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仙门 第71节

  “慈山师傅,对方真会派人来此?”

  下方的弟子发声,让慈山停下手中动作,看了过来。

  庙中足有六位弟子,两位是他的亲传,还有四位则是慈海师弟派来助阵的,六人都是声闻中期修为。

  ‘慈海师弟是从哪里寻来这般多修为高深的门人?’

  慈山自沉睡中被唤醒,自知到了为寺中出力之时,并无什么逃避的心思,只是这些年下来,莲花寺好像变了模样,让他几乎认不出来。

  他垂垂老矣,还延续着性命的缘故就是为了今天这般状况。

  

  “温扶风当年行事就十分果决,他的弟子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慈山声音苍老,说的极慢。

  “尔等操练的阵法如何了?”

  “回师傅,已经圆满,六人结阵,就是那许玄的剑气,也能挡住许久。”

  “好,近日就正常行动,莫打草惊蛇,静候对方上门就是。”

  下方的弟子应了,慈山吩咐他们退下,如今这庙宇中仅剩他一人。

  慈山起身,看向面前这高大的金身,【莲因大化菩萨】,这佛像面有慈悲之色,端坐于莲台之上,生有九臂九手,各持佛宝。

  慈山低低念了句佛号,向着金身后方走去,轻敲墙壁,打开暗门,见一通往地下的密道。

  入内,灯烛幽幽,是一小小的石室,中间为一莲台,上方供奉着一具身着袈裟的骷髅,骨若琉璃,有五彩宝光流溢。

  “罪过。”

  慈山下拜,看向自己师父的遗骸,心情复杂。

  ‘慈海师弟同我说小净土中其他遗骸精气流失的厉害,只剩师父的还好些,也是迫不得已.’

  慈山看向那具琉璃骷髅,只见其胸骨上有一狰狞的破口,肋骨粉碎无数,心窍处还有一团玄黄之气流转,消磨宝光。

  ‘陈巍元,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他心中惊疑,依稀还记得当年之事,他师父妙何大师已经到了法师圆满的境界,即将尝试突破萨埵之境。

  一位刚刚突破筑基的乌衣公子闯入,持一龙纹鎏金长枪,越过漓水,就这般杀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妙何师父以小莲因净土的愿力加持自身,请出秘宝,仍不是一合之敌,叫对方一枪挑死,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如今这些年过去,他听说陈巍元已经老了、废了,心中只觉可笑,这人不真正咽气,莲花寺就是有再多法师,也不敢越大景原一步。

  ‘温扶风剑意纵然厉害,但仅在筑基一境,恐怕还是差了陈巍元几分。’

  莲花寺从未对外公布妙何的真正死法,陈巍元更未对外宣扬,显然是不屑提及,这事情也就渐渐让人遗忘。

  如今再度看向师父的遗骸,慈山只觉害怕,修为越高,他越觉得当年之人,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慈海师弟性情大变,本来他是最恨陈家,无时不记挂师父,如今却肯把遗骸拿出来。”

  慈山现在觉得师弟像是变了个人,皮下钻进去了别的东西,但他不敢说,也不敢想,只能一遍遍地安慰自己,都是些小事。

  他已经太老了,老得除了死之外,再无任何想法。

  如果有谁能痛痛快快地送他上路,那再好不过,听闻大赤观主的剑气犀利,不知动手能否快些?

  如今或许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段时间了,接下来不管是赢是输,他都将埋骨此地。

  人老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寺中的恩怨,师父的教诲都显得朦胧。

  他静静坐下,姿势随意,像个山野间再常见不过的村夫。

  慈山感觉诸多人,诸多事正无法挽留地同他道别,他的记忆深处隐隐约约显出一妇人牵着幼时的他入寺之景。

  “是我修持不够啊,师父。”

  他看向那具琉璃骸骨,嘴角含笑。

第80章 渊血丹

  大景原,杜望城。

  陈家封山,至今未有动作,不知何时才会出世。

  这座城池繁华依旧,客商来往,车水马龙,少了昔日的仙家管束,不少人心中喜忧参半。

  许玄来到城外,眼见城门高巍,杜望二字一如既往,俯视着来往的行人。

  ‘梁雍这三年,就一直藏身在此处?’

  樊青竹打探到了消息,告知许玄,他便特来此,只为见见这位自北而来的散修。

  梁雍和樊青竹当初都是炼气八重的修为,都得了那赐礼一陵丹。三年过去,樊青竹已顺利步入炼气九重,梁雍不是庸人,想来修为必有精进。

  许玄从未小看此人,这位疤脸汉子明显不是寻常散修,修行的道统更是罕见,为「至火」一道。

  天陀来此之前,已经同许玄讲过这道统的利害之处。

  「至火」擅破阵、焚城,动则一往无前,是五火极性,不臣太阳,逆位丙离,亲近灵雷。

  按照天陀的说法,这道统多见于东海,从属龙宫,如今能在离国见到,这梁雍必然有些来历。

  许玄入城,并未耽搁,一路直行,隐匿气息,来到一处酒楼前。

  梅斋。

  听闻梁雍这些年来常居这处风月地,在此买醉。

  他修为深厚,斗法厉害,各家都派人来招揽过他,就是朱家都有人来请,但这汉子一一拒绝,不知作何打算。

  入内,便见一群莺莺燕燕,围了上来,香腻的脂粉气扑面,许玄闪开,转而在这楼阁之中寻起人来。

  转了一圈,果见一疤脸汉子坐于桌旁,身边有三名女子围着,为其斟酒,梁雍显得很是受用,同这身旁的女子调笑起来。

  许玄上前,直接坐在梁雍对面,让这汉子有些诧异,眉头一皱,认出当年之人,斥道:

  “怎么是你?老子正喝酒在,莫来扫兴。”

  梁雍随手掷出一碧玉酒杯,酒水洒出,化作火舌,惊得一旁陪酒的人慌忙散开。

  许玄伸手接过这酒杯,稳稳置于桌上,法力运转,顿时将洒出的酒水收回,伸手一抹,所有火光都消散。

  梁雍轻拍木桌,法力震荡而来,许玄曲指一弹,将其引至空中,化作汹涌的气浪。

  周边不少修士看了过来,见是两位炼气后期的起了冲突,又纷纷低下头去。

  对方这时脸色微变,严肃起来,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咂舌道:

  “梅斋这酒没劲,像是给娘娘腔,酸秀才喝的。”

  许玄还未回话,不远处已经气势汹汹地走来一妇人,容色清秀,着浅蓝宫装,身姿绰约,气冲冲地走上前来。

  梁雍一见这妇人,气势顿时一泄,对方还未开口,他就先告饶道:

  “梅娘,我不是这意思,你莫怪罪。”

  梅娘上前,一拍红木桌面,震得其上碧玉酒具跃起,梁雍眼疾手快,一一接下。

  这宫装妇人则伸手一指,直戳梁雍眉心,骂道:

  “你个狼心狗肺,不识抬举的,我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你,楼里的姑娘们陪着,你倒好,天天发酒疯,动不动搞的周围客人抱怨。”

  梁雍这粗人竟然未发怒,而是双掌合起,告饶起来。

  “我告诉你,再闹事你就给我滚,我也不是开善堂的,念在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好心接济你,你倒是不客气。”

  言毕,这梅娘转过身来,看向许玄,展颜一笑:

  “让这位贵客见笑了,这梁雍就是个要饭的,莫同他计较。”

  “无妨,此次来是欲同梁道友谈些正事的。”

  许玄眼见这出闹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梅娘吩咐几句,便就此退下。

  梁雍神色低沉,低声问道:

  “是你?修为突破,要来同我斗法了?”

  许玄神色不变,只是笑道:

  “此行不是来同梁道友争执的,而是有桩买卖要商量。”

  “哦?”

  梁雍扫了许玄一眼,拿起桌上酒壶,又斟满一杯,一副混不吝的派头,沉声道:

  “什么买卖,说来听听?”

  “杀人。”

  梁雍听了此言,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态度,举起手中酒杯,看着其中酒水。

  “这么说,是要请我动手了,真论斗法,你比我差不了多少,怎么还要请我来?”

  许玄将大盘之事大致讲清,省去了一些细节,梁雍在一旁听得皱眉,低低道:

  “可能有法师的遗骸?此行凶险,你能给些什么?”

  “那就看道友缺什么了。”

  许玄如今身家丰厚,倒是不怕请不动此人。

  梁雍思索片刻,一拍脑袋,右脸上的狰狞的疤痕动了起来,笑道:

  “杜鹤叫你杀了,他身上应当有件「血炁」的筑基法器,我要了。”

  许玄未曾料到要的是这东西,这件法器极凶,许玄一直未动用,置于门中宝库,看不出什么门道。

  对方看似是不经意间提起,但提起这法器时眼神还是显露出几分激动,让许玄察觉。

  “天陀,那件法器可有古怪?”

  许玄以心声问之,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我看的时候平平无奇,不过既然那杜鹤有些跟脚,这东西说不得和那什么血河门有关,待我回去再看看。”

  天陀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似乎也拿不准。

  许玄看向梁雍,思索片刻,轻笑道:

  “道友可是好算计,那法器用处可不简单罢?”

  梁雍面色一变,看了过来,疑惑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许玄不知如何回他,这梁雍还真是耿直的厉害,一诈就问出。

  “道友想要这法器,自是可以,但还请告知我这东西用处,我估算下价值,才好与你。”

  梁雍见此,颇为不情愿地自怀中取出一枚血色丹丸,同许玄自杜鹤手中得来的相似,却又有不同。

  这枚却散着莹莹宝光,芝兰香气散发,触之温润,若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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