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仙门 第258节

  大门轰然关闭,温光的声音自其后悠悠传来。

  “先别炼器了,【仁心幡】已经炼好,你准备着,若是你法言师叔出关,速速送去。”

  王承言抹了抹脸,此时看向手中这面浑黄大幡,又有些好奇,怔怔看着,可此时篆文再未有半点变化,一切平静。

  他脑海中还念着那道人踏着的北斗阵法,和灵剑上的如出一辙,赫然是某种器阵。

  ——

  天青。

  许玄枯坐殿中,默默参悟那卷《司劫天罚道纲》,较上次诛魔一事,如今已过去一年时光,又是秋日。

  大离雷部最近少有动静,也无用他的时候,天雷祠香火不好不坏,他也不是多上心,偶尔心血来潮,驾云而起,驱风降雨,也算尽责。

  如今法力、道行都已达到筑基巅峰,甚至龙身那处已经开始闭关,最多十年,就可得出结果。

  至于人身这处,许玄轻敲面前的青玉桌案,一年下来,倒是对【劫法】一脉的剑道感悟良多,而【洊合】所属的【司天劫】还是一团乱麻。

  “金丹法门,讲求三元合一,化成圣胎,故而筑基到紫府,就是三元合一,气海、巨阙和泥丸三田,融汇一处,炼就真金,就是神通。”

  “古法也称【飞升道系】,讲求天人交感,以道行、感悟,直接去参悟大罗之天,拔擢性命。”

  “故而紫府境界,当世是称真人,古代多称天人。”

  天陀此时低低解释,许玄只觉听得头疼,说实话,他本就不善道论,若论斗法,自然是筑基前列,可要是谈及这些道论,就有些为难他了。

  “这所谓飞升之法,太过晦涩,金丹法门,好歹是仙基为本,化成神通,有迹可循,按部就班即可,这道纲中记载的,每个人感悟不同,突破的法门就有异。”

  “还要感应大罗,我个筑基到哪里感应去?”

  许玄轻叹一气,纵然古法神妙更盛,突破更快,甚至古代还有一朝得道,即从凡人成就神通的事迹,可眼下来看,实在是太难参悟。

  “古代有天庭,对飞升之道有照顾,且果位多有主人,大罗易于感应,还是有修成的机会。”天陀声音低低,“现在最关键的是,「社雷」无主,甚至被有意藏匿。”

  “就是用金丹法门突破,也极为不易,你以为大离雷部诛魔为何?还不是要成全那宋世明,帮他贴合道征,方便突破。”

  “【司天劫】落在麒麟手中,根本不可能得来,就是用龙身想办法,功法来历也解释不了,眼下,也唯有这卷道纲。”

  许玄心神一定,只沉声道:

  “这也是唯一快速突破紫府的机会,若是金丹之法,先炼灵物,后合丹田,上中下都要炼,最后成就神通,再快也要七八年时光。”

  “如果能感应到「社雷」,是不是就有机会?”

  天陀此时发出一声嗤笑,语气毫不留情。

  “「社雷」这些年都不显,纵然现在血炁正盛,有几分引出此雷的迹象,但恐怕也要百年时光,你等的起?”

  许玄不言,只是催动体内那道仙箓,【玄一洊合尊位】几个古字雷光莹莹,紫白交织。

  “【洊合】是社震之会,雷霆毁灭后的一点生机,能不能借这道震雷之尊,去看社雷之果?”

  天陀此时笑的更盛,似乎许玄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看你是糊涂了,是有这说法,那也是大神通者才能涉及,你不过筑基,连仙基神通之变都未查明,去琢磨金位、道果,只若蚍蜉撼树。”

  “不一定。”

  许玄此时声音平平,并无丝毫情绪,只低低道:

  “大神通者,我身边不就有一位,我说的可对,天陀小圣?”

  气海中的声音一时沉寂,天陀不再发出嘲弄的笑声,过了少时,这老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

  “我生前自然能帮你辨明这变化,谈起道论,就是金丹嫡脉,也不如我,只是现在,我只剩残魂”

  “不过。”

  这老妖的声音忽地又昂扬起来,来着几分得意,笑声十分阴险。

  “你有这道仙箓在,自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社雷一道的古代天人,还是剑修,真要成就,你在大离神道中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只要北辽给的压力够,那位天枢剑杀的人够多,大离就会越重视你,届时就是脱身的机会。”

  天陀已经代许玄算过,古代天人,本就在道格上更胜今时的紫府,更别论是社雷一道,一但成就,战力已经堪比两道神通。

  剑意又能抵过一道杀力极强的神通,如此算来,只要许玄以飞升之法突破,灵器再补上,就是面对紫府中期,也能自保。

  这已经在大离仙道拥有足够话语权,届时行事可就简单多了。

  许玄凝神,内视仙箓,这才是他修行飞升法门的底气,宋氏千算万算,也绝不可能料到这一处。

  殿外,忽传来地脉震动的声音,许玄气海中清气腾跃,仙箓之上,许法言的名字瞬间抬升,浑黄法光升腾。

第304章 破胎

  雾隐,峰底,地脉深处。

  浑黄法光积涌,抽取来的地气凝结,化为黏连的土黄软泥,形成一室,内里是温热的澄澈积水,其中正安眠一人。

  血光不断自其法躯中显出,同身旁的【保盈母液】相合,最后使这一方澄澈的积液变得浑浊,带着血污。

  许法言只觉身躯越发轻盈,运转《归幽羊相经》中的突破之法,性根、命本相会,水火相济,阴阳碰撞,最终开辟内景。

  气海之中,景色渐渐变化,显出一方荒野的景象,荒草蔓生,天色昏黄,显得空旷寂寥,偶有烟沙吹起。

  玄象渐渐成就,【藏坟胎】是四品仙基,两道玄象,为【羵羊卧阴】和【蕴土抱阳】,故能化水火,吞清浊。

  烟沙四起,遮蔽天光,飞石乱走,正是所谓【蕴土抱阳】之象,可操控飞沙走石,有遮蔽天光,加快土遁等等妙用。

  荒野之下,是细密的血丝,延伸向一处青石深井,黄土堆积其中,内里埋着一青铜古罐,渗着斑驳的血污,为【羵羊卧阴】之象。

  此道玄象主感神异,侧重灵韵之变,可助长祈神、血祭、点符等等,对斗法的直接加持不大,青铜古罐中,本应有一团血肉在,可此时内里却空空,并无一物。

  许法言心神落入气海之中,神色漠然,将四面的飞沙走石定住。

  在荒野上多出一异物来,是一高如半人的黄羊,通体浑黄,躯体怪异,狼足虎尾,双角盘旋,那对黄瞳熠熠生辉,好似灯盏,向他看来。

  ‘仙基有变?’

  他轻轻招手,那异物温顺地走来,趴伏于地,唯有那对黄瞳,看着让人心惊,不知为何,许法言心中升起一股厌恶来,当即退去。

  “羵羊出土,为恶兆,必遇大荒之年,兵戈乱世.故蕴土之【羵羊】、【青蝗】,不为人喜,不受妖亲。”

  “真是.怪物。”

  他缓缓睁眼,自芥子物中换上一身乌黑法衣,感受着体内仙基的威势,看向这片土室,顶层已经凝聚一团暗煞,丝丝缕缕,将蕴土法光吞灭。

  一步踏出,他催动仙基,已经沿着地脉直上,瞬息就到了峰顶,相比于【俱沙遁】,借地脉行走要慢上些,但更为隐蔽,不容易被阵法针对。

  踏上前往自己院落的石道,他此时看起山间缥缈的雾气,心情舒畅不少,只是他所经之处,草木便枯黄,让他稍稍皱眉。

  径直御风归于院前,只待身上异象散尽,他便准备去见一见师父,报报喜讯。

  青色的小院前,此时竟已候着二人。

  一白袍青年,炼气四重,靠着墙院,手里还捧着一面浑黄幡子,散着些许蕴土之气,赫然是一件筑基法器。

  另外一人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赫然是一紫裙女子,炼气三重,身姿纤细,看上去年岁颇小,此时站定,见着他来,便稍稍低头。

  二人此时齐齐恭贺他突破筑基,许法言应了,眉眼一转。

  “承言,仪婉,来我峰上是有何事?”

  他声音平淡,那对黄瞳幽幽看来,王承言当即站的笔直,满脸堆笑,将这面幡子递来。

  “我父亲嘱咐过,说是将这面【仁心幡】备好,等师叔您出关,就赶紧送来,也看趁不趁手。”

  他这般细心,还是王栖云嘱咐的,许法言稍稍点头,轻轻一挥,那面幡子就落到他手中,稍稍掂量,就知道功用。

  “有劳候火、煅正的人了,他日我再去拜见你父,还有温光大师。”

  王承言送了法器,此时只觉有些待不下去,他从小就比较怕这位师叔,更不知如何搭话,当下就有些开溜的心思。

  “你还要炼器,就不在我这处耽搁了,先走吧。”

  王承言如蒙大赦,不知为何,这位师叔突破筑基,给他带来的感觉更为难受,全身血气都有些运转不畅了。

  “恭贺法言师兄,成就仙基,我.瑞雪峰备了几枚丹药灵草,早早候着,以作庆贺。”

  张仪婉此时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若蚊呐,她对这位师兄倒是没什么别的看法,因她也是个孤僻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同类相近的善意。

  “高峡师姐派你来的?”

  许法言接过那装着丹草的寒玉宝盒,并未打开,而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是我姑姑同我商议,说是同辈之中,法言师兄是第一个突破的,当然要准备些.”

  张仪婉常年炼丹,就是在瑞雪峰上,每日最多也就同张高峡谈上几句,此时被问,言语不甚流畅,更不知为何,有几分难以启齿。

  “代我谢过她也谢过你的好意。”

  这声音落下,她抬首看去,对方的身形已然不见,似乎已经到了院中。

  张仪婉此时不知为何,心口升起一股郁气来,只御风而起,缓缓向着瑞雪峰而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以为能留我谈会.下次让高峡姑姑自己来送这人情算了’

  院中,许法言将宝幡随手扔在一旁的符纸堆里,而后将这寒玉宝盒开启,内里是几枚养气培元的丹药,都以土德灵物炼成,虽是炼气品阶,可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

  他并未动这丹药,而是看向一旁的几株灵草,随手掂起一株,是极为寻常的【清元芍药】,当初在长明山种的便是此物,如今长明山还是由张高峡管着。

  ‘我修蕴土,当初或许可以去山中帮些忙?只是现在.’

  正想着,却闻天边一阵雷鸣,他合上玉盒,起身恭声道:

  “师父。”

  雷光散去,许玄的身形已经落到一旁的桌案前,速度之快,许法言分毫未曾察觉,眼下突破筑基,可他心中更觉师父的厉害。

  “好,仅仅一年多时光,便凝成性根,突破筑基,比我当初还快些。”

  许玄目光有几分赞许,这名弟子突破的速度实在是快的惊人,如今门中多一筑基,也算是喜事。

  “如今原上大乱,兵戈正盛,是荒年灾岁,正合蕴土之性,我得了天时地利,这才能突破如此迅速。”

  说着,许法言顿了顿,低低道:

  “若是在南方安定之地,怕是也没这般快,也是借了两国交战的便利,若是【庚金】修士,怕是得来的进益更多。”

  许玄稍稍点头,因篆文的便利,许法言这些年几乎将门中道藏都读尽,若是谈起道论,不涉及雷法,说不得他还不如这弟子。

  “你看看人家,要是我附身到他身上,早就成紫府了。”

  天陀此时又发起癫来,许玄已经习惯了,只冷笑道:

  “你来教,怕是真教出个魔头来,到时候那家仙宗除魔卫道,就把你顺带收拾了。”

  天陀冷哼一声,不与他多在这问题上纠缠。

  桌案前,许玄此时神色稍显肃然,看向许法言,沉默少时,只低低道:

  “玉流妖乱,怕是将近,你修成筑基,正逢乱时,倒是解了几分门中燃眉之急。”

  许法言黄瞳稍明,听闻此言,他修成仙基,如今对筑基一境也算有些了解,心中疑惑正盛,见师父提及此事,便犹豫着开口道:

  “师父,弟子有一事欲问?”

  “你说。”

  许法言此时声音低缓,黄眸一盛,只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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