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地势的缘故，每逢清晨夜晚，总是会有大雾弥漫，一眼望去，宛如仙境云海，甚是壮阔。
前朝就有大书法家游历至此，见这般美景，大笔一挥，就提了个‘烟水城’的名字，取自‘烟笼寒水月笼沙’之意。
恰巧，城外还有座山，颇为陡峭，但山间有一汪深潭，潭水寒气肆意，再热的天都冰凉彻骨，取名‘寒水潭’！
而百十年前，有武道高人看中了这汪深潭，在此开宗立派，就有了寒水宗，专修的就是寒属性武功。
当然，在外人看来，这里云雾缭绕，颇有意境，可唯有生活在此的当地人才知道，那是何等的卧槽啊！
弥漫的大雾，遮蔽的路途，永远晒不干的衣物，年纪稍大就少不了的老寒腿……
凡此种种，那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此时此刻，城外，有武道高手累土成堆，建了个相对高些的缓坡。
一个胖子，披挂金红甲胄，手按长剑，宛如人潮中最醒目的崽。
他坐下是专门寻来的灵驹，肩高就过了两米，筋骨粗大，至少是寻常马匹的两倍左右。
他驱马走上缓坡，站在高处远眺烟水城，头盔下露出的目光猩红一片，似择人而噬的猛虎。
一阵风刮过，他的身旁就多了两个人。
他们来的太快，那灵驹显然有些受惊，‘唏律律’的人立而起，就抬起粗大的马蹄，踹了过去。
来人中的红发老人，须发怒张，宛如雄狮，他斜眼一看，身形微微半蹲，两手就按在了那马蹄上。
那罕见的灵驹飞踹，少说也有万斤巨力，可就是被老人随意接住。
就见他筋骨齐鸣，霹雳啪啦的爆响声中，整个身躯愣是膨胀了数圈，显出了威武姿态。
而另一个年轻的光头和尚，可从头到尾，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远眺那烟水城，目光如炬。
眼看那红发老人就要发力，将灵驹甩出去，上面的恸哭天王冉永增似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赶忙出声：“谢师，谢师，我还在上面呢，您摔死这畜生没关系，可不能把我也摔死了。”
他的话让红发老人动作一顿，缓缓的又将手放低了去，微微一松，马蹄落地，动作还显出了几分温柔。
马上，能让小儿止哭的恸哭天王冉永增，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被吓着的模样。
当然，他伪装居多，可坐下的马儿是真的有几分颤栗，结实的肌肉抖个不停。
此时，那小和尚终于收回目光，又抬头看着胖子，似乎觉得这般仰视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周身罡气外放，就阻隔了大地引力，整个人飘了起来。
也没飞多高，就是比冉永增高上那么一点点，再是盘膝而坐，低头垂首，就感觉好了很多。
至于红发老人更是干脆，他身体再是‘噼里啪啦’的爆响，居然显出了足有丈许高的霸体形态，也比冉永增高那么一点。
胖子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可下一秒，他就满眼崇拜的道：“两位师父武道高深，我远远不及也。”
红发老人没好气道：“你才修炼多少年，才战过多少场，才有多少次直面死亡，才敬奉红莲天尊多少次大祭，就想有我等的实力？
你是看不起我们呢，还是高看了你自己？”
“师父，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就是太过羡慕而已，武道宗师，武道宗师啊！”
他表情似乎很惆怅，小和尚终于开口了，他道：“行了，莫要在这里阴阳怪气了。
我知道此行，是我们逼迫你在先，但你要明白，我们也承受着上面给的压力！”
红发老人接话道：“天尊和教首亲自下达的命令，你觉得我们有拒绝的权利？
还是你有拒绝的权利？”
话语一顿，他又道：“不过，我也很吃惊，你刚开始那么抗拒，为何又突然想通了？还有这么强的执行力？”
“当然是因为，我也不想让两位师父难做。”
冉永增说着漂亮话儿，可小和尚不愿听他的吹捧，直接道：“你什么性格，我清楚，所以，讲实话！”
“实话是，我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却也看到了机会。”
头盔下，冉永增的双目闪烁着睿智的光：“斥候的消息，两位师父也看了，玄月教和净世红莲会的消息渠道只会知道的比我更多。
弘德郡其实不算什么，一盘散沙而已，甚至泊头和东篱二郡，我也有把握。
可唯有这天泉郡，那玄真观的种种作为，那位楚观主以往的经历，让我也多有忌惮。
我甚至有感觉，若是按部就班的来，真等拿下了其他两郡，这天泉郡会成为我乞活军的天堑，迈不过去的天堑！”
红发老人微微抬头，道：“你对那玄真观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我的评价无所谓，但我们需得看结果。”
冉永增和红发老人对视，他道：“一个三五个人的小宗门，从差点被灭到乘势而起，扭转局面，只三四年间，就成了一郡之地的镇守宗门。
这是多大的成就？你往前数千年，哪个宗门做到了？”
“再有那玄真观秘传武道，谢师也是借鉴了的，说是能引起武道变革。
这够了不起的了吧，纵观武道历史，也就那么两次，可你放眼看去，那引领变革，站在风口浪尖的宗门都去了哪里？
灭了，早就被灭了！
可玄真观居然就用一招‘广而告之’，就安安稳稳的，没哪个势力要动他？”
“你们再看看天泉郡的那些个宗门，即使是新来的万象斋，都老老实实的听从调度。
这一点，霸宗都没能做到吧？”
一条条的列举，让红发老人和小和尚的脸色都认真起来，金狐禅师问：“那你所谓的机会又是什么？”
“就是现在啊，我们要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直杀入腹地，绞他个天翻地覆！”
红发老人又问：“那你就不怕天泉、泊头和东篱三郡的合围？
之前，你可是一直拿这一点说服我们的！”
“所以，这一战要的是快，快到他们反应不及，快到直接攻下这烟水城，直入天泉郡腹地。
到那时，你们再看，天苍门和漕帮绝对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如他们对待冰犀宗一般无二。”
冉永增笑了，笑的傲然，也同样笑的奸猾：“战争之道，从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都得视时机而定。”
话到这里，他道：“所以，此战，最关键之处就在于此了，一战而下烟水城，我需要两位师父毫无保留的支持。”
红发老人谢道渊和年轻和尚金狐禅师对视一眼，已是明了各自的想法。
“放心，我麾下最精锐的红莲教徒给你用，只要不是刻意，莫要在乎他们的生命。”
“我这边也可以，最厉害的魔徒由你调度，只要在最短时间拿下这座城就可以。
有句话你说的对，待在这三郡交界之地，不安全。”
冉永增却是狡猾一笑：“两位师父莫要急切嘛，你们觉得，让那些新来支援的人先上如何？
我们叫唤了那么久，上面就给了这点人，摆明了不重视，那我们就给他们上上强度嘛！”
“嘿嘿，你这话说的，我爱听！”
“就这么办了。”
红发老人和小和尚立马答应，至此，三方意见合一，整个乞活军已是宛如铁板一块。
视线下移，往更远处去。
就见，广阔的草原上，是黑压压的无数人移动，他们骑马挎刀，披甲持锐，宛如潮水般往烟水城涌来。
那‘乞活’二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预示着尸山血海。
此刻，烟水城上已经站满了人。
玄真观外门长老魏金奎，新编天泉郡统帅宣威将军郑思懋，万象斋战堂堂主朱玄，寒水宗宗主寒之贵，烟水城县尉全方万，以及一些有名有姓的高手，皆立在此处，远眺城外。
看着那旌旗猎猎，看着那滚滚人潮，他们只觉得呼吸都粗重了。
片刻后，魏方杰踏步而至，所过之处，众人皆让出一条通道。
直到他走近了，那寒水宗宗主寒之贵赶忙道：“魏兄，消息可曾传了出去？楚观主那里怎么说？”
魏方杰步履沉稳，表情如常，他走到城墙边，也看向城外，这才缓声道：“为了这一天，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大家只要按计划执行极就好，又何必担心？！”
宣威将军郑思懋张嘴欲言，可见其他人都不开口，也是悻悻的闭上了嘴。
魏方杰又道：“乞活军气势汹汹而来，自是要破城杀人，我等已没了退路，当是放手一战了。”
“至于我大师兄，他已经在来的路上，诸位只要坚守，自是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所以，莫要废话，战吧！”
“战！”
“战！战！战！”
开口的人越来越多，应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直至最后成了震天的呐喊。
你要说他们真的不怕？
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在用嘶吼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而乞活军也并没有过多迟疑，只是稍作休整，就已经擂鼓冲锋。
上万人黑压压的往前涌去，真就如乌云盖顶一般，迅速接近。
而烟水城上方，则是一声‘放’传出老远，就只见无数箭矢破空，划过弧形轨迹，扎向那些个冲锋的乞活军。
这一刻，正就是应了那句：东风吹，战鼓擂，更吹落箭如雨！
大战至此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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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193：风起云涌（22）
玄真观，
军机处，作战会议室。
楚舟站在那沙盘前，目光从每个人身上划过。
郝松青，左丘同，樊忠，姬鸣谦这四位军机处成员之外，还有樊铁虎，有黑山众大当家曹豹，有县尉王富贵，有县丞赵员外，有主簿顾先明，有清净老道……
玄真观势力的核心人员，只要是还在玄真观的，都已经赶到了。
楚舟的声音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反而异常浑厚，威严，在大殿中回响。
“左阁主，麻烦你带人去那鸡鸣镇，自现在开始，你就是这场战争的总指挥，天泉郡所有宗门，包括我在内，都得听你调度安排。”
左丘同大声开口：“左某，必不辱使命。”
“铁虎，你持我名帖手书，随左阁主一起去，无需理会战场局势。
只一点，若命令下达，胆敢不从者，杀！！！”
樊铁虎双眼精光暴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