。整个道隐宗都在我肩上扛着,哪有闲情跟她们玩儿?”
这话说的,好似没了她,道隐宗就要散伙一般。
“……”林白揉了揉眉心,挤出笑,夸赞道:“倒也是。如今莫兄回来了,你也能清闲几日了。”
“那可不一定,大师兄不一定缺得了我。”独孤雁郑重摇头。
林白再懒得跟她多说,径往眉山而去。
到了地方,落在闵横波静修的小院外,便见看门女童闵芊芊。
这丫头背负一柄木剑,手上抱着拂尘,呆头呆脑的朝林白行礼。
“你该如何称呼我?”林白问。
闵芊芊手指放在嘴边,想了一会儿,终于摇头。
林白点向她眉心,把她点了个屁股墩,这才往院里走。
院中人不少,除却裴宁外,还有黄如花和曲如意,独孤靖和沈弃云也在。
瞧这个情形,应是在开道会,这会儿轮到曲如意主讲。
眼见金丹修士来了,一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便是青蛇也乖巧的点头作揖。
曲如意赶紧上前,拉住林白,吹嘘一番后,让林白讲讲秘境之事,好给大家分享分享心得。
林白自然不着急,又问曲如意和黄如花何时回来的。
原来曲如意见机极快,她听说试炼中死了人,二话没说,拉上黄如花就回道隐宗了。
“我寻思着,你绝非良善,指不定赢望天诸人之死跟你有关。我和小黄跟你熟识,还跟你一起饮酒可是被许多人看见过的,万一被他们拿下询问就不美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势单力薄,只能先跑路再说。”曲如意十分真诚。
林白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中愈加钦佩。
“大师兄可安然回归了?”沈弃云关心的问。
“也已回来了。”林白道。
“木贞也回来了吧?”曲如意好奇问。
“受了伤,还在静养。”林白道。
扯了几句闲话,林白也没跟裴大姐说上话,反被拉着说起秘境之事。
林白是个实在人,倒也不隐瞒,当即说起此行见闻,只说了登山之难,隐去了杀人得宝之事。
扯了半天,诸人听的专心,纷纷有神往之色。
待到入夜,眼见诸人还没离开的意思,林白便假托伤势未愈,需要静养,一群没眼色的才算散了。
不过林白伤势确实还未好,体内依旧有残留刀意,虽已极其细微,然则却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也难尽数拔除。
毁灭之意虽势衰,但必然对修行有所影响,还需想个法子,总不能慢慢等着待其缓慢消失。
而且若是枯等,可能三五年,也可能三五百年,殊为不智。
回来之时,林白便与木贞和莫应成商讨过此事,莫应成说是要去问一问陈天人。
拉着裴大姐进了房间,按下护阵,隔绝声息。
“方才你说秘境之行,言语中不尽不实,想必其中还有隐情?”裴宁笑着问。
“本以为不难,不曾想又是搏命。”林白拉住她的手,“你瞧瞧,我着实受了重创。”
裴宁搭上林白的手,稍稍探去神识,便皱起眉头。
过了半刻钟,裴宁终于收回手,揉了揉眉心,道:“当真霸道。”
她看着林白,说道:“若是筑基之躯,怕是难行百丈。若无淬炼体魄,指不定就要磨灭当场。”
“正是!”林白也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我差点死在里面!”说着话,两手抓住裴宁的两手。
“若是死在里面,想必也有木道友相伴,倒也不寂寞。”裴宁笑。
“那也没啥意思。”林白就当没听懂,反认真道:“登山负重,又受刀意摧残,倒是收获极大。无论体内金丹,还是本命识海,亦或体魄,更觉凝实。这还是其次,主要乃是心境有变,艰难攀登一如求道之路,虽难于上青天,求道之心却愈加坚定。”
“既如此,可曾抛却情欲之念?”裴宁笑着问。
“男女情爱,天地至理,哪有丢掉的说法?”林白抓着她手不放,小声道:“你本命剑冢,可觉得与我体内刀意是否有相契之意?这刀意虽霸道,却着实近乎于道,乃是能与无相道主交手的大能所发,若能稍稍领略其中之妙,日后受用无穷。”
裴宁闻言,倒是认真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修为境界太低,你体内残留又太少。我见大河而悟,却难见微知著。”
“这简单。”林白当即自信一笑,拍了拍身边葫芦,便有一柄柄飞刀鱼贯而出,禀然有苍茫无尽之意,好似能磨灭万物。
“若是刀意入你血肉躯体,自然能切身感受,只是你如今躯体太弱,境界不足,必然会影响修行,不如另寻他法。”
林白说着话,一十八柄飞刀便刺向自己,随即附于飞刀之上的毁灭之意便立即入体。
“……”裴宁都愣住了,“你……你为了我,这又是何必?”她语声柔柔的,满是心疼的上前查看林白的伤口。
飞刀收回葫芦,伤口便慢慢愈合,然则毁灭之意已然入体。
“只要你能有所进益,我受些伤又算得了什么?”林白握着她的手。
“那快些吧,免得你遭罪。”裴宁当即探出神识,欲要细加感悟,却被林白拦住。
“我有更好的法子。”林白贴近,嘿嘿笑着给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