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道主 第64节

  裴宁还是不说话,又朝宋清臂上割了一记,深可见骨。

  然后默默瞧着他们的伤口。

  她听林白提过,入道之人与凡人的躯体是不同的。因被灵气荡涤,血肉中凝聚灵气,是故便是断腿断脚,也能慢慢生出。

  至于其它的刀剑伤口,恢复的也很快。若有丹药相辅,就更快了。

  裴宁观察了一阵儿,见宋张两人的伤口具都恢复的极慢极慢,便放下了心。

  不过她到底是个谨慎的性子,每隔上一个时辰,便又去割个伤口,任凭宋张二人如何哀求,她也不做理会。

  此时,石盘之内。

  林白端坐在石盘正中,觉得浑身还是疼的厉害,不过心里却安宁下来,头也一点不疼了。

  因灵力耗尽,气血衰竭,识海经受不住,这才是头疼难忍的原因。

  此石盘正是林白的本命所在,而本命也藏纳于识海之中。

  这石盘向来有宁心之效,不生燥郁之思。

  “以后要寻一门锻炼神识的法门才是。”

  灵气自石盘四周的雾气中缓缓进来,呈现青黄之色,最后缓缓聚集于石盘正中。

  引着灵气从灵窍进入气海,林白霎时间便觉针扎似的疼。

  方才强行引动符宝,气海内灵力被抽干,已成枯竭之势,甚至稍有破损。

  林白默默延缓灵气入体的速度,只缓缓冲刷躯体,慢慢安养。

  一天,两天,三天……

  石盘内已过了近月,林白伤势已恢复,只是气海需要再慢慢温养,不过行动已无碍。

  也该出去看看了,林白觉得一直有人在动自己,应是裴宁。

  睁开眼,已是深夜。

  身旁有火光,有人在拿东西帮自己擦身子,挺舒服的,凉凉爽爽。就是……怎么越擦越往下了?

  “你,往哪儿摸呢?”林白出声。

  裴宁被吓了一跳,她脸有些红,但旋即不屑道:“我看看你还能不能转轮。”

  “……”

  林白默默感受一番,伤口已全数复原,再无耳鸣头疼的症状,气力也跟了上来。

  只是气海稍有受损,还得养一段时间。

  “他俩呢?”林白见裴宁语气轻松,便知安全无虞。

  裴宁努努嘴。

  林白看过去,只见百步外也生有火堆,两个老者倚着石头,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他俩说什么了吗?”林白问。

  “非要等你醒了再说。”裴宁张开手,里面是两个小小铜戒。

  林白收了起来,起身向宋张二人走去。

  待来到他二人歇息的火堆旁,宋张二人才发现林白。

  火光之下,他二人面上褶子更显,银发被夜风催动,倒是有几分往日的仙家姿态。

  只是他二人胳膊上缠了好几圈,还往外渗着血,未免落魄了些。

  两人目光浑浊,皆有茫然担忧之态。

  这可真是虎落……可真是落汤的凤凰不如鸡!林白正想着要说什么呢,便听张寒呜呜的哭了起来。

  宋清拿着个烧火棒,挑挑火堆,面上冷笑。

  “宋仙师为何发笑?”林白上前问。

  宋清并不理会。

  “张仙师为何哭泣?”林白又换个人问。

  “呜呜呜……”张寒哭的更大声了,山野之中,竟有几分凄凉之态。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宋清受不了。

  “我怎么有出息?”

  张寒越哭越来劲儿,他白发散乱,满面泪痕,瘫坐在地上,“昔日我是张仙师,走到那里不得敬着哄着?便是王孙公侯见了我也得跪;我看上哪家的女子,就是那狗皇帝的爱妾妃嫔,掌上贵女,也得入我帐中。现在呢?我什么都不是,我就不该来这里……”

  “呵,你这般心性,是怎么筑的基?还未断奶不成?”宋清道。

  “你心性好,少年筑基,人人夸你是天才,那你别给裴宁跪啊!”张寒一百个不服气,胡须在飘飞不停。

  林白去看裴宁,裴宁笑而不语。

  “你……”宋清被气的说不出话。

  “怎?你还不服气?”张寒抹抹脸上鼻涕眼泪,“枯木蝉是木妖老道的神通绝技,你师父曲成甲来了都得避着,你还想怎样?”

  宋清看向林白,沉默不语。

  “你看看他——”张寒手指着林白,看向张寒,道:“他白日里被符宝抽空,这会儿活蹦乱跳,他身上肯定有神药!你来之前还卜个什么不凶不吉,我看你真是草包。”

  “我是草包没错,可我至少没哭。”宋清道。

  张寒愣了一下,竟又掩面哭了起来。

  夜深风凉,呜咽之声竟引来远处猿鸣相合。

  “张仙师,有话好好说,你哭什么?”林白是个仁善的性子,见不得人哭。

  张寒不理,只是哭。

  “憋着。”裴宁忽的开口。

  张寒哭声立止,人更是吓的缩成一团。

  “你看,”裴宁看着林白笑,“那有什么仙师,不过是山中虫蛇罢了,去了爪牙,比狗都乖。”

第67章 审问

  山高林密,明月高悬。

  宋清拿着烧火棍失神不语,张寒低头去抹老脸上的眼泪鼻涕。

  林白搬了块儿石头,与裴宁并排坐在宋张对面。

  两拨人下午还打生打死,这会儿却围着小小火堆烤火,倒也和谐的紧。

  一边是银发老者,一边是青丝青年。

  若是旁人看了,还以为两个少年在聆听两位老者传授人生经验呢。

  林白从储物戒中拿出水袋,递给裴宁,待她吨吨吨喝了半袋子,他才接过喝剩下的。

  对面宋张二人张了张嘴,老脸干涸,唇边干裂,显然也是渴的紧,却没人敢开口。

  林白也不说话,又拿出饼子,在火上烘烤一会儿,便撕开了与裴宁分食。

  两人一边吃,一边喝水,倒像是不尊老人的恶徒。

  “你不能杀我。”

  过了良久,远处传来阵阵猿鸣,宋清忽的开口,看向了林白。

  林白不做声,静听他的后续言语。

  果然,过了一会儿,宋清接着道:“我与师父虽无血缘,但我自小便在她膝下,师徒之情极深。我若死,她老人家心中必生感应。”

  他说到这里,语气略提了提,似乎来了信心,又道:“你知道的,师父精擅命理之学。你只刚入道,又没有九阴山那人再来帮你隐匿踪迹,师父略一推演,便知是你。”

  “师父还未走远,若是知我身死,必然回返,你们根本逃不掉。”

  宋清还以为林白是因九阴山那人的缘故,才没让曲成甲索到踪迹。

  林白点点头,认可他的话。

  不过并非不能杀他,而是不能杀太早,否则曲成甲真的可能卷土重来。

  那时她即便推演不出是自己下的手,可有个金丹整天在头顶悬着,那睡觉都不敢闭眼了。

  “我我我,还有我……”张寒也连忙出声,“我们宗门有长生符,我若死了,长生符就没了,师门也就知道了。”

  “我明白了,你们两个都不能杀。”裴宁啃着饼子,看向林白,道:“只有咱俩该死。”

  “不敢不敢。裴女侠,我是被宋清裹挟而来,绝非自愿。你知道我的,我不爱打打杀杀。”张寒立即撇清。

  “我并非威胁。”宋清冷静的很,他继续说道:“你不能杀我,否则师父折返,你们也必死无疑。到时连秀秀怕都要被迁怒……你不敢冒险,你看秀秀的眼神,比师父看如意的眼神还关爱,俨然是把秀秀当亲女儿一般。你怎舍得?”

  他嘴里说这不是威胁,其实全都是威胁。

  林白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看向裴宁,道:“他们在凡俗间高傲惯了,还没学会低头。”

  “都是耄耋老者,头发也白了,怎就没多学点人生经验?”裴宁点头。

  “你最懂人彘,请。”林白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新剑,递给裴宁。

  裴宁接过剑,拔剑出鞘,火光下寒光一闪,那宋清左臂立断。

  鲜血喷了张寒一脸,染红半边头发,他瑟瑟发抖,却不敢说一句话。

  宋清捂着断臂处,面露惊恐之色,白发披散下来,浑浊双目看向林白,浑身疼的发抖,却挤不出一句话。

  “你先前朝我下跪的时候就已漏了怯。”裴宁收剑归鞘,道:“你那时要是硬气些,我还敬你几分,可现在又装模作样,真当我与林转轮剑下没杀过仙人?”

  宋清沉默不语。

  “张老仙师,你们是何门何派?”林白语气和煦的很,并不去看宋清。

  “我……”张寒白须白发抖个不停,似有犹豫。

  “鄙门乃是云霞宗。”宋清忽的开口。

  “原来如此。”林白立即从储物戒中摸出药瓶,“宋老仙师怎流了这么多的血?得赶紧止住才是,来试试我百草堂的止血散。”

  说着话,林白立即上前,先把断臂踢飞,然后贴心的给宋清止血。

  “多谢。”宋清道。

  张寒呆愣愣的看着,竟不知说什么好。

  抹上药粉,林白又扯下一段衣衫,给宋清仔细包扎好。

  深山野林,一老一少,当真是人间真情。

  裴宁一声不吭的瞧着,只听林白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好似是什么老吾老,幼吾幼之类的话。

  待包扎好,林白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水袋,还是未用过的。

  服侍着两位仙师喝了水,又拿出饼子请他俩吃,然而人家没牙,根本啃不动。

  林白和裴宁只装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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