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舟,已是站稳了身子,脸色虽通红一片,但眼神已是渐渐清明。
他看着远去的两人,终是松了口气,心中暗想:这次,估摸又能安稳一段时间了。
……
归途,
驰道上,
魏金奎似心有所思,任由马匹奔驰,整个人则是微微眯眼,魂不守舍的样子。
而魏方杰则紧紧跟随,数次欲言又止,但看他父亲的状态,又把话头憋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白沙城的城墙隐约可见时,魏金奎突然开口发问:“方杰,不知你可愿拜入玄真观啊?”
“啥?”
魏方杰脑袋一懵,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顿了片刻,他有些难以置信的追问:“不是,爹,我的亲爹,算起来你也不过是第一次接触玄真观的武道,就这么把你儿子卖了?
不合适吧?”
“武道最是骗不了人,虽只是一战而已,但楚舟给我的感觉,深不可测。”
魏金奎伸出双手,虚空一握,有些惊惧道:“虽没用杀招,没用我最擅长的枪法,但是,武道实力我发挥了足有九分。
是的,说是压倒练骨圆满的实力,可实际上,我至少用了九分力啊!
可就算如此,居然没能彻底压得住他?”
“说实话,你是不知道我心中震惊,就这,按楚舟所言,也不过是淬体后期,后期而已。”
“我很想知道,若是圆满,是否可战武师?”
“就凭这份战力,他玄真观在我白沙县的地界儿,也得有一份响亮的名号了。”
骤然回头,魏金奎看着自己儿子,道:“而且,他还承认有练脏法传承,有通脉内功。”
通脉内功?
他承认了吗???
魏方杰冒出这个想法,但他没敢开口,因为,魏金奎后面的话直至核心。
“入不了虎煞阁,你就学不到上品功法,还不如赌一把,赌一把这玄真观真的传承不俗。
若是有,你就赚了;若是没有,练脏法总是有的,你成就武师也没问题的。”
“这条路,或许不如进入宗门,但也是不俗了。”
顿了顿,魏金奎才问:“方杰,你觉得如何?”
魏方杰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冷静的细细思索了许久,才问:“玄真观的那秘传武道,真有这么好?”
“比你想象的要好!”
“那爹你怎么保证,楚小道长就一定愿意收我呢?”
魏金奎信心满满道:“我自会为你准备一份,他无法拒绝的拜师礼!”
“你都计划好了,还征求我意见干嘛?”
魏方杰终是显出了几分少年脾性,可话锋一转,他就道:“我要和楚舟平辈,可不愿意当他们的徒弟,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哈哈哈!这个自然随你……”
当月光渐浓,父子俩已是到了城门口,这个点,城门自是关了,但武举人自是有武举人的牌面。
魏方杰喊门,魏金奎静立,又有城门吏专门验了身份,才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儿,让他们都进了去。
其实对于魏金奎而言,这低矮的城墙自然挡不住,但马匹不行,就只能扣门了。
可即使入了城,魏金奎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府衙,和县尊大人又是密谋了许久,再是出的门来。
这一次,魏金奎是回了家,可也不过是睡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时,他起来后吃了早饭,就再次骑马出城,直奔玄真观而去。
同样是在松峰山脚下,当楚舟见了魏金奎的时候,有种自己眼睛出问题的错觉。
可没等楚舟开口,魏金奎就笑着靠近:“恭喜,恭喜!”
“喜从何来?”
“自是玄真观要在这白沙城彻底站稳脚跟了,还能再发一笔横财。”
“啥?”
这一下,轮到楚舟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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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阵营,群狼分食
松峰山,
茅屋前,庭院中。
楚舟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又细细的品了一口,感受着其中的苦涩和回甘。
他的一连串动作舒展,又缓慢,借着饮茶的动作,脑海中的思绪已是百转千回,翻滚了不知多少遍。
等放下茶盏,楚舟看着魏金奎,问:“所以,县尊大人的意思是前程往事一笔勾销,不做追究。
往后,我玄真观在白沙城也算是一方势力了?”
“自是如此。”
楚舟再问:“那死在我玄真观的二三十个泼皮无赖怎么算?还有,县丞薛老爷又怎么办?”
“那些泼皮有什么好说的,夜行打劫,本就死不足惜。若是贤侄还要追究,他们的妻儿老小,家资财富,都逃不了干系。
至于薛县丞?”
魏金奎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张,摊开,一抖,就见上面画着一位络腮胡须,满脸凶恶的大汉。
画像上方还有三个大字‘通缉令’!
“这人是万里独行骆淦,整个赤水府有名的大盗,虽只是一人双剑,但杀人越货,偷盗抢劫的事儿没少做。
只是,他乃是云崖剑派的叛徒,通脉境的大武师,两柄夺命剑,行踪更是不定,也不知杀了多少武人豪杰,更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楚舟明了:“所以,薛县丞就是他杀的?”
“自然,骆淦这人最是厌恶为祸不仁的官吏,就喜欢扭断他们的脖子,此乃他的杀人特征之一。”
楚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问:“你们就不怕他真的杀上门来?
呃,我的意思是,把罪责都栽赃到他头上,白沙城又无人可制,他要是脾气上来了,我们该如何自处?
毕竟,那可是一位通脉境大武师。”
魏金奎笑了,道:“贤侄考虑周到,不过,这人选也不是随意挑的,具体原因有二。
其一,他不敢露面,因为,云崖剑派从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捕。
其二,赤水府同样的通缉令,足有厚厚的一打。”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敢露头,结果就是有黑锅都往他身上栽呗?
这就是纯纯的欺负老实人!
不过,我喜欢!
楚舟这般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就知道,自己在官面上的所有麻烦,都解决了。
只是,他还有困惑难解,微微顿了顿,又问:“伯父,我很好奇,为什么县尊大人愿意帮我?
说到底都是非亲非故,承蒙这般照拂,我怕还不起人情啊!”
“哈哈,贤侄真是有心了,不过,你以为他在帮你,其实他是在帮自己。”
魏金奎也是发现了,眼前这位小道长看似年轻,其实生性谨慎,若是不掰扯清楚,他怕好事变坏事,反而不美。
思绪片刻,组织了下语言,他终于开口:“小道长,你可知大运王朝有那么一句话,叫世家与宗门共天下?”
楚舟微微一愣,道:“在书中倒是有看过。”
“这话看似普通,其实一言就道破了整个大运王朝的运作体制。
所谓世家,大到皇族,小到一城一地的官绅地主,皆算作其中,他们也培养武者,或藏有秘术。
但是,武力永远是他们的附属。
他们最强的地方,就是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下,控制的田亩和人口。
大运王朝的运转少不了他们,因为,牵扯到赋税,徭役,兵役,都得由他们去执行。
所谓皇权不下乡,说的就是这种。”
“而宗门,大到与国同修,小到三五人的传承。
他们或许也占有田地,也有动员人口的能力,但他们的根,永远都是以武犯禁,是敢叫日月换新天,是直接掀桌子的超绝武力。”
“这种世家和宗门交缠的模式,不仅仅是在那些府郡之地,包括我们这小小的白沙县也是如此。”
“县丞的薛家,县尉的王家,主簿的顾家,富商赵家,天鹰武馆,铁枪武馆,城外龙王庙,也包括你玄真观,就是这些势力构成了白沙城最上层的权力和武力结构。”
“当玄真观败落,县丞薛家自是觊觎你名下的田地,财富,乃至于传承,这些都无可指摘。
只可惜,他碰上了你,没占到便宜不说,还丢了性命,这是他实力不足,也是他活该。”
楚舟细细的听着,有些是他以前就明白的,有些则是他也没思考过的,属于新知识。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听得非常认真,因为,这些都是此方世界的运行规则。
想要活得好,就得在规则中畅游,除非你有无视一切的武力,否则,就算再牛也得学会伏低做小。
这时,他很冷静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听过一个词,叫物伤其类,说的是同类死了,自己也感到悲伤惧怕。
所以,我更好奇,县丞死了,县尊大人就没别的想法?”
“你这个问题问的,相当有深度啊!”
这一刻,魏金奎看楚舟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因为给他的感觉,此时面对的就不是十七八的少年馆主,而是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但对这个问题,他回答的很干脆:“两点,具体原因有两点,先说最根本的,那就是他不敢!”
楚舟有些不信:“县尊不敢?”
“他就是不敢!”
魏金奎看着楚舟,神色甚至带上了一丝激动:“贤侄啊贤侄,你瞅瞅你干了什么?
那群泼皮不说,你近乎无伤的打死了两位练骨有成的武者,还直入薛府,当着一位半步武师,要了县丞的命。”
“就这还不算你手中掌握的秘术,以及打死的那位秘术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