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明的话说的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但却没人搭理他,急的他忍不住道:“你们倒是说话啊?”
“有什么好说的?”
县丞赵员外和顾家是有渊源的,还是开口解围:“那身不反光的蓑衣斗笠,那体魄变大的秘术,再结合薛家家丁的证言……
没错,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都这时候,还要什么证据?”
稍稍喘了口气,他又道:“而且,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得祈祷他!”
“这是为什么?”
这次是县尉王富贵开口:“‘协议’这种东西,是要求实力平衡才有作用的。而威慑,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被人们淡忘。
据下面的人反映,这些天,那些江湖客,尤其是闻香观下聚集的那些后来者,又开始不老实了。
就今日,统计出来的,就有三起霸王餐,两起调戏妇女,还有五起抢劫。
这些,就是他们的试探,试探我们的底线,也试探我们的实力。”
“所以,我们得祈祷,祈祷玄真观的那位就是蓑衣斗笠人,也祈祷他愿意为白沙城出手,否则,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将成空!”
“他会出手的,会的!”
县尊的声音说不出的坚定:“我会去求他!”
……
府衙附近,
归途客栈,四楼,视野极好的房间中。
嘎吱!
窗户打开的一角被轻轻放下,关闭,以至于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唯有时不时的月光照下,透过油脂,映出了一道人影轮廓。
好半晌,才有人开口问:“还是没寻到嘛?”
另一个更苍老的声音开口:“没有,府衙我已经翻遍了,就连那几个密室和阁楼都没放过。
若不是那蓑衣斗笠人隐匿藏行的本事高出我太多,那就是根本没有这个人!”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气急:“没这个人?
你是说邱长风是眼瞎,还是那侏儒老人是目盲,又或者,我们都在和你开玩笑?”
又一个人提出猜测:“有没有可能,那人就不在府衙呢?”
“开玩笑,就那些当官的惜命劲儿,如果真有这人,你觉得他们不会放在身边?”
“谁知道呢?说不得他们脑袋不好。”
“脑袋不好的,都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我觉得你脑袋就不好,要不你死一个我看看?”
“你……”
“好了,都给我闭嘴!”
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所有的争论,他一开口,其他人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最后,还是那苍老声音再次开口:“首领,我觉得其实没必要在这白沙城县尊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那周崇文已死,我们的局就算是成了,哪怕那周武不想打,哪怕云崖剑派顾虑重重,可已经把他们架在火上烤,他们没得选择。
这天泉郡是必然要乱的,又何必非得在乎一个县令呢?”
“你说的没错,留着这个县令,也就是让白沙城多稳定一段时间。”
首领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可话锋一转,就带着无比狂热的语气,低沉咆哮:“可你似乎忘了我们的宗旨,忘了我们的纲领。
我们可不是那些权贵手中的刀,也不是为了混乱而制造矛盾。”
“我们是要用鲜血和杀戮,洗刷这世间的污浊,我们是要接引净世红莲,焚烧这罪孽的世界。”
“我们是,净世红莲会啊!”
最后一句话,似所有人近乎呓语的低吼,带着洗涤人心的灼热,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狂热起来。
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开口:“给我点时间,不用太久,我会探查到那蓑衣斗笠人的。”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论你有没有探查到,我们都将出手,让那些朝廷的走狗死于非命,让这白沙城彻底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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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70:国姓,姬鸣谦
次日,
上午,
府衙内一切运转如常,县丞赵员外和主簿顾先明居中坐镇,处理着各种繁杂事务,调度人手。
县尉王富贵则领着一帮练脏高手,分成数个小队,在城内不断巡查。
他们路线不一,可又有一套独特的传讯之法,但凡是哪里出了问题,都能第一时间奔赴现场。
可以说,这一场危机让原本一片散沙的白沙城府衙,难得的拧成一股绳,四位主管空前团结!
只可惜,在现如今的局势下,他们就算再是团结,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而今日,从表面上看,和寻常时日也没什么不同,可若是有人细究,就会发现有马车进进出出。
有的在城内转了一圈又回去了;有的是购买了食物用具才回去的;也有的出来后就没回去。
这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没什么豪华的装饰,也没什么精美的点缀,若是细看,甚至有几分陈旧。
赶车的车夫也就是个普通人,穿着破旧衣物,蹬着草鞋,唯有一手驾车之术值得称道,马车行的是又稳又快。
也就是这辆马车,自府衙出发,沿着大街前行,出了城门后,又沿着官道到了玄真观外。
但它并没有停下,而是从一旁的林间小道继续前行,直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才停下。
然后,身穿一套常服的县尊走下了马车。
他在车夫的带领下,沿着山道继续前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松峰山下的茅草屋,以及那巨大的演武坪。
演武坪上,还有几人在练武,举手投足间动静巨大,看的县尊心中越发笃定。
当然,一个外人到来,自然瞒不过众人五感,不一会儿,楚舟就直接迎了上来。
山道上,楚舟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惊奇道:“县尊好胆魄,居然带个普通人就来了?”
这时候的县尊自然没了往日的清高,就显得很是随和,洒然一笑,道:“真要是有人来杀我,我就算把练脏武师带着,又有何用?”
“县尊倒是看的开!”楚舟笑了笑,侧身,道:“里面请!”
“请!”
双方只是简单寒暄,就入了茅屋院子,也并没有进去,就在那棵大柳树下坐定。
两个板凳,一方圆桌,同样有几盘瓜果,再奉上茶水。
许澄四人很识趣儿的离开,带着那车夫,回了演武坪上,自顾自修炼去了。
只余下楚舟和县尊对饮。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双方似乎都有些不知怎么开口,最终,还是县尊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起身,整了整衣冠,躬身行礼,道:“谢过观主上次救命之恩!”
这一礼,楚舟受了,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头,道:“县尊大人就这般确信,是我救了你?”
县尊道:“来之前,不过七八分把握,总觉得观主后面或许还有高人。
毕竟,您还是太年轻了。
可来之后,我已经肯定,观主必是那高人!”
楚舟疑惑:“怎么说?”
“气度!”
县尊眼神极为明亮,他直视楚舟,半点不让:“我见过很多人,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淡定自若。
就现如今的白沙城,不管是我,还是那几位练脏武师,其实都是内心惶惶,深怕变局之下,家破人亡。
唯有观主身上,我没看到那种惊惶,甚至没有危机到来的恐惧,反而散发着强大的自信。”
“似乎,就算是有再大的危局,你也能坦然应对,无所畏惧。”
楚舟哑然失笑:“我有这等气度嘛?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眼看县尊又要开口,他摆了摆手,道:“且先坐下吧,我们坐下聊,我也很想听听,你今日来见我,到底有何事?”
“自是来请观主下山,镇守白沙城。”
县尊再次坐下,语气有几分无奈,几分急切:“白沙城的局势,就不用我多说了,若没有真正的高手镇压,倾覆也不过是旦夕之间了。”
楚舟微微侧头,自是没半点意外,只是道:“你觉得我愿意淌这趟浑水?”
“自是不敢让观主白忙活,若有什么要求,观主请直言,但凡是我能做到的,必然不做犹豫。
哪怕是我做不到的,我也尽可能的去做。”
县尊显然心中早有主意,立刻道:“府衙的银子其实没多少,但上次从薛家得来的部分,我都可以给观主送来。
若是不够,城中富户,我一家一家去讨要。”
“府库内还有不少秘籍抄本,虽都是朝廷统一发下来的大路货,但我可以做主,尽数誊抄一份,充实玄真观的底蕴。
若是观主还有需求,县尉、主簿两家的,我可以做主要来,其他武馆,又或是家传武功,我就需要去一一协商了。”
“这样,我可以让人做个统计,观主看上一看,若有感兴趣的,我再去一一商量,换取。”
“当然,武道修行,其实最重要的还得是各种大药,宝材,这些府衙还是有些份额的,若观主需要,尽数可以许给您。”
话到此处,县尊又看了看山道,和隐约可见的玄真观,再道:“还有这玄真观,实在是太小了些,若观主愿意,我可以动用徭役,为观主修建道观。
您觉得直接把这松峰山囊括其中,如何?”
楚舟呆了,是真的呆了,不是对方给的条件太差,而是实在太好,几乎是自爆式的往外掏好处了。
以至于这好处给的,楚舟都有些不敢拿了。
眼看楚舟没反应,县尊似乎觉得自己给的还不够,咬了咬牙,道:“观主,你要是愿意出手,我许诺一门上品武学,这……”
“等等,先等等!”
楚舟赶忙叫停,他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借此整理了一下思绪,等放下时,他已经冷静下来。
望着县尊那殷切的眼神,他道:“说实话,县尊大人给的好处太多了,多的我都有些害怕,但这并不是让我出手的理由。
我这有两个问题,还请县尊认真回答?”
“观主请说?”
“都说官吏怕死,所以我就很想知道,前些天,县尊出面,挡在那些武夫面前时,到底是为了满城百姓?
还是纯粹的怕丢了自己的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