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陀呼喊,让许玄稍稍清醒几分,立刻动用起那道玉血天心术的第二道异表,崇天眼。
“开。”
许玄轻声敕令,玉血心催动,血气上涌,眉心一点金光闪动,若天光照射,伏压而下。
顿时种种幻像破开,他神思清明,举剑而起,使出大泽云陷,剑气搅动,结结实实落在了赞啰天灵盖上。
这僧人的头颅顿时被斩成数瓣,像朵盛开的秋菊,红的、黄的、白的,一齐流出。
即便这样竟然还未死透,他识海之中有一道宝符升起,浑黄之光照射,将其席卷而走,落到了段家那边。
许玄遥望,只见段成思冲他抱拳一笑,不知是何意。
‘杜鹤使的宝符,也是这家给的?’
他心中不解,为何段家要遣人针对自己,一旁的梁雍却回过神来,似乎有些后怕,见赞啰似乎已经叫许玄斩掉头颅,嘴上嘟囔几句,连道:
“不打了,不打了,狗草的和尚,老子差点着了道。”
言毕,这汉子动作极快,当即冲向另外一处,同一伙散修争抢起丹药来。
许玄稍稍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温思安和刘霄闻那边似乎也将完事,纷纷靠了过来。
‘赞啰这迷神的法术还是厉害,「震雷」和「至火」都是破邪正心的道统,不想还是被他控住一瞬。’
不过还是天陀给的秘术更胜一筹,毕竟是「血炁」未被污浊前的秘术,直指人体枢机秘要,效法古代圣人异表。
“师父。”
刘霄闻上前,看向许玄,两人会意,如今丹药和玉佩已得,可以退了。
一旁的樊青竹仍在苦战之中,身旁樊花宴和香河驾驭起玉瓶,为她掠阵。
许玄御风上前,剑气挥洒,这些围着的都是些散修,哪里见过剑气,顿时一个个哀嚎起来,被斩得七零八落,纷纷逃遁。
“谢过道友。”
樊青竹此刻夺得一丹,紧紧攥在手中,神色激动。
许玄看向四周,段家那位酣睡的老修士出手了,果然是炼气巅峰的修为,九重圆满,只是寿元无多,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中了。
段家借此又得一丹,总共得了三枚,收获颇多。
空剑门的老媪拔剑,有剑元激射,手段也十分利害,挥剑时星辉洒落,夺得了两枚丹药,只是她嘴角有些血迹,看起来出手代价极大。
柳秋辞手段高深,也夺得了一枚。
至于那着天蓝长袍的男子,竟然一人就夺了两枚。
此人手持一电镜,上刻云雷纹,雷鬼像,有金色神雷涌出,威势无匹,分明是件古法器。
‘这是神雷,敕雷道的?”
许玄心中一惊,他见过修行神雷一道的仙门,也就只有敕雷道了。
这着天蓝长袍的男子一人就收走了二枚丹药,显得十分从容。
许玄自忖若是祭出那普化雷火珠,也能横扫一片,但如今碍于身份,只能藏着,暂不动用。
如今十二枚丹药都有主了,那梁雍也夺得一枚,剩下的些散修动起了丹炉旁道书的心思,前去争抢。
那几卷道书看着只是薄薄的玉册,但无论如何也拿不起,翻不开,有些不死心的,仍旧围着争抢。
水火未济炉忽地动了,这件筑基上品的法器震颤不已,上方有杏黄的离火熊熊燃起,下底有沉黑的坎水肆意横流。
围着的众修顿时遭难,不是化为飞灰,就是融于水泽。
“好丹炉,上离下坎,药在炉中,如鸡抱卵,如子在胎,受炁圆满,自然成熟。”
天陀出声,看出几分门道来,许玄不敢妄动,前方明显有些不对劲。
围着这未济炉的众人立刻散开,不敢停留,自那青金宝炉之中缓缓地爬出一人来。
一浑身赤裸,肌肤苍白的男子,身上湿淋淋的,缓缓伸出枯瘦的手,自炉中爬出。
他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声音响彻地穴,让在场的众人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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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化丹
坎水流溢,离火熊熊,散着清明宝光的青金炉壁渐渐锈蚀。
苍白瘦弱的男子起身,胸腔鼓起,将地上水火尽数吸入,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转身过去,轻抚水火未济炉,露出惨白的脊梁,根根脊骨突出,上面钻出些虿芒似的刺。
这人背上尽是烂肉,坑坑洼洼,散着恶臭,殷红的朱砂细细描在腐黑的背上,许玄定睛观之,见是一倒着的福字。
四周寂静,炉中爬出的这人来历不明,众修皆未妄动,静静看着对方动作。
坎卦方位,有几名散修距离密道相近,生了遁逃的心思,御风奔向密道。
许玄本以为那炉中爬出之人会出手,对方却未有动作,痴痴凝望那青金宝炉,如同魔怔。
正当在场众人生出些退却之意,想快些离开时,坎卦方向的石道中传出些动静,那几名散修的头颅叫人抛出,齐齐落在地上,一字排开。
在场众人都叫惊到,出去的修士中可是有位炼气七重的,这般不声不响就死了,令不少人背生寒意。
自坎位石道中缓步走来一人,是一面色阴沉的汉子,气度森严,披一簟纹重甲,随意看向在场众修,嘴角生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筑基。’
许玄静静看着对方,感受到对方泄露而出的气势,分明是位筑基高修。
若说紫府给他的感受是高远的天空,无边无际,那筑基给他带来的压力就是巍巍高山,看得见顶端,却无法翻越。
“不得妄动。”
这披甲汉子沉声下令,让在场的众修一动也不敢动,就是那看起来莽撞的梁雍,此刻也未出声。
“师父。”
着天蓝长袍的男子笑着上前,走至那披甲汉子的身旁,恭敬地将手中那面电镜交予自家师父。
“做的不错,舜水,可回去复命了。”
名为舜水的男子垂首退下,临走前看了柳秋辞方向一眼,稍稍摇头,便自石道走出。
炉旁那赤身的男子似乎被吸引了注意,看了过来,眼中无光,是一片茫茫的灰。
披甲汉子曲指一点,劲风升起,将地上的尸体、血水都凝为一点,化作一道蒙蒙的血光,打入那赤身之人的眉心。
那赤身男子的肌肤再度恢复些血色,但背上依旧是一片腐烂,披甲汉子稍稍皱眉,转而看向在场的修士。
他的眼神凌厉,扫过段家、空剑门,大赤观,柳家,最后停留在一伙散修身上,这群散修都是些实力低微,更无背景的。
披甲汉子举起电镜,汹涌的雷光四溢,金雷化作刀枪斧钺,刹那之间将这一伙散修杀尽。
地上一片血肉横飞景象,焦糊的气味升起,血水流淌,漫过许玄的脚尖。
那披甲汉子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再度曲指一点,将地上散修的血肉汇聚,化为血光凝聚而起,落到这赤身之人体内。
炉边赤身之人背上的腐肉渐渐消去,露出一赤红的福字,倒着画在背上。
“姓甚名谁?”
这披甲汉子沉声问道。
“康宁。”
炉边之人缓缓报出自己名号,眼瞳逐渐变得黑白分明,显出几分光彩来。
‘这就是留下那图的人,天赐道昔年的弟子,怎还活着?’
许玄心中疑惑,大离灭齐,已是数百年前之事,既然是弟子,说明最多也就是筑基修为,不过三百寿数。
“现在是,哪一朝,我【天赐福明法道】可还.存世?”
康宁怔怔发问,脸上显出十足的迷惘之色。
披甲汉子神色冷冷,向前走去,只道:
“如今是大离至庆六年,齐已灭,你家道统也早早亡了。”
“这样啊。”
康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惨淡的冷光,他的眼瞳自眼眶中滚落,身躯崩解,化为细密的青色丹砂,堆积在地上。
自他肚中钻出各色毒虫,晶灰蝎虿,赤色蜈蚣等等,大大小小的虫类,向着四面八方爬去。
在那一堆青色丹砂之中,滚落出一赤红的胎卵,迎风便长,化为一峨冠彩羽,眼有重瞳的锦鸡。
这锦鸡挥舞双翅,顷刻间就将周围的毒虫悉数吞下,长鸣一声。
披甲汉子持镜而照,一道金光打落,这锦鸡便飞到他怀中,化为一枚青灰二色混杂的丹丸,玲珑剔透,幽香阵阵。
“这炉丹是按君臣法来炼的,十二枚赐礼上陵丹,养这一枚灵丹,这人借着炉中孕育未上意,直到现在还有一口气,丹术了得。”
天陀开口,少有的称赞。
“这灵丹有何神妙,值得这位筑基亲自来取。”
许玄心中仍有疑惑,若真是敕雷道来人,有紫府坐镇,何等丹药炼不出来。
“里面应该炼入了这康宁的整个仙基,还是福炁这种亲善诸修的道统,妙用极多。”
天陀看出门道,竟然有些垂涎,低低说道:
“你要是把那丹药给我拿来,顶得上十个筑基的血气。”
许玄只当未听见,转而看向那披甲汉子。
此人得了那枚青灰灵丹,不再停留,看向四周,冷笑一声,径直离去。
‘终于走了。’
一位筑基,手持古法器,若是真动了杀心,在场所有人都是必死无疑。
中央那水火未济炉又有动静,几卷道书纷纷落入炉中,青金炉盖合上,这宝炉缩小,化为一道青色流光,直直落到了段家那边,到了段成思手上。
这位身材矮小的汉子露出憨厚的笑来,他着一身玄色宽袍,看起来有些滑稽,一手端着那青金宝炉,一手则执一青玉令牌,上有赐心二字。
‘这人竟然有此处洞府的令牌,分明早早就可进入,何必要等消息传出,让众修入内。’
许玄心思急转,猜出几分门道,恐怕段家也是得了敕雷道的命令,配合着演戏罢了。
从头到尾,死的最多的就是这些无跟脚的散修,自北方逃难来的,有些来历的修士几乎未陨落几个。
场上还有残余的血腥气,许玄看向段家,只觉对方手段当真是阴狠,恐怕这洞府的消息,也是他们竭力散布的。
如今场上,修为最高的外来修士,就是樊青竹和梁雍。
樊青竹脸色有些惨白,显出几分惊忧后怕,至于梁雍,依旧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
‘心宽也是福。’
许玄收回目光,此间事了,该走了。
领着众人返回,他背身离去,隐隐觉得有双视线看来,再转身,却不得见。
御风直直离了寒遗崖,经过平湖,他心思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