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的彩虹屁还没放完,就被何空月无情打断,生怕游苏再蹦出一句‘是何兄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打住打住,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消停点。我还一直以为游老弟是老实人,现在才知看走了眼。”
“游苏确实是老实人。”
何空月瞥了游苏一眼,少年眉宇清秀、棱角坚毅,但眼角里却是藏着一点坏意。
这才是这个瞎子真正的样子吗……
“背后的伤好些没有?”
经游苏一闹,之前尴尬的气氛果然荡然无存,何空月也自然的将两人嘴对嘴渡气的事儿翻了篇。
“等等就好了。”
游苏对太岁的力量很有自信,这伤势在别人看来或许算严重,但对于他以前受的伤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游老弟下次不可逞强,你是我罩着的人,放心躲在身后便是。”
“明白。”
游苏表面答应,心中却不这么想。对方修为高他一整个大境界不假,但作为朋友地位是平等的,哪有永远兄弟出头,你躲兄弟身后的道理。
何空月摇摇头,旋即手掐术法、口中念诀,然后双手交错点在自己的锁骨处。
只见他身上竟缓缓冒出热气,身上的残水以及衣袍上的湿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
不消多时,他已从刚刚出浴的湿身佳公子,变成了恒高城里风流的名门大少爷。
只是游苏就没这么好受了,他身体正虚弱,寒冬腊月的时节身上还湿透了,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何空月犹豫了一下,就又掐诀点在游苏的锁骨处。
“若是不舒服就讲。”
旋即他便缓缓运功,指尖开始向游苏体内传进源源不断的热量。
这热量不算太激烈,但对一个刚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伤者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一些。
游苏闷哼着咬牙忍耐,但背后绽开的伤口实在是娇嫩,被这股热量烤的如陷明火,火辣辣的钻心的痛。
何空月无奈,不解游苏为何这般喜欢勉强自己,都让他痛就说了。
他收回手,索性将才缓过神来的游苏扶着坐起。
游苏必须保持身体干燥温暖,既然内功帮不了他,那就只能使用外力。
何空月没有犹豫,拎住游苏的领口两侧向外一拉,就将游苏破碎的衣袍彻底剥开,露出少年坚实有力的上身来。
他又将原先披在游苏身上的火毯取下,替他擦去身上的水,并将背后湿润的烂肉伤口也处理干净。还贴心的倒上了药粉,缠上了绷带。
他动作并不熟练,显然这大少爷不常伺候人,只有被人伺候的份。
“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游苏扯住了裤腰带,保护住了自己最后的‘底线’。
处理完毕,游苏也换了身新衣服,气色也好上不少。但这火毯也湿透了,还沾满了血污,该是彻底不能用了。
“没有新的火毯了,用我上次送你那张毯子盖吧。”
游苏依言照做,他鼻子灵敏,却发现这两张火毯上的香味竟略有差别。
何空月送给自己的这张香味很淡,但那张用来擦身体的倒是有股幽香,而且这香味好像有些熟悉。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怎么这两张毯子上的味道不一样?”
何空月微微错愕,心中后悔,一时心急就拿出来给游苏盖着了,都忘了那张是自己用过的澡巾了。
“糟糕,因为那张我拿来擦过脚了……”
何空月装出一副极其后悔的样子。
游苏表情古怪,拿擦过脚的毛巾给我擦拭伤口?!
“那完了,估计我的后背要得脚气了。”
游苏当然不信何空月的话,知道他是估计捉弄自己。
何空月忍俊不禁,表面木讷的游苏居然还挺会贫嘴:
“挺好,往后游老弟背后出汗,就都是云黎姑娘的玉足味儿了。”
云黎姑娘是哪位不重要,重要的是游苏知道了这香气的来源,大概就是出自某个青楼花魁的身上。
不过真要说何空月会拿风尘女用过的毯子给他擦伤口,游苏相信他干不出来这事儿。
“谢谢。”游苏真诚道谢。
“毕竟是我害你受的伤,老老实实出谷找个地方歇息,也不会如此狼狈。”
何空月取出灵兽肉的肉干,丢给了游苏几块,自己也嚼了起来。
“这番变故,可是机缘现世?”
“应该是的,顷刻之间地动山摇,这是洞虚尊者才有的力量。”
游苏沉默一会,歉声道:
“何兄不如留我在这儿独自歇息,你先去外面找机缘吧。我们好不容易才到了那墓穴附近,如今被水不知冲到了哪里。你再耽误时候,怕是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
“我没那么看重承影尊者的机缘,出来玩玩罢了,我又怎么可能丢游老弟一人在此。”
明明只是简单一夜,两人关系却从普通朋友变成交心朋友,现在又变成了能开些出格玩笑的真心朋友。
何空月也不愿游苏继续冒险,单单一个承影尊者背后的秘密,还揭开不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不该为之拼上一切。
游苏闻言,表情有些黯然,这一切都被何空月看在眼里:
“怎么,你很想要这位尊者的机缘?”
“我想要那柄剑。”
游苏的回答出乎何空月的意料,他本以为游苏也只是为了完成辟邪司的任务。
“洞虚尊者温养的本命仙剑的确不可多得,但也不是随意可取之物。为今之计好好休息才是重中之重,或许等我们赶到,那仙剑说不定都还未被人拔出。”何空月如是宽慰。
游苏也是点头示意,老实地啃起了蕴含玄炁的珍稀肉干。
仙剑是他要给师妹准备的礼物,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愿意争取一下。
他也不心疼,居然直接拿出了首掌老赠予他的龙髓丹一口服下。
何空月人都傻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都没来得及阻止,暗自感叹游苏怎么比他还要铺张浪费,受这么点伤居然将可肉白骨的龙髓丹给当金创丹吃了?
这纨绔,要不你来当?
游苏的想法却很简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不信他吃完了找辟邪司要,辟邪司会不给他。
顿时,庞大而精纯的玄炁笼罩住了游苏的灵台,并以之为中心,不断地向四肢弥散开来。
游苏连忙坐直打坐,消化着这股惊人的治愈之力。
何空月见游苏入定,也没出声打扰,而是细心地在周围刻下阵法,避免有虫蝇蛇兽的滋扰。
牵着游苏游了那么久,他已是精疲力竭。闭目养神之前,他还替游苏扯了扯滑落的火毯。
唉。
你怎么这么瞎呢?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当你的师尊,跟她接近只会变得不幸……
我何空月……一定要策反你!
第243章 何兄撸我的串(58k)
何空月骗了游苏。
他知道的东西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其实他早就知道大名鼎鼎的莲剑尊者就是自己那消失的姐姐,整个何家,他是唯一知道的人。
那是源于一次玄霄宗的盛会——中元洲年轻一辈第一人望舒仙子,与西荒洲蛮荒圣殿圣子的切磋一战。
这场战斗举世瞩目,就连极少露面的莲剑尊者也出席了那场比试。
他地位尊贵,被玄霄宗邀请成为观战一员,从而有机会与这个神秘而优雅的孤冷仙子擦肩而过,然后他就和在场许多男修一样恍若失神。
莲剑尊者美得让人惊艳,一下就刻进了人的脑海之中。但他错愕的原因,却不仅仅是对方这让人窒息的美貌。
他出生时就没见过姐姐,只在父母房间里的画册中见过她,那里面是姐姐从出生到十五岁时的画像,每一幅都栩栩如生。
画册里那个少女眉眼温柔、表情恬淡,面对画师打量的眼神还有些羞涩,与面前这个冰山一样的女人相差甚远。
可他却生出一股直觉,这股直觉前所未有——
这個人就是他离家出走两百年的亲姐姐。
然后他就一直用余光打量她,他在那张脸上看见了已故娘亲的影子。他掏出镜子,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总会对着尚且年幼的自己说:
“你和桐儿长得真像啊……你娘亲要是能看你一眼,或许就能撑过去了吧……”
那场切磋结束,望舒仙子众望所归,在自己的主场获得了胜利,也同样击溃了西荒洲对中元洲地位的试探。
五洲大陆,仍以中元为尊。
所有人都在祝贺望舒仙子,甚至有玄霄宗那位神秘莫测的宗主。
而只有莲剑尊者什么也没说,默默领走了自己的弟子,冰冷的脸好像是自己的弟子败了一般。
大抵也只有这样冷漠到了极点的人,才会无视自己的家庭两百年吧……
后来他回去悄悄调查,发现莲剑尊者的来历颇为神秘,从挖出的蛛丝马迹之中,他越发确认这就是自己那名存实亡的‘姐姐’。
不,她不是姐姐,她是害死了娘亲,害疯了父亲的仇人。
是的,他们的父亲,何家家主何鸣佩,早就在丧失妻女的哀恸中被击溃了神志,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痴痴癫癫,靠着一身修为苟活至今。
为了防止内忧外患,何家封锁了这个消息,转为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合力掌管何家事务。他也格外的努力,以绝世之姿打消别人对何家的觊觎。
他将莲剑尊者便是何疏桐的消息嚼碎咽下肚子,她从未回过家一次,对外也只以莲剑尊者的尊号示人,而从不暴露真名,说明她自己早就和自己的姓氏做了切割!
他不想再与何疏桐有半分瓜葛,他要挽回这个被那冷女人害得支离破碎的家!
所以他也分明地知道游苏其实就是何疏桐的弟子。那所谓的寻人报恩,他便也能一眼看穿。
游苏的前来不太可能是何疏桐的指使,而游苏的报恩应该也和何家有关系,否则不会舍近而求远来何家装模作样的寻人。
那么游苏的目的显而易见——想让何疏桐与何家重归于好,至少是来试探这个可能。
因为恨屋及乌的道理,他对游苏并无好感。他本可以直接告诉游苏:绝无这种可能,赶紧给我滚!
但他还知道游苏便是净世教一直寻找的真主,为了接近游苏、拉拢游苏,他故意表现出一副事情仿佛还有回转余地的样子,好让游苏心甘情愿地与他交好。
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也越发了解了游苏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和望舒仙子一样的可怜人。
他们都被莲剑尊者的虚假外表蒙蔽了双眼,被这个冰冷的女人囚禁在身边,去被迫承受她身上所背负的不幸。
他与望舒仙子遇见过几次,同样以清冷著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望舒仙子,居然会回应他的招呼。这让他受宠若惊,也起了想要解救对方的念头。但可惜这个面具少女被莲剑尊者蛊惑的太深,似乎对他的好意并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