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真,从甲子老道开始 第74节

  玄阳叹息。

  玄明安抚道:“水火筑基法虽被那女娃娃得到,可想外传,绝非易事。”

  玄空等顿时眼前一亮,玄阴思忖道:“莫非师兄另有布置?”

  轻轻点头,玄明道:“通过道碑领悟的水火筑基法,只能自己修行,无法外传,想要传承,只能再来我求真观,强行索要与传授,只会玄关崩裂,沦为痴傻之人,三年后恢复过来,也会忘记筑基篇。”

  众道闻言,顿时欣喜。

  不仅意味着求真观水火筑基篇无大肆外传的风险,还代表求真观扼住了其他道脉咽喉,日后大有可为。

  玄阴:“师兄高明!”

  玄阳:“姜还是老得辣!”

  虽然知道是夸赞,但这话从玄阳口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与此同时,飞舟上。

  从师侄静心道人口中知晓限制的东风真人傻眼,错愕之后,转头看向笼罩在云雾中的浮云山,他沉默片刻,才沉声道:“好一个老奸巨猾的玄明真人!”

  这次紫霞宗赚了,也亏了。

  “师伯难道不能解除弟子玄关禁制?”

  静心道人歪头问道。

  毕竟,那位玄明真人只是先天境,哪怕筑就上乘道基,实力能与金丹媲美,可与圣胎境的师伯相比,终究差了一些。

  东风真人摇头叹息:“不是不能,而是不敢,那位真人潜力无穷,已有金丹道行,追上老道只是时间问题。

  此番上门论道、讨要筑基法已是不该,若再破其禁制,便是彻底交恶,待其成就真君,定会秋后算账,得不偿失。

  何况,贫道已然发下道誓,玄明真人也不曾出尔反尔,便不能再为难求真观。”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师侄,东风真人继续道:“既然已顺利得到上乘筑基法,你便安心修行,早日成就练神真君才是正理,或许那时,事情会有转机。”

  另一方面,飞禽上,知徒莫若师,瞥了眼表情忐忑的弟子,玉泉真人淡淡道:“你虽未领悟上乘筑基法,但你既是贫道徒弟,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悉心教诲,不会因你此番失败就弃如敝履。

  何况,门中筑就六品道基者亦是凤毛麟角,你切莫灰心气馁,也不用小心翼翼,回山后贫道会倾囊相授,能学到多少,便要看你的造化。”

  桑榆放心,恭敬行礼。

  毕竟是半路师徒,感情不如其他师兄跟师父深,如今看来,这个师父还不错。

  可惜,没有领悟上乘筑基法,想要报仇,只能另辟蹊径。

  ———

  时光荏苒,半个月后。

  浮云县北城天桥上,一个卦摊开张。

第86章 一尘不染老半仙,不修边幅瞎乞丐

  浮云县,北城区。

  天桥一带小摊小贩林立,熙熙攘攘,十分热闹:茶摊、吃食、卖药、胭脂、香囊、首饰、耍猴、摔跤、变戏法、胸口碎大石、抖空竹、算命相面……

  讨生活的三教九流汇聚于此,鱼龙混杂,男女老少,沸反盈天。

  这片地域卦摊没十个也有八个,多一个卦摊不稀奇,稀罕的是算卦先生纤尘不染,哪怕偶尔扬起一阵风沙,吹的其他人灰头土脸,算卦先生依旧白衣胜雪,不染尘埃。

  连头发丝都雪白透亮,仿佛发光,卦摊也是黑白分明,干干净净,卦帆上写着:捉虫:蓍草通古今,龟甲晓凶吉,命由我定。

  这等奇异景象令不少人心生敬畏,觉得这位先生应该有点儿东西。

  卦摊右侧十步外,还有一个卦摊,跟白衣先生对比鲜明,只在地上铺一块乌漆嘛黑、沾染油渍污垢的麻布,用石头压住四角,其上十二个大字:上窥天机,下通人命,爱信不信。

  卦摊后,一位邋遢老乞半靠在墙角上,呼呼大睡,不修边幅。

  而在两个卦摊对面、前后五步之距,也有一个卦摊,也是今天开张,只是平平无奇,卦摊普通,仅一张桌子、一块刻有八卦图案的卦布、一套普通笔墨纸砚与一个写有算命两字的卦帆,跟其他摊子没啥两样,再正经不过。

  坐在卦摊后的老道也普普通通,道袍毫无特色,像是租来的,尤其在附近两个卦摊对比下,更毫不出彩,很像是滥竽充数的,路人经过,都不多看一眼。

  普通老道玄明一边盯着对面两个同行,一边享受市井烟火气。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

  “好看的胭脂水粉,这位客官给您夫人卖一盒胭脂水粉吧。”

  “馄炖!新鲜出炉的馄炖!”

  “好猴儿,跳一个!”

  “陈宝三,当初你嘴跟抹了蜜似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说我过门后会让我穿金戴银,如今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今儿你若不给我买个银簪子回来,明儿我就给你三舅姥爷做小。”

  “各位浮云县的乡亲父老,我们兄妹初到贵宝地……”

  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争论声、儿童嬉闹声、叫好声等此起彼伏,传入耳中。

  听着这些声音,玄明内心毫无躁气,反而有种处闹市而不喧的安宁,至于路人平淡无奇的反应,他根本不放心上,爱看不看。

  倒是对面两个卦师很有意思。

  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会儿,玄明收回目光,掏出一本道经,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去年冬天,下山救济百姓,他心有触动,初春论道结束,在藏道峰上闭关半月,消化所得,出关后老是想下山。

  冥冥中自有天意,玄明意识到是自己在山上待久了,能令他心生波澜、生出感悟的东西变少,换句话说,他该下山了。

  于是,他随心而为,静极思动,下山入世,来这浮云县北城,摆摊算命混口饭吃,打算每天开张半日,一边读经悟道,一边红尘炼心,一脚青山碧水,一脚市井小巷。

  短时间内,玄明不会远走,此地算是他入世修行的起点。

  ———

  闹市观书,起初玄明不适,可他到底不是凡人,短短数息,就调整好心态,再次观书,内心安然,嘈杂人声入耳,左进右出,毫不入心,如水过无痕,日月无声。

  路人经过此地时下意识地放慢脚步,降低声音,却毫无所觉,仿佛一切如常,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左侧纤尘不染的老半仙疑惑地看了眼玄明,注视半响,没看出端倪,便移开目光,端坐卦摊后。

  墙角老乞丐抬头看了眼老半仙,顺其目光瞧向对面长相普通的老道,对方盯多久,他也盯多久,等老半仙喝上一小杯香油,继续闭目养神时,他也拿出藏起来的鸡屁股,啃上几个,继续眯眼假寐。

  玄明当然发现两人目光,不过没放心上,凭老半仙修为根本发现不了什么,而老乞丐只是一个有些生存智慧的凡人。

  临近中午,春光明媚,街上人更多,摆渡划船者、挑担沿街叫卖麦芽糖者等,讨生活的人更多。

  

  玄明摊子凄凉,无人问津,而对面两个卦摊却陆续来客,多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也有零星老人在玄明摊子前停留,见他抬头,颔首微笑致歉,脚步匆匆地走向另外两个摊子。

  对此,玄明接受良好,有人宾客如云,有人门可罗雀,本就是世情,体会人情冷暖,也是一种修行。

  有时抬眸看向两个卦摊,老半仙轻摇龟甲,又轻轻一抛,龟甲围绕客人旋转一圈,又被他轻轻拿住,悬浮掌心一尺,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派高人风范,引得客人侧目。

  另一边,老乞丐则眼皮一翻,瞬间白目,空洞无神,走到旁边盆前,用他话里的无根净水与盐洗手,再焚香净手,表情虔诚,后开始摸骨算命,沉默少语,故作高深,轻易不开口,一张口就是一段玄乎话,听得客人云里雾里又不明觉厉。

  正午一过,玄明收摊回山,游历山水,感受自然,道心在世俗与自然间切换,体会不同,而他下午没出摊,在老半仙与老乞丐眼里,便是玄明生意惨淡,心灰意冷。

  次日一早,他们看到玄明时不由一愣,想不到他竟没放弃,对此他们乐见其成,这行竞争激烈,越正经越来不了生意。

  高人就得特立独行,要么形象特别出众,浑身上下风范十足,要么蓬头垢面,姿态狂傲,要么残了、瞎了,否则,很难让人相信。

  玄明在此,才能显出他们的特别,白衣老半仙对玄明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便端坐椅子上,卦摊依旧不染尘埃,老乞丐没搭理玄明,他眼瞎,这态度合情合理,将摊子往地上一摆,把竹竿放到一旁,老乞丐靠墙角睡觉。

  摇头无奈一笑,玄明则继续观经,一连数日,他都没生意,直到第七日,终于有人光顾。

第87章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来人约弱冠大,虽穿粗布窄袖短襟,但干净整洁,身材壮实,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憨厚脸上红光满面,经过天桥时,见老半仙与瞎眼老乞丐摊前都有人,他心中一动,思忖数息,来到玄明摊位前。

  放下道经,玄明淡淡说道:“客人要算什么?看相、测字还是卜卦?”

  “卜卦!俺与翠花从小一起长大,说好长大后,她就嫁给俺,后来他爹当货郎赚了些银钱,便将家搬到南城,两家来往减少。

  翠花长得好看,就是配有钱少爷都行,俺本来放弃,想不到这次她私下约俺见面,还问俺以前的话还算不算数?

  实不相瞒,俺就想问一问道长,俺与翠花姻缘如何?有没有可能?她这次约俺,是不是真想嫁给俺?”

  李大牛说完,紧张地抖脚,因为害羞,面色更黝黑,偷偷捏着衣角,紧张又忐忑,不时抬头张望一处方向,也不知是因为算卦紧张,还是因为即将见到心上人紧张。

  ———

  尽管通过道行,玄明能迅速默算出李大牛姻缘,不过他没这么做,而是当自己当作凡人,行易算之术,以此磨砺自身,真正红尘炼心。

  取出三枚铜钱,置于掌心,玄明双手合扣,双手摇动六次,抛落而下,依次记录每次卦象,此为金钱占卜的六爻之术,象未生,数已生,暗和星辰算数。

  李大牛本来心里很慌,既害怕道长说出他跟翠花没啥夫妻缘分,又怕自己迟到,耽误太多时间,毕竟算卦是临时起意,图一个好兆头。

  还因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一个长工,翠花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她这次约他,李大牛心里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在玄明摇钱刹那,注视着其动作,李大牛突然心境平和下来,哪怕动作平平无奇,无甚可津津乐道的地方,可就是有种让人不知不觉间心神安定的神奇魅力。

  六次后,瞧着吉中带凶、卦得合变冲者的卦象,玄明看出不少东西,同情地看了眼李大牛,他开口道:“水里杨花,出墙红杏,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此话一出,李大牛心中一怒,腾地一下站起来,想掀了这胡说八道之人的摊子,他活了二十多年,平日里都是自解,连女人手都没牵过,哪里来得孩子?

  可刚要动作,突然愣住,自己虽不识几个大字,不懂前半句啥意思,但他不傻,琢磨出后半句的两重含义:一是他与翠花有夫妻缘;二是他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翠花。

  李大牛豁然开朗:我悟了!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原来落到这里。

  怪不得翠花突然找他!

  怪不得翠花愿意嫁他!

  原来是想让他当乌龟王八!

  瞥了眼怒气冲冲的李大牛,玄明掐指推算,算出李大牛家三代人忠厚行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得祖先福泽庇佑,此子才会成为自己第一个摊主,得到改命之机,否则,便是一个替别人养儿子、十年里白忙活一场的命格。

  看在李大牛三代积福的份上,玄明淡淡开口:“看在你与贫道有缘的份上,我给你指条路,明晚亥时,藏身柳叶巷口,贫道说得对不对,自可一目了然,若贫道算得不准儿,你大可将这招牌砸了;若贫道侥幸得中,再来给卦金不迟。”

  这是刚才姻缘卦显露出来的解法:想成亲,就装聋作哑;想推拒,就守株待兔,第一个解法不用回答,是个正常人都能想到,第二个便需要点拨一二。

  闻言,李大牛沉默,学那些读书人的礼仪,不伦不类地向玄明拱手行礼后,他不去会青梅,怀着心事,原路返回,选了第二种解法。

  ———

  终于开张了!

  目送李大牛远去身影,玄明感慨之余,起身收摊,一日一算,是他定的规矩,只是生意不佳,才没宣之于口,更不屑用文字写出来博眼球。

  好事多磨,终有时来运转之日。

  瞧见玄明收摊,老半仙与瞎老乞无语,看他穿着,也不像出身富贵之家,身上道袍也没求真观标志,很像是穷困潦倒的野道,好不容易开张,竟不趁热打铁,多算几卦,还真是心大。

  尽管心中腹诽,可两人都没劝告的想法,同行是冤家,他挣得少,他们便挣得多。

  返回山中,玄明游走浮云山,或行道山水,欣赏春景,看花观鸟挖笋,或坐在溪边,听流水潺潺,手持道经,专心参悟,心情惬意,晚上要么心神沉入太极天,参悟众座道山,去芜存菁,壮大己道;要么磨练天罡地煞神通。

  翌日一早,朝霞破空,晨光照耀,采集完朝阳紫气,玄明换身衣服,悠哉下山,身后一只小尾巴紧紧跟随,探头探脑,不时躲藏,可如何瞒得过玄明感知,被他屈指弹了个脑瓜蹦,灵鹿长寿眼皮一翻,扑通倒地,昏睡过去。

  “若再跟下去,就休怪老道不客气了。”

  扬声告诫一句,玄明继续下山,他走后,一株古树上出现一道身影,身形窈窕,正是长宁,满是憧憬地看了眼山外,她咬了咬牙,转身足尖轻点,踏叶而行,身子轻盈,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浮云县,北城天桥。

  玄明到来时,李大牛蹲在地上,已经等候多时,看到玄明,他眼前一亮,站直身子,急走几步,伸手接过东西,忙前忙后,帮玄明铺好摊子,才落座,拿出数十枚铜板,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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