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前去,我要看看上面究竟为何地。”
第189章 再入
天路凝实,自道台直连天宫。
许玄此次带着天陀,心中亦有些紧张,上书【玄一洊合尊位】的仙箓归来,他服饰如常,倒是未曾变化。
天陀似乎也有些犹疑,跟在许玄身后,踏上那天路,他周身渐有金白法光萦绕,这法光许玄曾经见他使过,有初生未发之意,此时道音弥散,将其护持住。
一人一妖缓步登天而行,渐渐走入那天宫之中,入内,一望无际,见不着边界。
前方依旧是那座天门,玄黑匾额散着明光,上面雷火奔行,威势极盛。
“这里已经不在你气海之中了。”
天陀看向那处匾额,见着【太清道境】的名字,脸上露出些疑惑来,低低道:
“恐怕是古时某位大人物的道场,却是未曾听闻过。”
“这雷火是何物?”
许玄看向匾额之上的赤色雷霆和青紫道火,这定然是紫府一级的事物,和其他倾倒崩塌,空有其形的建筑不同,这雷火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我也不识。”
许玄皱眉,鼓动法力,尝试收取,那雷火有感,竟有落下的迹象,恐怖至极的威压传来,天陀迅速出手,金白法光一扫,将这天门稳固住。
“别试了,这是古人道场,应当心怀敬意才是。”
天陀神色严肃,许玄便也放弃收取那赤雷青火的念头,一人一妖向内而去。
原本的废墟此时修复不少,残砖断瓦不见,最中心的那座大殿依旧立着,上方【观道】二字有玄青之气萦绕,此时殿门却紧闭,未曾开启。
“这是为何?上次来此,便是自这殿中得来【太上奉玄书】,如今却关闭。”
许玄有些疑惑,一旁的天陀凝眸看向这大殿,金白法光涌动,却也察觉不出异样来。
一人一妖只得作罢,继续向后方行去,踏着缥缈云气,不知行了多久,便见一方清池,广至千尺,池前立一白石高台,四周寒露凝结,霜华泄地,太阴之气弥散。
此池周边以素白玉砖围起,上有弯月、桂枝等等,池水澄澈,幽静无波,池水前方的玉砖上有几个古字,散着荧光,为【影娥池】。
池中心正有一月白舟子,许玄看去,心思一动,这舟子同他当初在轮回湖中坐的形制一模一样,让他不由疑惑。
许玄同天陀登台,接连上去,台顶大致能容十来人,刻石为碑,上有【眺蟾台】三字,月华洒落其上,散着莹白之光,清风徐徐,令人心神一静。
石台向池水方向延伸而去,逐渐收紧,堪供一人前行,最前端正好悬于池上。
一登台便有月华洒落,许玄抬首望去,却见天上不知何时升起一轮皓月,月光清幽,照彻此间。
“你往前走,直到能看见池中倒影。”
天陀身影此时在月华下有些模糊,声音低低。
许玄深吸一气,迈步向前,走的很稳,行至前端,远眺明月,此时影入池中,正好同月白舟子相会,若仙人乘舟弄月。
他感觉全身一颤,似乎心神也落到那舟子之上,再度回神,一切如故,仍站在高台前方。
天陀金瞳煌煌,衬着他越发模糊虚幻的身形,好似鬼火一般。
“你的肉身过来了。”
此言一出,许玄瞬间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再内视自身,已经不是灵识的状态,而是实实在在的肉身。
“我的真身进来了。”
许玄心思一沉,那现在外面的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凭空消失?
他缓步走回,一旁的天陀却是不言,沉默许久,低低道:
“我若是上前,会不会招来我的肉身。”
“你的肉身还在?”
许玄闻言一惊,天陀周身金白法光越发炽盛,曼陀罗神纹变化,佛经道音响起,他的身形越发虚幻,似乎要融于月华之中。
“天陀。”
许玄低喝一声,对方如梦初醒,金瞳黯淡几分,低声道:
“还不是时候。”
一人一妖走下高台,那轮明月当即不见,许玄感受着肉身,心念一动,取出诸多事物来。
先是一浑黄宝炉,上有草木枯荣,羊怪抱胎之景,正是【参羊蕴土炉】,紫府下品的丹炉,「蕴土」一道,许玄先前苦于无处置放,难以动用,此时却能取出。
“「蕴土」有枯荣二性,和「真火」「震雷」一般,皆是阴阳均平,更有抱胎之象,除了火炼,这丹炉还可以土蕴成丹。”
许玄取出那卷【清灵丹法】,他先前尝试过阅读,但只觉极为繁杂,他是不适合修行,门中更是寻了一圈,并无适合炼丹的。
这卷五品丹经中涉及三道紫府灵丹,六道筑基宝丹,以及诸多物性、炼法,难度极高,不是寻常人能研习的。
‘先前问过法言,他也忙碌,领着符箓和养蛊二道,却是无空研习丹法。’
许玄稍稍一叹,法言如今也到了炼气后期,该加快修行早日筑基才是,也无多余时间去试着炼丹。
天陀在一旁掂量着丹炉,看了一圈,转而说道:
“此地倒是自成秩序,可以在此炼丹,或是修行,都能掩人耳目。”
许玄稍稍感知,这地方灵气还算充裕,大致和天殛山相等,恐怕只是初步复苏过来。
“既然你能入内,其他人是否可行?”
“若是你授篆的人,应当也可以进入,但其他人还是莫让知晓了,一旦被人搜魂,绝对守不住这秘密。”
天陀声音严肃,许玄却是想起法言来,霄闻离去,如今身旁就这一个受篆的弟子。
“你先前说此炉对我那弟子有益,如今可以取出动用,可能行事?”
天陀看向那宝炉,沉声道:
“当然可行,「蕴土」藏精伏怪,敛骨收魂,羵羊本就自土中生,他又有那道篆文在,你可以直接将他视作一枚宝丹,用土蕴法来炼。”
“以此更能生出些羵羊的天赋神通来,还不至于激发他的恶性。”
许玄暗暗记下,他先前拆解那幅【地荒】和【戊光】两幅宝甲,得来的土德灵物可是不少,除去炼器耗费的,大致还剩三道灵土,二蕴一戊,倒是能派上用场。
他身上还有件法器,此时取出,正好细细查看一番。
一燃着缃黄灵火的金盏,正是得自安仙悔之手,对方的法衣和大弓已经交予龙身变卖,这件法器颇为不凡,许玄却不舍得毁去或卖出。
【讹灾金盏】,「丁火」一道的古法器,威力极盛,其中正藏一道【小灾劫火】,当初安仙悔便是以这法器破了许玄的雷泽之术,极为不凡,其中灵火更是能燃烧法力、性命。
“此物应当是灵器退化,正应古代三灾之一,杀力极高。”
“若是有人修行丁火,持着这法器,好处不少。”
天陀的声音幽幽传来,许玄低声道:
“门中倒是有丁火功法,但这器物敏感,不能出手,日后等我紫府,再炼入些丁火,重铸一番,倒是能成件神妙的灵器。”
“周围诸多建筑还未复原,你多挣来些清气,恐怕还有功用,既然是道场,说不定就有丹器相关的地方,届时恐怕又有玄妙。”
天陀看向四周,有些感慨,也不知此地是遭遇何等变故,如今仅剩一片废墟。
许玄闻言,心有所感,他确实在废墟之中见到疑似丹房器室的所在,若是想要复原,所耗费的清气定是巨量。
“想要积攒清气,一是我和受篆之人提升修为,二便是诛恶伏邪,至少斩杀天魔是算数。”
“长生观将赤云北都交予莲花寺,我龙身去问过火鸦,对方也不解其意,这其中怕是有些隐情在。”
许玄声音冷冷,转而道:
“不论如何,慈海必须死,他一旦身陨,【小莲因净土】无他坐镇,剩余些法师发挥不出全力,这些僧众就是勾结天魔,也兴不起什么浪来。”
他心念一动,同天陀再商议些事情,便一道向着那处天门奔去,向外踏出,瞬息就重回大殿之中。
“你的肉身一直在此,未曾有变。”
天陀的声音随之响起,这老妖沉默少时,忽道:
“那【影娥池】恐怕是借了太阴之性,月华照彻,千里与共,正如你那柄【清质】一般,影随人动,无视空间,即可斩落。”
“这便是太阴之性,若是修行「宙辰」一道,遇上「太阴」修士,所谓空间变化岂不是全无功用?”
许玄低声感叹,直到如今,他还未曾见过修成阴阳仙基的修士,也不知有什么玄妙。
如今已经确定之后行事,斩杀慈海,而后徐徐攻之,稳步收下江北的地界,期间诛杀天魔,以积攒清气。
‘只是,还需要寻些防护心神之法,以护佑门人。’
许玄心思一转,当初他坐镇江北,亲眼见着柳行芳的异状,天魔、释法都能侵扰心神,两者混同,更是防不胜防。
如今门中靠着阵法将僧众直接拦在界外,并不接触,但真要动手,两方交战,还是要考虑这事,炼气一级少有防护心神之法。
殿中灯火照彻,许玄同天陀细细商议起来。
第190章 迁移
赤云北地,临近天水,金衣谷。
煞白金气冲激,谷中多为各色金铁锡铜,散布谷底,自泥石之中涌出,金枝铁叶,层层堆叠,若密林一般。
此地是长生观华原真人昔日炼兵之所,常年受庚金之气浸染,已化作一处金德灵地。
赤元北的诸多世家、门派先是遭火鸦部下妖物侵扰,又被释修镇压,势力最盛的几家已经得了风声,早早离了赤云,如今此地已化作释土。
僧众占据各方灵地,度化凡人,积攒愿力,但却未曾攻入长生观的几处灵山、宝地,绕道而行。
金衣谷外,有一武僧在外侍立,手持降魔杵,神色恭敬,低垂眉眼,正是持法,他此时眼中有艳艳红光,气息显露,已是法师境界。
谷中金气一滞,青黑魔气涌动,庚金之光黯淡,金铁锈蚀,化为齑粉。
异象散去,这座谷中灵机尽毁,悉数化为滋养魔气的养料,自谷中缓步走出一青年,容貌威严,着黑虎焰纹宝铠,由五色魔光托举,踏着天风,缓步走至持法之前。
“见过安青大人。”
持法急急上前跪拜行礼,毕恭毕敬,身上艳红的天魔之光格外刺眼。
“你来此有何事?”
这青年丝毫不将持法放在眼中,就由着他跪下答话,眉眼间有些轻蔑之意。
持法声音恭敬,犹疑几分,低低说道:
“我寺欲修补净土,恐要南下度化信众,主持遣我来问问大人您的意见。”
“南下?”
这青年凝神望去,有些笑意,摇了摇头道:
“你们如何行事,和我武家无关,我家奉上令收下长生观的灵山,不插手俗事。”
“莲花寺要怎么度化百姓,攻打仙道,和我们这些魔修有什么关系?”
持法依旧不敢抬首,眼中红光黯淡不少,饶是他得了主持秘法,功候大进,直破法师,面对眼前之人也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念。
毕竟这位可是天水武家的嫡系,武安青,修行的是正统魔道,像持法这些借势天魔的遇上就要矮一头。
“贵族是天水望姓,又修行的是「殆炁」一道,我寺如今转变法脉,行天魔正法,同贵族道统为一源所出,是本着亲善之意来问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