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道主 第61节

  所以林白也不去追,只回返去寻裴宁。

  地上满是残尸断臂,皆是被林白剑芒所破。

  不远处,裴宁正半跪在地上,看着张远山。

  张远山胸前皆是血污,露出的脏腑也碎裂不少,怕是神仙难救。

  裴宁也不说话,只拿出曲如意赠她的丹瓶,倒出两丸,往张远山嘴里塞。

  林白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别浪费……我早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张远山强撑着摆手,他也不看林白,只盯着裴宁,一双血手抓住裴宁的手,喘了好一会儿,才道:“逃……”

  “逃不掉了。”裴宁道。

  “别……别跟着林转……就能活……”张远山一边说话,一边吐血。

  “爹,他救过我的命。”裴宁道。

  张远山愣了下,张了张嘴,又往外吐血。

  裴宁拿袖子帮他擦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丫头……”

  张远山脸色苍白之极,“你刚,刚才说的话,我都懂,我们不是生来低贱。可他们没把我们当人看……又有什么法子?你能挡仙师一击?林转轮剑芒……剑芒绝世又怎样?能挡么?”

  裴宁不吭声。

  “还是说,说你忘了曲成甲?”

  张远山死死的抓住裴宁的手,嘴里往外涌着血水,“丫头,我知道你嫌弃我,我也嫌弃我……当年初见你娘亲时,我少年意气,快意恩仇,恣意随心,江湖谁不知青羊派的张小郎君?你娘眼里都是我,裴无用都拉不住,非要嫁给我……”他说到这里,眼中失神,“深夜无人时,我也哀叹,我怎成这样了?是了,是我见了仙师的本领,我知道练一辈子也越不过他们,我这腰就弯了下来。越弯越低,你娘越来越气,恨我,嫌我……就算是死,也不让你跟我姓……”

  裴宁还是不语。

  张远山咳咳几声,血水从口鼻中流出,他也不管,继续说道:“丫头,你不愿弯腰,那就不弯。别学我,一弯下了腰,呵呵,这脊梁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我记住了。”裴宁轻声应了下来。

  张远山嘴角似有笑,他强撑着转头,看向林白。

  似想说什么,可张远山只张了张嘴,便闭目绝气。

  山风将血腥气吹散,很快便有野鸦盘旋。

  两人也不说话,裴宁发了一会儿呆,拔剑砍了些干枯树木,一把火将张远山烧了。

  她跪下来磕了三个头,久久不语。

  两个人也都懒得再逃。

  反正行踪被人握着,生死操之人手,只看对方何时来取了。

第65章 黑簪

  花溪县,春雨沙沙。

  县衙后院,一处暖房中。

  香烛晃动,燃香袅袅。

  宋清披着袍子,看向一妙龄女子。

  这女子样貌倒并不惊艳,只是天生一股柔媚之态,眼眸中时时浸着春意。

  又偏生柔弱之态,让人食指大动。

  这女子正是秦如钟的妹妹秦氏。

  “如何?”宋清颇有期待的问。

  秦氏露出柔媚姿态,娇声道:“妾身羸弱,小宋仙师也不知怜惜。”

  宋清一听这话,立即笑了起来。

  然后,宋清又问道:“我与齐珍孰强?”

  秦氏愣了一下,才想起齐珍是指齐仙师。

  她不由得在心里对比一番,觉得小宋仙师也就恢复的快点,别的还不如齐珍那老东西呢!

  倒是听说花溪县有个能转车轮的,天赋异禀,合城女子称道,便是连国师之女都被拐跑,却一直无缘得见。

  “还仙师呢,我现在不上不下,你还有脸问?”

  秦氏撇下心中不满,面露娇羞,道:“自然是小宋仙师强。”

  宋清对秦氏的回答很满意。

  这时,有人轻声敲门,口称仙师。

  “进。”宋清道。

  任巧云低着头进来,盈盈行礼,道:“青羊派的人回来了。”

  “我知道,应是没成吧?”宋清语气淡然。

  “是,只回来几个年轻人。说是七日前找到了他们,掌门和长老都死了,他们在山中藏了数日,才……”任巧云低着头回。

  “好了。”宋清摆手,示意不用再说。

  那边秦氏却着急问道:“我兄长呢?他怎样?”

  任巧云并不搭理。

  “小宋仙师,求你救我兄长!”秦氏上前,抱着宋清的腿,语声哀婉。

  宋清也不理她,只看向任巧云,问道:“我听到有兵戈之声,外面怎么了?”

  任巧云苦道:“城外来了乱军,在攻城呢。”

  宋清点点头,穿上衣袍,迈步走了出去。

  来到那凉亭,便见张寒已在候着了。

  “宋师弟,一朝梦醒,如何啊?”张寒笑着问。

  “也无甚趣味。”宋清坐下来,笑着摆摆手,“有那一盏茶的功夫,不如静心修道。”

  “……”张寒愣了下,连连附和。

  “外面乱军围城,兵戈之气盈天,血腥气更是沸翻。”

  宋清面上竟有悲悯之色,“这些凡俗之人,当真是幼稚可笑。”

  “都一样的。”张寒笑着给倒上茶水,“咱们老家不也一样,不时也要闹腾。”

  “不一样的。”宋清摇摇头,说道:“这些凡俗之人,得动了手才能分出上下。咱们是以境界论高低,倒是省了许多杀伐。”

  “也是。”张寒并不争辩。

  “走吧。”宋清语气轻松,道:“把那林转轮料理了,也该回山了。放纵日久,该收收心了,终究大道才是根本。”

  “正该如此!”张寒立即捧着,道:“师弟习命理之道,不卜一卦再去?”

  宋清笑着摇摇头,道:“如意承师父的命理之学,我主要学的是水属功法。于命理之道,我其实只学了个皮毛。”

  他话里非常谦虚,但手却一转,抛出两个月牙青石。

  那青石又旋即落在掌心,宋清瞧了眼,便又握了手掌。

  “主何?”张寒笑着问。

  “张师兄,我教你个好儿。”宋清却不直说,笑道:“命理推演之学,虽求的是趋吉避凶,但也不能事事仰赖,否则本心易乱,反误了大道之路。”

  张寒闻言,立即做恍然大悟状,道:“师弟不愧是少年天才,曲师伯真没找错传人!以师弟的心性和悟性,那钟秀秀终究是不行的。”

  “张师兄言过其实啦。”宋清被捋的舒服。

  “师兄我是发自肺腑!”张寒一挥袍袖,又忍不住问道:“师弟,方才到底是吉是凶?”

  “区区两个凡俗,于我等不过是蝼蚁?能有什么吉凶?”宋清大笑一声,“无凶无吉。”

  两人说完,竟都化作遁光朝北方去了。

  此时春雨未停。

  城内城外,不管是进攻的乱军,亦或者城中百姓,皆都跪拜不休。

  “神仙救苦救难!把城外乱军全都杀了!”

  “仙人可怜可怜我们苦命人啊!把那些豪强劣绅,贪官污吏全都灭了!”

  然而,仙人似觉百姓心不诚,不仅不做声,反而向更远处遁去。

  “神仙不来救苦救难!那就我们来!杀进城去!杀狗县令!杀豪强!杀劣绅!均田亩,免丁税!”有一人举臂呼喊,目眦欲裂。

  一时间应者云集!

  春雨沙沙,不管城内城外,滋润万物之心并无分别。

  而那两道遁光已进了天琅山,不时微微偏转方向。

  刚过晌午,宋清与张寒落在地上。

  “这是齐珍身死之地。”张寒环顾四周,伸臂指向洞口方向,介绍道:“就在那洞里。”

  说着话,一群黑鸦扑闪而起,个个油亮肥硕。

  宋清并没有来过此地,他环视一圈,只略点了点头,便伸出手掌。

  掌心有一黄豆大小的蚂蚁,触角指向那洞口方向。

  “归。”宋清缓缓开口,接着便有另一只蚂蚁飞来,落在他手心。

  两只蚂蚁碰碰触角,似颇为兴奋。

  “同心蚁可不好寻,师弟福缘深厚。”张寒艳羡道。

  “碰巧遇到而已。”宋清拿出一个丹瓶,倒出一丸黑色丹药,两只同心蚁便扑上去啃食。

  待吃完了那丹药,宋清将两只同心蚁收到一小瓶中,目光看向了那山洞。

  很快,便见一人走了出来。

  那人背着剑,手执弓,腰杆笔直,面白貌美,偏又英气逼人。

  正是裴宁。

  两方相距百余步,不见半分杀气。

  “宋仙师,张仙师,秀秀已被曲仙师带走,林转轮与我也绝无可能去寻她,何必苦苦相逼?”裴宁行了一礼,朗声开口。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宋清竟颇有感慨,“只是师父一向独断惯了,又是个不许出岔子的人,我实在不能违背。”

  “你快些让林转轮出来受死!”张寒有些不耐烦。

  裴宁不理,竟张弓向宋清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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