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明轻舒一气,涉及金丹,谋划便不是他能看的懂的,只是有两家仙宗相助,此番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差错。
他遥望向那两道灵兆纠缠之处,默默握紧手中宝锏,不再多说一言。
——
血光浓重,遮蔽金气。
雷车奔行,伴着隆隆天音,许玄、西无涯皆都听及远方的斗法声,此时驾车前去,正逢此地变动。
高若山岳血卵平地而起,同一轮霄雷青月碰撞,波动骇人,他们二人身上涌起重重香火金气,这才抵挡住,同那青月之光相融,不然顷刻间就要身死。
“这是?”
西无涯眉头紧皱,不知这景象是自何而来。
“是灵兆,两道灵兆纠缠.”
许玄眉眼一沉,牵扯到金丹级数,看来玄雷部谋划果然不是这般简单。
一人一龙此时皆不言语,全力驾车,向着斗法声音传来的地方驶去,很快便行到一将近边缘的地带。
立身苍金雷车上的是一女子,正是徐亦,此时手持一小鼎,雷光喷薄,一众红猿自血光中奔出,围杀过来。
她据车困守,紫雷迸射,发出滚滚雷声,将这一众红猿震开,可始终脱身不得。
这些红猿并未生出羽翼,相较于先前西无涯遇上的那只弱上不少,可数量实在太多,四无穷尽,自那片血光中显现而出,被雷光轰灭,顷刻间又杀来。
徐亦如今还是筑基中期,依仗法器,堪堪抵住,身旁还围着一众天兵,结阵抵挡,此时也都有几分力竭的迹象。
“这般多”
西无涯也愣神一瞬,眼下怕是有近百之数,这些妖邪体魄强横,极为坚实,实在是难缠,他看向身旁,正要问问许玄,却见一片空空,人已然不见。
雷车之上,徐亦眉头紧皱,手中山河小鼎已经全面复苏,喷薄雷光,配合座下苍金雷车,将这一众邪物堪堪抵挡住。
‘早知道不来了,父亲又骗我,哪里是什么轻松的差事,等我回去就告诉大父’
她这次实在是被自己亲爹误了,说是为她寻了个好差事,在大离神部任职,挂个虚衔,自在的很,可眼下这情况.
紫白交转的两枚剑丸冲起,顷刻间舒展开,化作两柄飞剑,在一众红猿中飞斩,一瞬间便有诸多妖邪的头颅应声而落。
许玄上悬雷池,轻声敕令,【司天劫】自完整之后,真正显威。
浩荡的银白雷光自雷池中喷薄而出,好似天河泄水,与之相比,徐亦鼎中的紫雷只若潺潺小流。
雷云涌动,九霄之景显化,天牢闭锁,重重雷霆将这一众妖邪困住,散着毁灭气机,自雷狱中生出万千细密的银毫,皆是社雷所化,激射而出。
这一击瞬间便取了半百红猿的性命,引得这一众妖邪惨呼不止。
一旁的徐亦和西无涯都是面有异色,竟然忘了出手,委实是眼前之人,几乎不像筑基,反而有几分接近所谓愿力金刚,香火神灵。
‘这是哪家仙宗的嫡系,这般骇人.’
西无涯面上微微抽动,他自【离央天】走出,自以为在筑基境界已至顶峰,可看到眼前之人,却生不出半点勇力来。
‘他是龙种,还是我是龙种?这也不是伏易的血统,到底是怎么修的?’
许玄一击建功,可血光中仍有诸多妖邪钻出,徐亦当即领着身旁仅剩的十来位天兵结阵,以手中法器暂时撑起阵线。
“我来!”
西无涯暴喝一声,阔步而行,摇身一变,显出原形来,是一赤龙,只是不若寻常龙蛇,四足双翼,角若金锋,尾上有一团赤星之光。
这龙种携着重重赤电落下,肉身之强横,堪比法器,横扫而过,喷吐起炽烈的电光来,一时竟然压制住对面。
许玄此时得了空隙,催动雷池,丹霆落入其中,瞬间化作近百道银雷飞剑,以【三景剑阵】控制,将剩余妖邪悉数斩杀。
血光黯淡,再无妖邪走出。
西无涯变回人形,显然消耗不少,此时脸色有些苍白,服下丹药调息。
“谢过二位相助。”
徐亦此时面上还有几分惊色,低低道了声谢,看向远方,太白星的光芒此时已经重新显出,指明方位。
“无妨,既是同僚,出手相助,是分内之事。”
许玄沉声应了,眼下最为急切的,还是如何走出这此地,两道灵兆纠缠,一旦有什么冲击,可不是他们这些筑基能抵挡的。
“列位,太白星明,指明前路,正是离开此地的时机,不可耽搁了。”
他神情严肃,一旁的众人自然知晓厉害,此时也顾不得身上伤势,皆都围着两架雷车,向着太白星照耀的位置行去。
“两位道友,可看见神霄二使的踪迹了?”
徐亦面上带着几分犹疑,低低问来。
“未曾见过,不过倒是不必担心,这两位都是仙宗出身,自然有手段在,眼下说不得已经出去了。”
西无涯倒是不担心,一旁的许玄闻言,心中稍动。
‘神雷使似乎是兵伍出身,看来是太真走出,至于剩下那位’
他抬首看了看,见到那一轮青月,悬挂于天,下有青雷涌动,节气变化,祝声阵阵,符纹明灭,正是当初在阴世所见。
“【天都霄仪祝】,上霄宗竟然将此物祭出,看来此番不是要对付紫府。”
徐亦声音低低,只道:
“不知现在要对付的,是哪位魔君残余?”
第299章 诛魔
太虚中。
青月幽幽,血海翻涌,二人立身在雷光同血气相接之地,静静对峙,披天青灵甲的神将持一青玉尺,雷光生灭,有拔邪除秽之意生出,不染一点血污。
“大离,倒是好算计.”
一身暗红法衣的女子幽幽说道,此时神色灵动许多,几若常人,姣好的眉眼间带着一股贵气,若是无身旁的血光,堪称天人。
“如何,想起来了?现在你是归一道的天女,还是大梁国师?”
濯邪真人声音冷冷,他此时法躯已然转为神道金身,可依仗【天都霄仪祝】,仍能使出诸多霄雷神通,一身修为不降反升。
“是谁,不都一样?”
这女子低低笑道,整片血海随之颤动,那枚苍白的血卵此时一收一缩。
“自始至终,我都是我,司劫狱中的我死了,可新的我却自后嗣血脉中复苏。”
濯邪眼瞳微明,催动【天都霄仪祝】,青雷盘旋而落,神通之力涌动,他只沉声道:
“【尧鹿】,不管是哪一世,你犯下的罪责,都当被诛杀,今岁让你和前身相会,想来你也知道缘由。”
名为尧鹿的女子却是低低笑着,轻轻勾动手指,便见那枚若山岳般的血卵晃动。
“想寻出大人的位置,我看你们怕是打错算盘,当初大奉的帝君便找过,无功而返,你大离,还是算了.”
濯邪只是轻抚玉尺,道道青雷生发,他的金身越发璀璨,缓缓抬首,望向上方。
“你以为这是什么时候?仙尸都被抬升,血炁上下,都是被人驱使的命,你依仗魔君遗留,能够相隔数千年转世,已是天大的幸运。”
“如今若是还冥顽不灵,先斩了你,再绝了尔等血嗣,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位真人的声音中饱含杀意,可尧鹿却是神色如常,只低低道:
“那又如何?我被困锁在雷狱之中,自大周兴建,一直到上古之末,雷宫消亡。”
“雷宫的大人亲自为我下祝,真君一日不显,我便要日夜遭雷火炼魂,本是折磨我,却也给了我苟活的机会。”
“我活的已经足够久了,霄雷要斩,那便斩就是了,何必多言?”
濯邪闻言,面上渐有怒意,手中玉尺雷霆涌动,只沉声道:
“风氏十部之一,是你归一道杀尽的,彻底绝了一支伏易血脉。大梁都城,百万之众,是你尧鹿出的主意,尽数血祭。”
“你如今想一死了之,怕是没那么容易。”
尧鹿却是微微一笑,御风落于那枚血卵之上,只柔柔道:
“杀灭风氏一部,是真君的意思,我又怎敢不从?至于大梁的凡人、修士,大都是忠心梁国的,我尽数祭了,你大离的仙道岂不该谢我?”
“多说无益,今日倒要看看,你父上到底为你留了哪些手段,历经这些岁月,还管不管用?”
濯邪此时祭出青玉灵尺,霄雷之光腾起,化作青雀、风雨,死死锁定前方之人。
“你不会想知道的。”
尧鹿轻笑一声,引得整片血海颤动,她的气机迅速拔高,同整片灵兆相合。
“当年雷宫降罚,大人都能留下一点残余,避身金位之后,多少人想寻他,都是一场空,你大离的雷部也不例外。”
“不过空架子罢了。”
——
辽地边疆。
天高云淡,原野辽阔,遍地是青黄的野草,一匹瘦小的毛驴正低头,默默啃着,身旁是一白衣文士,正在打坐,气态儒野,眼神清亮。
地脉此时震动,灰气腾起,化作一尊高巍的法身,极为原始,呈现出诸多兽相,鹿角、蛇尾、蹄足等等。
“下神【守野】,忝为此地祭神,奉【大雷天】之命,特请您来前往元雷宫。”
他声音恭敬,纵然身为三山六野的主祭神灵,也不敢在对方身前有丝毫造次。
“何事?”
白衣文士声音平平,无喜无悲。
“听说和离国有几分关系,怕是,雷部的事情”
守野并不清楚,只低低回道。
“不去。”
周始神色漠然,此时继续打坐,一旁的毛驴低头吃草,发出几声欢快的叫声,似乎看不到身后这尊法身。
守野那张脸上显出一幅苦相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当下十分为难,他忽地想起什么,只低低道:
“上神下令,说是此次要动用那柄仙剑,应当要让您去执剑。”
周始神色此时才有几分变化,缓缓起身,伴随他一点点站起,守野的法身却被一股无形大力压制,一寸寸矮了下来。
原本高巍的法身此时微缩,仅有半人大小,守野有苦难言,只能看着那白衣文士缓步走来,隐有金雷泄地,天威煌煌的景象。
“辽国,真敢让我执剑?”
周始嘴角多了几分讥讽的意思,守野当即跪伏而下,只低低道:
“您若是肯入元雷宫,将来我大辽的下一任【雷天】,必定是您,如今辽地上下神雷道统,哪个不想投奔您。”
周始漠然,抬首望天,太白经天,兵刑之气正盛,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太虚,直至那方玄黑雷印之上。
“效仿雷部,却都只具其形,当真可笑,说是行刑,暗地里又谋划这些,哪里有一点玄雷的气象?”
“就是西海的斗杀仙道,当年都敢同朱雀遗族相争,以杀证修,不负玄雷之名,离辽的雷部,呵.”
他声音平淡,可落在下方守野山神的耳中,好似雷鸣一般,震的他两窍流出灰血来。
“【大雷天】还说什么?悉数说来,以他的性子,看来眼下是到了危急关头,不得不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