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兄……”林白还真不知道,这种杂七杂八的事妙妙必然是知道的,可最近没训妙妙,消息就不太灵通了。
“他们都暗地里说我是……是三姓家奴!”乌木谦堂堂金丹修士,竟疯疯癫癫,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德行是怎么结的丹?
林白听懂了,所谓三姓,自然是他本性乌木,后拜师孔枢,反叛后又拜师姜行痴,倒也算得上三姓。
“乌木兄。”林白把住乌木谦的手臂,认真道:“三姓家奴又如何?别人想拜孔前辈和姜前辈为师还找不着门路呢!更何况,只要持身正大,些许闲言碎语,只当清风拂面便是!”
“唉,我不如你。”乌木谦手拿着酒杯,叹气不停,“外人都说你在顾老祖和邹老祖裙下讨生活,而你对闲言碎语不屑一顾,反甘之如饴,这等心胸,我不如也。”
“……”林白饮了口酒,只觉得自己不该顾及乌木谦的面子,直接传达邹宓的话才对!
送走了乌木谦,林白又跟孙十七聊了聊此间布置,便也不多加插手,只以孙十七的安排为准。
孙十七见林白不拿元婴面首的身份压人,反和气有加,毫不干涉此间事宜,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家虽是元婴传承,可老祖证道稍晚,底蕴到底不足。前番老祖又陨落了,家中没了主事之人。我威望不足,天衍剑宗竟七零八落,本山闹的不可开交。”孙十七性子直爽,也没甚心机,跟林白聊了几句就一股脑的扯了出来,“现今虽有师父撑腰,可他老人家思虑之事太多,我也不敢贸然打扰。不似你,有顾老祖时时看顾着,便是那邹前辈也对你青眼有加。”
“……”林白只觉自己的名声已坏掉了。
“大师兄景思退做事稳妥,他让我待时而动。二师兄没甚威望,只让我跟紧师父。师父对我最好,他让我勿要有一时之痛,只专心修行便可,说会为我料理后事。”孙十七扯起来就没完,喋喋不休的又说起裴宁。
林白忍了两日,本打算闭关,袁无尘找上了门。
“老祖召唤。”袁无尘道。
屁股还没焐热呢,林白只能去跟孙十七辞别。
没想到姜家也派了人来,前来召唤孙十七,这会儿孙十七正在安排看管此间的人手。
林白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便赶紧往梦湖去。
“裴宁呢?去了吗?”林白问。
“仙子已将他们都带了去。”袁无尘老实恭敬。
到了梦湖,来到葫芦岛,见这儿没别人,林白就往前凑,“小水嘿嘿。”
“走!”顾倾水挥袖卷起林白,往松鹤山而去。
到了地方,便见一众元婴到齐,连陈天人都来了。
先前拱卫万寿山的修士已全数后撤。
姜行痴也养好了“伤”,露了面。
这会儿没人计较分润的事了,全都遥望万寿山之巅。
过了三日,天上飘着的一朵白云陡然散去,云无咎落下,与姜行痴低声议论。
而后姜行痴便招来景思退,道:“去让小辈们再往后退,至少要在八十里以外。”
景思退接了令,又招来人手,前去传讯。
果然,没过多时,便见一浅浅乌云自不知多少里外飘来。
而后四面八方皆有乌云涌来,逐渐汇聚在万寿山之上。
过了三个时辰,那乌云好似膨胀了一般,不仅尽数遮掩万寿山,便是松鹤山也盖住了。
一时之间,好似入了夜。
可这乌云久久不散,反越来越大,有苍茫浩大之气,即便未见劫雷落下,可人人心中都有不安之感。
“化神雷劫威势若何?”陈致远一副小老头模样,好奇的来问邹宓。
邹宓自来到松鹤山,见了诸元婴后,本打算一句话都不说的,可看是陈致远来问,她到底抹不开面子,便道:“化神与化神之间差距极大,比之你与贵派闵芊芊的差距还要大,雷劫威势自然不同。观此劫云,向无回得乎……至少中上了,可见他确实不凡。”
一众人听了这话,都不吭声了。
此间元婴也没见过化神天劫,但见劫云如此厚重广大,便也不敢在松鹤山上观雷劫了,全数往后退。
又等两个时辰,诸元婴不再后撤,却让金丹修士往后又退十里。
天地漆黑一片,难辨时节。又熬了半日,便见那无边劫云之中奔腾着雷电,好似在寻那应劫之人。
不多时,劫云缓缓下压,继而一道毁天灭地的雷光撕开劫云,照亮数百里之地,似要湮没万物众生。
第354章 渡劫功成
那雷瀑倾泻而下,狂暴炽烈的雷光瞬间淹没万寿山。
一时间,千里之内化为白昼,天上劫云依旧厚重,好似夜色被暂时驱离。
即便相隔百里之地,许多练气和筑基境修士却也难以直视。其浩大天威震慑,亦是让许多低阶弟子跪伏在地。
过了几息,雷瀑散尽,万寿山四方寂寥清净,不见半分生气,残留的细微雷丝奔腾游走,好似未得饱腹的饕餮。
第一道劫雷之后,第二道却迟迟不下,只见劫云还在缓缓汇聚,似在掂量应劫之人的能耐。
威压愈发沉重,劫云高居万寿山之上,缓缓转动,如同磨盘一般,好似要将此间万事万物尽数磨为齑粉。
数息过后,第二道劫雷撕开厚重劫云,轰然落下,其威势比之第一道劫雷更甚。
自此之后,劫雷竟不给喘息之机,接连而下。一时之间,万寿山淹没在无尽雷瀑之中,观礼之人也被炽烈白昼掩盖。
“闭目后退!”景思退见不少低阶子弟要么茫然发呆,要么眼角流血,便赶紧来回奔走传令。
最前方的一众元婴倒是无碍,只是万寿山上雷光太炽,因果缠绕,隔绝神识,竟不知其中变化。
如此机缘岂能错过,一众元婴细细感受劫雷中的天道之威,盼日后多一分经验,多一分长进。
狐狸站在秀秀头上,尾巴缠着秀秀脖子,给与庇护。
“这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狐狸两脚站直,抻着脑袋,一副痴呆模样。
“天道无常,是故有天劫拦路。天道有常,是故以天劫为梯。”邹宓目视雷瀑,喃喃有声,“天劫之威或大或小,乃是为应劫之人而来。其中暗含天数,总有一丝生机的。”
“跟没说一样。”狐狸嘀咕一声,瞧了眼立在空中的陈致远。
只见陈致远面目上无悲无喜,只一副好奇探究的模样。
连续六道雷劫降下,好似湍急的河水遇到了平原,竟缓缓的慢了下来。
没有雷光照耀,厚重劫云又将浓重黑夜引来。
如今只剩三道劫雷了,看劫云声势,好似还在凝聚吸纳远处的乌云。
此间所有人也不知道向无回如何了,没听到万寿山上有何异动。因着劫雷汹涌如瀑,诸人就连向无回的应对雷劫的法子也看不到。
很快,第七道劫雷落下,好似天塌了一般,汹涌雷瀑似九天银河之水倾泻。
这道劫雷比之先前更甚,其引动的大道之威澎湃凶猛,毁灭之意尽显。
不待应劫之人稍缓,第八道劫雷便已撕开厚重劫云。
“逆势方得会元功!”
只听万寿山巅有悲愤之声,似对天道之不屈,似对自身之愤慨,竟压过阵阵雷鸣。
随即便见一道巨大人影冲天而起,直迎那劫雷而上,有万死不悔,百折不挠之意。
那劫雷好似通人性一般,见应劫之人如此狂妄,劫雷之势霎时增大数分。
一时之间,那人影便被劫雷拍下,巨大人影尽数湮没在无尽雷光之中。
然则雷劫之势不停,只见厚重劫云中有金银雷光奔腾,时隐时现,好似神龙游弋在乌云之中。
不知多少道雷光居于劫云之间,奔腾游走许久,最后汇于一处,又尽数倾泻在万寿山之上。
雷光盛大,好似开天辟地,观礼之人无法直视,心中只有慑于天道之威的惶恐之感。
过了许久,雷光散尽。天上劫云缓缓转淡,无人知道应劫之人用了何种手段,亦不知其生死。
诸人正自茫然之际,只觉一细微气息涌来,好似海浪一般,一层接一层,连绵不绝,竟不知要去往何方。
那气息随之愈发广大,气势越来越盛,似细微波浪,难以断绝。
其中似合乎某种大道之意,令人有顶礼膜拜之心。可若是稍有反抗,便似隐隐跌落牢笼,身陷桎梏。
乌云翻滚,竟化为无边祥云。
一众元婴纷纷落在地上,便是狐狸也从秀秀头上跳下,尽数朝万寿山方向而拜。
化神气息绵绵不绝,继续奔涌,诸金丹身心皆有感受。
“老祖!我的老祖啊!”乌木谦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咚咚咚的磕个不停。
此刻再没人嘲笑乌木谦三姓家奴了,因为人人皆有朝拜之心。
随着乌木谦跪倒,诸金丹或俯身,或跪倒,尽向着万寿山方向。
身后数十里之地,一众筑基和练气修士已感天威,尽数跪伏在地。
以万寿山为圆心,上至元婴,下至练气,不论人与妖兽,全数俯身叩拜。
化神气息虽如细微波浪,却似要绵延到无穷远处。
自隐弅山,到玉璧山,再到乌鹊山,乃至桥山之地,人人心中有感,不自觉的看向北方之地。
万寿山之北,万里之外有一浩浩船队,一只白鹤游于高天之上,回望万寿山方向许久,而后鹤唳悲鸣,头也不回的往北而去。
再往北乃是无尽雪原,其间狂风肆虐,有数对眼睛探头探脑,随即仓皇北走。
“没想到,这老向还……”狐狸还没说完,就被秀秀握住了嘴巴,面是还一副表情,分明是说:你可长点心吧,以前叫老向,现在还叫老向,那化神天劫不白渡了?该称老祖了!
狐狸难得的乖巧,她跳进秀秀怀里,环顾四周。
只见诸元婴行礼已毕,却还在呆呆看着万寿山。
“最念狂风后,常思细雨前。”姜行痴捻须而笑,道:“我向老祖登天绝地,多赖诸位之功。”
一众元婴看向姜行痴,面上表情各异,尤其九遮山新来的吕长老和秦长老。
大家伙儿都知道,姜行痴已养好了“伤”,且以后不会再因“伤”闭关了。
“诸位,不如随我前去觐见老祖?”姜行痴热切邀请。
这些人都知道向无回脾性,却不知化神后成了啥样,是故也没人敢去。
“天劫方过,向前辈或要平复气息,觐见之事不急。”古阳派古藏松道。
诸元婴纷纷认同。
“那就上松鹤山一叙?”姜行痴又邀请。
诸元婴又说松鹤山距离万寿山太近,指不定扰了向老祖清修云云,尤其是杜觉明,一个劲儿的摇头。
“既如此,那就暂时不去。”姜行痴很是体贴,“此番北伐,乃是正本清源,使周回山旧人还于旧地。如今事已成,我向老祖也渡劫功成,我等正该退去,日后周回山就归孟兄统管了。”
杜觉明心中暗骂姜行痴虚伪小人,可以前还敢反驳几句,如今是一点也不敢了。
诸元婴也都不吱声。
“宝地自当有德者居之。”孟山禾发了话,“老朽年迈昏聩,掌不得万里宝地。”
他抚须看向诸元婴,道:“不如来我黑风山一叙,推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主事之人。”
“周回山只能是周回山的人管!”姜行痴却不同意,斩钉截铁道:“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向老祖的意思!”
一时间,诸元婴鸦雀无声,都看向姜行痴,又看孟山禾,分明是说:看吧!来帮你的人最后把你老家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