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许法言暂时分开,去了相邻的两座关卡,柳行芳本想将那道筑基宝符交予许法言,对方只是冷冷拒绝了,让柳行芳颇为难言。
许法言如今身上可无什么好的法器护身,也就是在营中挑了柄胎息中品的制式法剑,和那些外门弟子用的一般。
门中夺回大盘的消息在近几日传遍,在此驻守的同门都面有喜色,毕竟大盘事关灵田,和资粮直接相关。
如今夺回,门中灵药增收,这些外门弟子的日子想来也能好过不少。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让他回过神来。
“行芳师弟,如今我们这处还算清闲,少有邪物来犯。”
一着深紫长袍的妇人上前,身段柔软,语气娇媚。
“正是,想来是有行芳师兄在,咱们沾了运,落得清闲。”
旁边立刻有一罗裙女子柔声附和,她生得清秀可人,看起来和柳行芳同岁,只有胎息初期修为。
“两位说笑了,此地安定,还是靠着诸位常年的驻守看顾。”
柳行芳看向这两位同门,年长些的名为齐修玉,至于另外一位,名为江舟衣,这二位都是白石那边出身。
这些外门弟子无师父教诲,只有门中定时会组织讲些经文,给些资粮,剩下的就全靠自己了。
栓马道驻扎的修士里少有女修,大致也就五六位,都欲同柳行芳一道来驻守。
柳家本就以多出美人闻名,柳行芳修为又高,如今更显得俊逸出尘,面如冠玉,仅论姿容,恐怕是洛青这些男子里最好的。
他又是柳家这种原上世家出身,门中不少女子都听过他的名,颇有些心思,若是能攀附上,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柳行芳却不蠢,他性子风流,门中的女子却是万万不会招惹的,一旦生出些事端来,可就难办了,说不得还要在师父那边吃挂落。
‘还是梅斋自在,没人管我是谁。’
“有邪物来了,我且去看看。”
自不远逃窜来两只胎息中期的邪物,柳行芳提剑,总算找了个借口,出了关卡。
此地还在【小煞风阵】笼罩之下,算是安全,但阵法运转毕竟要烧灵石,这些不成气候的妖物就交予门人处理。
“行芳师弟小心,我来帮你掠阵。”
“师兄莫急,等我祭法器。”
齐修玉和江舟衣同时出声,急急呼道,显出担心来。
“不必了,这关卡还要有人坐镇。”
柳行芳回绝,缓步上前,青衣飘扬,拔剑出鞘。
远处逃窜来的是两条蜈蚣,肢体为人手,密密麻麻,拼接而成。
两只凶物挥舞钳爪,甲壳青黑,若铁石一般,无数人手在地上摩挲,顷刻就扑杀至柳行芳面门。
他举剑凝神,罡音震荡,点点细碎的雷光在剑身流淌,这柄剑动用了【雷音铜】和【霆光水】,有震荡雷音,驱邪诛恶的用处。
在锻造之时,他本就考虑到了东密的情况,此剑正是为降服妖邪而造。
无数人手已向他扑压而来,两只蜈蚣巨大的躯体环绕,将他围的密不透风。
柳行芳只是信手挥剑,剑身翻转,雷音重重,踏着妖躯,在那青黑的甲壳上奔行,将这些拼接的人手尽数削去。
剑鸣清越,两只妖蜈很快被尽数削去肢体,最后倒在地上,挣扎起来,钳牙开合,欲咬向前方之人。
柳行芳动作利落,两剑钉死这妖物,随后运转法力,剑身震荡,将其上污血除去。
“行芳师兄剑道高深,恐怕将来能担起观中传承。”
江舟衣赞叹出声,大赤观以剑闻名,但外门中没几个入门的,柳行芳胎息就悟出剑势,当真厉害。
柳行芳闻言,只是浅浅一笑,收剑返回。
他心中自然是十分自得,习剑不久,仅论剑道方面的造诣,就是霄闻师兄也不如他,掌门更是对他多有称赞,说他有望剑元。
‘必要修成剑气。’
这才是他的志向所在,器艺极难成就,但威势也不是寻常秘术、法器能比的。
若是修成剑气,成就筑基,就是寻常筑基世家的嫡系都难比,足以成为门派、家族的中坚。
柳行芳返回,一旁的江舟衣稍稍凑近些,亲昵道:
“说起来,我家有位族妹,也入了洛青,行芳师兄可见过?”
柳行芳闻言,想了一会,才回道:
“可说的是舟渡师妹?”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羞怯的少女身形,当初也就是在祖师堂拜师时见过一面。
他打了个招呼,想问几句话,对方却是脸上一红,直接跑去彩云了。
江舟衣微微臻首,语气轻薄,笑道:
“我家这位妹子脸皮薄的很,恐怕闹了不少笑话?”
柳行芳稍稍皱眉,毕竟是位真传,还是思安师姑的弟子,哪里能这样调侃。
他原本对江舟衣的几分好感消散,只淡淡说道:
“舟渡是个认真修炼的,这些年修为进境极快,胎息中期也不远了。”
“倒是师妹,恐怕也快突破了吧?”
这话隐含锋芒,江舟衣这些外门弟子都是些资质不堪的,胎息一境想突破一层都不知要耗时多久。
江舟衣脸色稍变,只是勉强笑道:
“再修行上几年,说不定就能突破了。”
她有些难堪,刚才同柳行芳调笑几句,只觉自己位子高了,便看轻了那位性子腼腆,有些古怪的族妹,让对方不喜。
‘终究还是不一样,资质才是最重要,别的什么性情、容貌都是其次。’
江舟衣心中有些酸楚,自觉事事做到尽善尽美,论性情、容貌,她都不差,但三寸的灵根已经将她的人生定死,永远无法到达洛青。
一旁的齐修玉只是笑着,似乎已经看穿了江舟衣的心思,眉眼在柳行芳的脸上多停留了几分,悄悄观察着二人的神情。
‘只是个小妮子,还是心思差些。’
齐修玉缓缓扭动腰肢,心中则暗暗盘算起这位柳氏子弟,是否喜欢年长些的。
——
旁边关卡。
许法言神情静默,只是摆弄朱笔,在画着符箓。
刘凡青立在一旁,身边还跟着位许氏子弟。
他先前已经问过白岗的,却无人对这法言师弟有印象,颇为奇怪。
‘资质这般好,必然不是凡人血脉。’
刘凡青是个心思活泛的,对方这个年纪就胎息后期,筑基恐怕是轻易之事,将来门中掌权的,必少不了这位师弟。
‘既然姓许,资质又这般好,难道是掌门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秘密,看向许法言的眼神越发亲热,似乎能看到一条通天大道在眼前。
这就是他刘凡青的机会,凭他的阅历,还拿不下个少年人了?
只需要略施手段,赢得这位法言师弟信任,将来进入洛青,甚至成为长老都是可能。
“凡青师兄。”
许法言忽地开口,停下手中朱笔,语气和善。
“法言真传有什么事,尽管说,这地方我可熟悉着。”
刘凡青见对方终于搭话,心中激动,他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只称对方为真传,都不敢叫师弟。
许法言官黄的眸子看了过来,那浑浊之色似乎在他眼中弥散,让刘凡青看得微微发昏。
“我这处有道符箓新制成,想试试功用,不知师兄能否领我去处妖物多些的地方,试上一试?”
许法言声音温良,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好说,这阵法边缘有些妖物聚集的地方,有我带路,放心就是。”
刘凡青笑着让剩下的那名弟子看守关卡,自己则领着这位法言师弟外出,向着阵法边缘走去。
‘天赐良机,且看看这位法言师弟对刘霄闻是如何看的,若是有些间隙,嘿。’
刘凡河正盘算着,丝毫未注意到许法言手中的符箓。
那是一张简陋粗浅的符,上面以朱笔绘出一深埋地底的陶罐,有若羊若胎之物显露,缓缓睁眼,一片浑黄。
第88章 符落
荒野,【小煞风阵】边界。
深邃幽暗的煞风在此止息,山丘下各类奇形怪状的妖邪推挤在一处,层层叠叠,啸叫不停。
刘凡青每次来此,都会做上几天恶梦,那些残缺的肢体,扭曲的兽相,只有在最荒诞不经的鬼话中才能寻见。
“这些东西修为不行,可实在是生得丑陋,惹人厌恶。”
他勉强笑着介绍,眼前的邪物大多都是胎息初期,甚至有不少不入流的,只相当于山间猛兽,胎息后期的已是少见。
至于炼气级别的?这些年除了掌门斩杀的那只山魈,再也未见过。
“称我师弟便是,不必讲究这些,师兄常年驻守在此,倒是辛苦了。”
许法言此刻在山丘边站定,着一身皂黑衣衫,他身形瘦削,风声呼啸,吹拂起他的衣角。
刘凡青见对方言语平和,更有几分亲近之意,笑道:
“师弟要使什么符箓,现在正好试试?”
许法言摇头,低低道:
“时候未到,还要再等等。”
刘凡青面上笑意更盛,似是不经意般问道:
“法言师弟可否说说在洛青是如何修行的,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无甚意思,不过修行、画符罢了,师兄在此镇守一方,才是门中栋梁。”
许法言声音温和,眼神落到对方面上,刘凡青听得心里舒坦,觉得那对黄眸都亲切几分了。
“师弟天赋如此之好,筑基是必然之事,这一辈弟子里无人能同你相提并论。”
“师兄谬赞了。”
许法言稍稍垂首,眼眸低下,似乎有些羞惭。
‘果然没什么心思,一捧就慌了。’
刘凡青看向下方痴痴立着的妖邪,转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