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师兄弟之间。
五雷法一看就品质极高,设身处地,若玄玉有此法,在授予亲传弟子时会再三考查与考验,推己及人,他已经做好被拒绝或接受磨炼的心理准备,设想了种种可能。
结果却突然拐了一个大弯,落到他都觉得异想天开的可能上:
直接答应,不费吹灰之力!
这等珍贵道法就这么传授了!?
玄明师兄没一丝顾虑,玄玉也没一点儿防备。
嘴唇颤动,玄玉数次张嘴闭嘴,终究忍不住问道:“为何?”
山巅上,风雨潇潇,雷电舞动。
玄明没立即回答,脸上浮现一抹追忆,少顷,他终于起身,转头看向玄玉,坦言道:“老道虽是掌教之子,但昔日意识矇昧,昏昏噩噩,难免会在父亲顾及不到的地方遭受欺负。”
“师弟虽寡言少语,但为人刚正不阿,处事公道,始终对我心存敬意,当作师兄对待,更曾数次教训过欺辱老道之徒。”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琚,老道一直记得此恩,这五雷法,师弟想学,我便教。”
若换成其他人,要么会顺竿爬,多捞些好处;要么会含含糊糊,趁机占个人情。
可玄玉实诚,不会弄虚作假,尽管很想要五雷法,可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也是恰逢其会,正好碰上,看不过眼,才顺手帮了一把,当不得师兄这般厚报。”
眼皮微动,抬眸看了眼玄玉,玄明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心之所向,不问东西。”
“帮不帮,是师弟之事。”
“报不报,是贫道之事。”
“再者,师弟德行如何,老道心中有数,必不会仗着雷法胡来,法不算所授非人,贫道又怎能不放心?”
尽管他跟玄玉接触不多,可年少情谊总是印象深刻。
授予雷法,玄玉得了实惠,自己还了这份情,道心更澄澈,算是各取所需,一举两得。
以前接触不多,这两年多了,更看出这个师弟为人。
话至此处,玄玉没矫情,面色严肃,躬身行礼,郑重道:“多谢师兄。”
———
此间事了,玄通与玄玉离去。
下了藏道峰,两道人同时回头,看着不见人影只见风雨的山巅,相视一笑。
“百年渴求,三代追逐,时至今日,我求真观终于诞生一位真人。”
“是啊!欲穷大地三千界,须上高峰八百盘。玄明师兄成就真人都勤追不缀,道心虔诚,你我也要努力追赶师兄脚步才是。”
“玄玉师弟所言甚是。”
浮云县外,滂沱大雨中。
正赶路的楚云飞回首,眺望掩藏在雨帘中的浮云山,感慨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求真观要起势了。”
楚东闻言,也回头看了眼雨中大山,转身继续赶路,走了三步才道:“眼下世家与宗派矛盾日益尖锐,这求真观根子浅,暂时没掺合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若能交好,我楚氏进可攻退可守。”
见楚云飞沉默,楚东看了眼,安抚道:“放心,那玄明真人对你有救命之恩,楚氏承情,必会以诚相待,如此这般,两家未来若真要暗中结盟,关系才会和睦牢固。”
楚云飞才面色舒缓。
自家作风如何,他心知肚明。
刚才所为,不过是要大伯一句承诺,这样才能为求真观争取更多谢礼,算是他对玄明真人的一份心意。
———
藏道峰,山巅上。
楚云飞与楚东尚未走出三百里,师侄间的交谈,玄明听得一清二楚。
对楚云飞,他更加欣赏。
知恩图报,前途无量。
至于世家与宗派之争,玄明记在心里,却不打算行动。
一来不清楚形势。
二来道修以清净为主。
只要不牵扯求真观,不危害无辜百姓,他不会理会,将来若是风雨来临,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自己不断修行有成,任凭八方风雨来袭,都可翻手平之。
当然,楚氏愿意结善缘,玄明乐见其成,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过这些都有玄虚师弟操心,众道人间各有分工,他只管安心修道,做求真观镇山石。
虚空微颤,风雨如晦,雷云深处,雷霆轰鸣,落到桃木剑上。
将此剑掷于雷云深处,是玄明在借雷霆之力洗炼剑器,祛除桃木剑杂质。
练精修者用法器。
练气修者用灵器。
练神修者用法宝。
雷霆炼器虽凶险,但同样获益巨大,能提炼材质,缩短炼器时间,与天地灵机共鸣,引风雷之力加持。
若非混元法力特殊,又掌握五雷法,玄明也不敢这般施为。
今夏以来,每逢雷雨天,他都会送桃木剑入雷云中锤炼。
收敛思绪,玄明清心凝神,继续观雨听雷,很快沉迷其中,物我两忘。
第39章 壶天之术,日月真人
当晚。
风雨停歇,明月高悬。
藏道峰,问道院,茅舍内。
瞧着手中桃木剑,玄明满意至极。
此剑虽由三尺缩短为两尺,但颜色更深沉,其上多了一层细密雷文,模样更古朴,符文自然,浑然天成。
经历几场雷雨洗礼,桃木剑终于由法器晋升位灵器,威力内敛,藏锋守拙。
看上去平凡无奇,一旦动起来,可招雷引电,携风带雨,摧山断江。
玄明闭眼,心无旁骛地感受桃木剑中的雷电之力,感悟雷电生木、木蕴雷电之理。
皆因雷属木,两者皆有生发之力,雷木互动,演绎生机枯荣玄机。
对玄明参悟木行道理与修行五雷法有益,这也是他初次用雷电炼器时的发现。
时间如水流淌,雷木道理交织,玄明渐有所得,身上气息变幻,三尺之内,衍生异象,或风雷汇聚,形成雷云,云中发芽,或桃木生春,剑上开花,花中孕雷。
雷木相生,木雷互化。
道行在不知不觉间提升,虽如滴水,但日积月累,总会滴水穿石。
———
日月交替,昼夜轮转。
风阳郡,仙林馆,浮云山中事,玄虚一行人暂不知情。
这两日,他们好生游览了郡城。
特别是年轻弟子,穿街走巷,玩得不亦乐乎,有人结识新友,有人淘到宝物,有人乘舟游城,有人品尝美食,可玩归玩,闹归闹,他们没忘记正事。
每晚都会在房里或宅院修行,练剑习术,接受长辈指点,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第三日,道元盛会开启。
天公作美,今日天朗气清,凉风送爽,难得没有暑气。
道人们络绎不绝地走出仙林馆。
各个昂首挺胸,精神焕发。
大宗小脉,各具风采。
散修宗派,各有千秋。
尽力在今日展露最好的一面。
众道见状,一团和气。
不认识的,颔首微笑。
认识的,稽首见礼。
有恩怨的,准备通过后辈子弟较量了结。
每届道元盛会都有其他宾客前来观战,他们不会在明面上丢了道门气度,失了道门颜面,这是众道人心照不宣的规矩。
除此之外,大会期间,更要赢得光彩,输得体面。
大会在郡城东,众道相继进入一座葫芦模样的奇特道宫内,这壶天宫建成已有千年,是天地院重地,每届盛会都在这里举办。
玄虚带弟子落座求真观的看台,见弟子们东张西望,满脸惊奇,他介绍道:
“佛道各有玄妙神通,可操控空间为己用,佛门须弥纳芥子,道门壶中有日月。”
“据说,这壶天宫建成之初,便被道门真君施加过壶天之术,外面看似不大,其内另有乾坤,浩瀚千里,自成天地,一墙之隔,与外界犹如两个世界,玄妙难测。”
众弟子闻言心神震颤。
再看壶天宫,有敬畏,有渴望。
玄虚摇头,没有再管,他年轻时随师父初来此地时,表现好不到哪儿去。
等众道齐至,宾客云集,各自落座,虚空生日月,阴阳争辉。
一位红衣乾道自大日中走出,身材微胖,穿锦绣红日道袍,腰缠红葫,面容和蔼,一步迈出,落座最高云台左上首。
一位素衣坤道自明月中走出,身材婀娜,着麻衣明月道袍,头戴玉冠,容貌清丽,莲步轻移,落座最高云台右上首。
苍穹之上,星光大亮,一颗星辰盖过日月,光芒璀璨,熠熠生辉。
一道身影自星光中走出,身高八尺,身材颀长,穿星辰袍,蹬云纹靴,腰悬宝剑,五官立体,面容俊美,气质高贵。
一步迈出,落座云台中心座。
全场宾客、道人尽起立,或抱拳或稽首或合掌,行各家礼仪,朝云台行礼。
日月两位道人行全礼还礼,年轻的星辰道人行半礼,等大家都各自落座。
一位丰神俊朗的青衣道人脚下生云,腾空而起,悬浮于空,宣读大会规矩。
“感谢诸位道友……”
这是一位练气真人,形象出众,被天地院专门挑选出来,主持这届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