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仙子蓦然蓝瞳放光,兴奋地看向仙林中走出来的俊朗少年。
三长老暗暗松了口气,感谢游苏出现及时,让她不至于用‘自己的诗自己作’这样生硬的理由拒绝小望舒。
游苏也注意到了二女,三长老在原地等候,而师姐已经快步向他迎来。他三步并两步,与热情的师姐汇合。
“师弟没事吧?”望舒仙子关切地问。
三长老闻言翻了个俏丽的白眼,心道你难道不该先问自己的师尊吗?而且你看他这一脸幸福的模样,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指不定因为能跟自己师尊共浴偷着乐呢。
“游苏。”
三长老淡淡唤了游苏一声,她可不会让二人在那里互相嘘寒问暖。
游苏朝师姐摇了摇头,便与其一齐走到三长老的身边。
游苏本打算行礼,三长老却以炁托住他的上身,蹙眉问道:
“你师尊她……”
游苏露出让人安心的温煦笑容,抱拳回道:
“幸不辱命。”
三长老闻言,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饶是百年心境,也是忍不住喜上眉梢:
“很好!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师弟好厉害!”望舒仙子也欢呼道。
“这都是游苏应该做的。”
游苏付之一笑,心中成就感满满,能保护好心中珍视的人,这就是他修行的最主要目的。
“不过交接莲藕心虽然成功了,但炼化本命物非一日之功,师尊想要出关恐怕还不知何年何月。”
三长老看这少年此刻居然还心系师尊,心中不由更加高看他几分,也更怨恨为何这游苏不是女子了。
“最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剩下的就交给十三长老自己吧。无非是将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安心等待她的回归即可。在此期间,不可让任何人去叨扰她。”
三长老对这个惊才绝艳的女剑仙有着充分的自信。
游苏重重点头,“嗯,我相信师尊!”
三长老见这少年居然如此爱戴十三长老,仿佛见到了知己。
世人倾慕莲剑尊者,无非是被她这副皮囊所吸引,真要让他们面对那颗冰心,恐怕早就避之不及。可这少年却是个瞎子,还能写出那段《爱莲说》,说明他是真真切切懂得欣赏十三长老之美的人。
正当她想夸两句游苏时,望舒仙子却冒了出来:
“三长老,你刚刚要与我说什么来着?”
合着你还没忘记这茬啊?
三长老随意地双手环胸,托起沉甸甸的软肉,又饮一口仙酒,强装淡定道:
“说什么?没要说什么啊……对了!本尊还要回去多查查典籍呢,这重炼本命物之事世所罕见,保不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可千万不能让游苏的努力功亏一篑了。你们师姐弟好好叙旧,不必送我了。”
说着,三长老就急切转身,带起馥香一片。
游苏又嗅到这股浓香,只觉三长老真是人美心善,没忍住多闻两下,顿觉心旷神怡。
望舒仙子不解地托住下巴,咕哝了一句:“三长老应该不是帮不上我忙,怕我对她失望才走的吧?”
三长老临去的脚步一顿,洞虚境的耳力不容置疑,她强忍住回头的冲动,继续朝外走。
此时绝对不可逞强回头证明自己,就这样等她回去好好准备,下次再带成果来惊艳这个少女才是上策。
游苏自然也听见了师姐的疑惑,遂问:“师姐有什么忙要三长老帮的?”
望舒仙子便老实交代,“我诗兴大发作了半首绝句,后半首没有灵感想不出来,想让三长老帮帮我,但她好像不情愿的样子……”
游苏也来了兴致,庆幸师姐的烦恼不是修为上的事情,诗文一道没准他也能为师姐分忧:
“我倒是不知道师姐还喜欢吟诗作赋,师姐不若念给师弟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帮到师姐。”
望舒仙子闻言目放异彩,这样一想这首诗就是她与师弟合作而著,念及于此的她喜不自胜,正打算开口念诗,却发现身边又突兀出现了那道浓郁的芳香。
三长老竟然去而复返,正一脸板正地站在二人之侧。
“三长老?您怎么又回来了?”望舒仙子惊疑道。
“诗文一道可不能胡乱续作,我不是与你说过了,没有研习身份是不能乱教人的。我不帮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我更希望你能独立完成属于你自己的诗。而且你初涉此道,最忌乱学,此番折返,自然是为了替你把关,可不能叫人坏了你这精妙首联。”
三长老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解释理由。
其实她却清楚,她只是不想在自己人设不定的时候,被这游苏趁虚而入、胜过风头。毕竟她好不容易才让望舒仙子多崇拜她一点,可不能如此轻易就失去了。
游苏也知无论是仙家文士还是凡间大儒,都以能过书仙峰的考研为荣,于是谦道:
“游苏一个瞎子,哪里配教师姐诗文,只是兴之所起想试试而已。三长老在也好,有您把关,可千万别叫师姐学去了我的糟粕。”
望舒仙子却反驳道:“师弟不要这么说,师弟肯定很厉害的!”
三长老拎得很清,游苏刚大功一件是不错,但她也不会容许他继续在望舒面前刷好感,于是假笑道:
“不错,你给你师尊写的那段诗文我也读过,的确有些水平。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大胆尝试即可。”
“师弟还给师尊写诗了?!”望舒仙子惊叹道。
第174章 师姐就是白梅;无字就是不行
时间倒回到游苏还在莲生池边脱衣服时。
少年目不能视,却要在别人的注视下褪下衣衫,实在是羞涩难当。
何疏桐看出了游苏的动作迟疑,为了缓解少年的尴尬,她只好试着与游苏攀谈。
可明明有千言万语想问,话至嘴边,最先问的竟是:
“世人皆爱牡丹,为何你却独爱莲花?”
“理由皆在后文。”
游苏扯开腰带,露出有棱有角的胸膛。
何疏桐悄然收回视线,脑海里又将那爱莲之说回忆了一遍。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明明是栩栩如生的写物之文,却总让何疏桐觉得这是在借物喻人。
“你自幼便瞎,竟也能靠着想象将莲花的清姿素容描写的淋漓尽致,倒真是机巧心思。”
何疏桐由衷夸赞,她虽不好诗文,可她却同好莲花,对游苏这段文字百读不厌。
“此文非我所写,我不过也是个传颂者。”
游苏将外袍褪去,只剩一条亵裤,认真解释道:
“虽非我所写,但我对笔者的感慨感同身受。清姿素容不过表象,笔者旨在描绘莲花这纤尘不染,不随世俗、傲然不群的高贵品质,并借此表达自己对这种高洁风骨的追求。”
说这话时,游苏面容清正,隔着浓厚的雾气与何疏桐遥遥相对。
何疏桐对上游苏涣散而又莫名有神的目光,微怔片刻,喃喃道,“只可惜如此高雅之士,人间哪里能寻?”
游苏却立马回道:“莲花峰上寻。”
何疏桐闻言心神一颤,宛如被一根无形的箭矢穿透了心脏,带起阵阵肤光。
心中难免想到:他竟真是这般想我的吗?原来在他心里,我竟是如此高洁之人……
“此文难道是为我所写?”
何疏桐不由抿唇问道,问出之后才觉后悔,这般自恋之言肯定让她倍感羞赧。
“莲藕心是游苏送给师娘的拜师礼,那爱莲说便是拜师礼上的拜师辞。”
明明猜到了她这么问游苏肯定会顺水推舟,但真的听见游苏的肯定答复何疏桐亦是心湖摇曳。她甚至觉得这短短几句文字,远比这颗得之不易的莲藕心更加珍贵。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都脱了吧……莲生池不可着外衣入池。”
何疏桐看着本打算穿着亵裤下水的游苏,温柔出声。
可分明就在刚才,她还打算留着最后的男女之防,不准备提醒游苏褪下那道最后的遮掩……
……
“我……”
游苏此时想给师姐解释也说不清了,只得默认:
“不算我写的,但的确是送给师尊的。将来,我也会送给师姐一首。”
“我也有?”望舒仙子惊喜地扯住游苏的袖子,瞳中大放异彩,满心欢喜道,“师弟真好。”
三长老美目微凝,眉间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你小子当本尊的面玩这种一碗水端平的把戏是吧?本尊偏要叫你‘身败名裂’!
三长老没忍住翻了个无语的白眼,阴阳怪气道:
“好了,望舒,把你的诗跟他讲讲吧,看我们的小诗仙还能作出什么佳作来。”
游苏扯扯嘴角,“当不得、当不得。”
望舒仙子有了前车之鉴,首先讲述了自己作诗的原因。
在听完师姐对那副孤仙数雪图的描述后,游苏亦如三长老一般心中生出无限怜惜,这个孤寂的少女便如洒满人间雪的孤山。
“师姐,那你为雪所作的两句诗呢?”
游苏也开始期待气质出尘的师姐会说出什么样仙气飘飘的诗句来。
望舒仙子眨了眨眼,认真道: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游苏:(?。?)
看见游苏一脸懵圈表情的三长老实在没绷住,笑出了声,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感。
游苏也算是明白了三长老的用心险恶,她是故意那般正义凛然地说‘不能叫人坏了你这精妙首联’,还用自己送师娘诗文一事架住自己,在师姐面前给自己强行立了個‘小诗仙’的人设。
“三长老,我写的很好笑吗?”
望舒仙子冷淡地凝视着嘴角疯狂上扬的美妇。
三长老笑容一滞,把自己这辈子最伤心的事情想了个遍才压住嘴角,解释道:
“怎么会,我就是看伱师弟这为难的表情觉得好笑。”
她还故作善解人意地道,“游苏,若是觉得自己造诣不够就放弃,可别做狗尾续貂之事。”
望舒仙子再迟钝,也该明白自己的这两句诗其实平庸至极:
“我这不是什么貂身,师弟别想了,我不想师弟为难。”
三长老于心不忍,她只想游苏吃瘪,却不想伤害少女,哪怕这是她本该知道的事实。
“小望舒,切勿放弃,你这两句只是缺了点睛之笔而已。”
“不要骗我了三长老。”望舒仙子垂首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