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白雀掀开这暗金宝车的帘幕,露出其中堆叠的各色珊瑚珍珠、玛瑙海玉等等,皆为筑基品级,都是在大离难寻的东海灵物。
“霄闻,倒是个顾家的只是,这灵物还是记在他私产下,不必充入门中了。”
王栖云大手一挥,就此决定,这权力他还是有的,门中灵库本就是他在掌管。
“白翎道友,可同我们说说,霄闻在东海的经历?”
他犹疑少时,还是以道友称呼,一位筑基,纵然姿态再低,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长老使不得,称我.供奉即可,这是大人说好为我求的职位。”白翎爽朗一笑,“这就说来话长,真煊府可是.”
——
天青,青松下。
许玄缓缓踱步,他刚刚心有所感,出关便有感应,殿外早有门人等候,送来消息,说是刘霄闻归来。
他注视着这棵青松,当初最早,便是他督促着刘霄闻在树下习剑。
赤焰腾空,到了天青上缓缓散去,自云端落下一人来,青年样貌,眉间带着几分郁气,见着许玄,舒展开来,变作真切的喜悦。
“师父!”
“回来了。”
许玄轻呼一气,感知到这位弟子身上气息,已然是筑基初期,修为扎实,法力浑厚。
“先去祖师堂,上柱香。”
他看着这位弟子,神色感慨,当初顺势而为,将其送至东海,不知过去多少年岁,如今才归来。
如当初一样,二人行至祖师堂中,只见香火弥散,金气泄地,贵不可言。
刘霄闻接过香来,神情肃穆,恭敬地行礼叩拜,一旁的许玄趁此时看着他,细细数着,对方这些年都变了多少。
出了堂中,二人立身崖边,看着青巍诸山的景象,刘霄闻神色一点点放缓,这才说起自己在东海的经历。
提及张羽、琼莲,他的声音显出几分悲哀,“两人相处这些年,到底是神通使然,一旦撤去,往日有多爱,今夕便有多恨,真是”
“神通莫测,你焉知这恨便不是被人勾动的?”
许玄沉默少时,这事情听得他也心中发寒,当初张羽为了琼莲,几乎是连命都不要,可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气海之中,天陀已经听了许久,这时才开口,“原来是落在这处,张羽、琼莲非同一般,想来龙属是借其试探东华,才摸到我这里。”
“东华。”
许玄心思稍沉,可眼下只得暂时搁置此事,领着刘霄闻先行入居真殿中,开启阵法,勉强心安些。
殿中烛光幽明,许玄沉默少时,先取出一卷赤色道书来,郑重地交到刘霄闻手上。
刘霄闻仅是稍稍掠过,便瞳孔一张,面色沉凝。
《阳燧承火神卷》,以太阳光辉,成就丙火,求得天焰,修成神通【焰中仙】,位列五品,是【天求焰】所化。
“这是【天求焰】的紫府功法,其中道论繁复,法术完整,门中那《天火恒光经》缺失不少,对筑基境界少有讲述,你可先参悟此法。”
许玄交过这卷功法,若是没有别的谋算,刘霄闻恐怕才是门中接下来有望紫府之人。
他一切都已准备好,功法已经齐全,灵物也有,【栖焚真羽】上的紫府丙火这些年快养出,届时可以玄炁转化,安心动用。
‘可是.’
许玄眉眼稍沉,他先前也只是同诸位门人讲过妖乱,可背后的谋划,却未轻易告他人,也就亲近的几人有些了解,温思安、许法言和柳行芳都大概知晓局势。
“你今回来,我本想让你安安心心在门中修行,不必再掺和什么,可是”许玄看着眼前的弟子,声音一顿,“原上之事,也该同你讲清楚了。”
刘霄闻神色一正,他归来见着朱家动作,早有猜测,更兼在东海待了这些年,赤云的古怪哪里能瞒住他。
“弟子明白,还请师父详解。”
许玄声音恍惚,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悉数告知,往昔他不愿将身边人牵扯太深,便未曾多言,可如今对方真正要的,其实是这个弟子。
刘霄闻的神色一点点沉下,轻呼一气,颤声道:
“原来如此,祖师是因此而死若是为了门中,弟子.”
“不必如此。”
许玄声音低沉,眼中银雷一闪而逝,气势却不断拔高,刘霄闻此时感知,只觉眼前的师父修为已经到了难以揣测的境地,根本看不透。
“没有让弟子死在师父前面的道理。”
他的气海之中,【斗杀注死雷纹】已经被铭刻下来,列于天中,效法北斗,仙箓扶摇直上,落于于天蓬和斗柄相会处,化作一颗紫白交织的大星。
【天洊星】。
第314章 天人之法
‘天人。’
天殛,洞府之中,雷光逸散,紫雷泄地,银雷在上,一道人影安然在青色蒲团上打坐,许玄此时闭起死关,只待突破紫府。
距离刘霄闻归山,已经过去数月,按照当初朱家说法,所谓的清算已经快近,只余一年多的时间。
玄雷部又有消息,宋世明遣了一金甲神将过来,隐晦地表露了几分态度,只要许玄肯自赤云离去,转入神道,接下来的妖乱一事,还有商议的余地。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好算计.’
他心中自然明白,赤云此地,真正涉及的还是宋氏、太真和扶尘,这三家合谋,欲求【昆巍天】,要的是大赤这道统,而玄雷部要的是他这个人。
望帝登位,大蜀已经是气数将尽,金丹或陨落,或是失去回应,最后被白泽携群妖围困,群臣逼杀帝家,其尸中生出玄鸟,落于赤云。
戊土已是大蜀私有,藏匿在洞天,如今想要寻出,便只能以手段重演旧事,不断借助【白泽图】敕令群妖,逐渐镇杀这一众遗老遗少。
许玄心中思虑过,若是想要护下门派,至少要突破紫府,身为社雷一道,又有剑意,在大离的价值不言而喻,北辽逼得越紧,他话语权就越多。
朱虞城欲一统原上,恐怕也是为了紫府,所谓统率阴兵,借助的也是某种气数,如今原上已然凝聚成某种大势,利元磁、兵行。
自从上次斗法过后,朱虞城便再未露面,想来也是在准备突破,可若是按照内丹之法,时间怎么也要六七年往上,绝对来不及,也不知这位到底有何谋划。
至于陈家,如今仍然没有消息,他派人去见过那位蒋迟供奉,说是西蔚请出灵器,镇压一方,无人能入。
“天人是飞升古法所成,要求以性命直接去感应大罗中的道果,性命飞升,以意求形,个中方法繁多,若是天赋异禀者,一步神通的也有。”
“内丹则是死规矩,分为三步,第一要融汇三田,肉身混一,需要灵物,第二便是演化内景,勾连大罗,以形求意,需要功法,最后则是性命跃出,见得真我,成就神通,则看道行。”
天陀此时已经将这些差别为他说清,许玄正是要走古法,以意求形,所成的神通可能与【司天劫】有些差别,多上几分他的理解。
“【天人】之道格,是比【真人】要高,可斗法上却难说,各个道统不同,也不是全都今不如古,像庚金这等传承有序,历代帝家都要扶持的,今法之神妙,远胜往昔,而霄雷也就在今岁繁盛,修行古法,却比今法道途更为畅通。”
许玄听得明白,当初听徐亦谈过,上霄宗似乎有古法传承,说不得还有几位天人坐镇。
“我为你准备的突破之道,乃是古代三景妙法,也称三奔,不求日月,只观天星,为古代晋升星君时的秘法,【斗姆支天圣仪】,此法不落文字,你且细心听着。”
天陀此时换了语气,其声玄奥古老,伴着其声音,许玄气海上方渐渐显出一片夜空来,雷云环绕其旁。
中天之上,以【斗杀注死雷阵】为基础,布下的北斗诸星散出万道光辉,许玄的性命逐渐和那颗【天洊星】勾连而上。
此星乃是天蓬见斗柄而生,被他一点点感应,【混一无咎玄雷】此时祭出,卷起剩下的【雷劫元液】,不断改善他的道体。
他不敢耽搁,细心按照天陀讲述,尝试运转【斗姆支天圣仪】,借助司劫道纲的论述,去寻找社雷所在。
天蓬星明,银雷落下,他气海九霄中的雷公电母,天兵仙将越发凝实,几若化作真形,同仙基融为一体。
心念好似落在无穷高处,他只默默感知,不断运转秘法,借助仙箓,去把握社雷所在,隐隐有觉,面上稍露出些喜色。
天陀此时惊异至极,许玄真正尝试突破,这进境倒是远超他所想,天洊星对其未有半分抗拒,几乎是门户大开,迎他入内。
这等待遇,就是某些五法臻极的大真人都未有,星象即是果位所化,除非金丹施展手段,紫府要想得星象亲近,难如登天。
要知道他当初求金,感应少阳诸星,也是依仗自身跟脚,可许玄如今还超过他不少,让其心中不免疑惑。
‘难道真是上洊转世,不对已经验明,绝无这可能。’
天陀此时暂时不管这异样,按照这个进度,许玄真有机会在一年内突破,要知道古法仅有一步,就是性命飞升,悟出道意,若是真正的金丹之姿,一日顿悟的都有。
《越绝生死书》正是代表,不少道统纵然不修剑道,可也对其中的突破之法颇为意动。
许玄静下心神,这等以性命直接去感应大罗,不经过仙基神通之变,难度极高,不过.他缓缓内视,那道仙箓化作的天洊星明亮至极。
‘有机会,这道仙箓才是关键,比任何功法都珍贵’
洞府之中,雷光越发炽烈,紫电泄地,化作泽水,银雷盘旋,劫光冲激,许玄居中,下方紫雷逐渐抬升,涌入雷云,化作银白之色。
劫罚之意越来越重,丹霆自发行出,剑鸣不止,许玄气海之中,墨麒麟长吼,雷部诸将齐齐颂声,一切异象都被遮掩在阵法之中。
——
太虚。
“按前辈所说,真可成?”
金衣男子稍显惊奇,容貌、气度皆显尊贵,只是言语举止,又带着几分纨绔气息,他前方是一着深紫长袍的真人,面容稍显苍老,正是大离震雷第一人,殷雷山主,【殷光】。
“怎么,你万金出身太真,还看不出他的路数?”
殷光抚须,他这些年就在收拾灵鸣,借当初洞天之事,让紫金观占下赤云,今日路过此地,正撞上万金这有名的纨绔真人。
他本不欲同其多言,可对方倒是热情的很,拉着他过来,说是有事请教,两人便在此待了三天,就看下面这天雷神使闭关。
万金倒是不觉得无聊,反倒是庆幸撞上这位老真人,他和灵憬不合,殷光和灵鸣有仇,而扶尘又暗中扶持敕雷,如此算来,他和殷光老真人相逢,当拉近些关系。
正巧赤云的【蜀望图】展开,演战登天之事将重现,他在此看着,每日无聊,就来看许玄动静,心态好似等着母鸡下蛋的农妇。
“此人不错,当初在行刑时,助过我家亦儿,社雷,剑意,倒是稀罕。”
殷光眼神稍明,心中暗道可惜,这般好苗子,要是早些发现,收到殷雷山该多好,自家嫡子、孙女,都不让人省心。
万金在一旁轻咳一声,只笑道:
“前辈,这位大赤观主和我颇有联系,在大离神道,也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
殷光此时神色如常,心中却是腹诽。
‘你梅见真个纨绔性子,还有这谋划,定是你那师父的意思。’
“赤云不是又要开那【白泽图】,正逢乱世,他纵然有机会突破,可撞上这事,怕是难成,你”
殷光说着,瞥了眼万金,意思很是明显,就差直言,你太真就主管这事,若是有意,怎不行些方便?
“重演蜀亡之事,乃是诸位大人的意思,不可出什么岔子。”
万金神色稍沉,饶他是个没心没肺的,谈及金丹,也不敢怠慢。
“按照上面吩咐,数百年浇灌气数,如今到了最后一步,所需之人,越多越好,届时困围七日,效仿【漆山之战】。”
“只要望帝残余的道象显化,我等也就不必逼着这一众人,只是.若是未显。”
殷光抚须,面色如常,反正不关他的事,只是下方这人曾帮过徐亦,他有心帮衬几分。
“雪中送炭,可要好过锦上添花,你万金想借剑意,对付扶尘,一位社雷剑仙,还是值得下注。”
说着,他顿了顿,想起自己最近听来的秘闻,缓缓道:
“辽地有消息,【天枢】剑仙似乎要任两国监察神道的职位,司正香火信力,刚刚斩了一尊祖灵。”
“他是少阴行走,道界压制两国的人,金丹不好出手,紫府之中,想寻来压胜他的,实在是难。”
“神雷主杀,社雷司罚,众愿所向,阴阳相济,天然就会催生出一位压胜【天枢】的人,你可明白?这是社神相争的道论。”
殷光道行颇高,殷雷山又堪称大离震雷之极,这一番见解着实让万金耳目一新,若有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