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韩湘子,见过叶道兄。”
见着他,韩湘子上前率先问好道。
罗浮真人微微颔首。
目光打量韩湘子之际,眼底之下,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惊芒来。
且不说韩湘子那般琼华昳章之貌,光是如此年纪,能凝聚顶上三花,就颇为了得。
更让人诧异的是,韩湘子给他的感觉,沉凝之中带着一丝压迫。
换句话说,与其斗起法来,罗浮真人能否赢下,还是未知之数。
要知道。
这韩湘子才迈入真人一境多少时日?
而他自己又多少时日?
“洞箫真人能来我这寒府,还真是蓬荜生辉!”
“韩道友,快请太素宫一座!”
收回目光,罗浮真人脸上便洋溢起一抹热情来,他伸手示意道。
“多谢,叶道兄。”
韩湘子拱手道。
他知道,这罗浮真人,号太素。
这太素宫,想必就是淳和仙府的正殿所在。
来到太素宫后,三人相对而坐。
不多时,罗浮真人便命人端来三杯琼浆。
“此乃云泉浆,饮之可蕴养精藏,壮大神元。”
罗浮真人自顾自端起一杯,饮道。
话落,韩湘子来了一丝兴趣,问道:
“尝听闻,叶道兄七岁之际,溺于江中,三年才还。”
“有青童引我,饮以云浆,相必就是此物了。”
“不错,正是这云泉浆。”
罗浮真人洒然一笑。
“那贫道可要好好尝一常了。”
韩湘子接过道仆送来的云泉浆,望着那杯面之上,云炁翻滚,琼露生岚,就直接喝了一口。
霎时,他只觉神魂一荡,一股前所未有的淋漓之感,涌向四肢百骸。
甚至于,连神魂之中那九色宝莲,也在此刻变的愈加青翠。
毫无疑问,这罗浮真人的云泉浆,绝非凡品。
此露,若是凡人喝下去,觉得可以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罗浮真人能有此物,看来他跟脚着实不低。
“果真是仙露宝液,让人回味无穷。”
韩湘子由衷赞道。
“韩道友若是喜欢,待会儿我就送你一壶。”
罗浮真人不动声色道。
“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韩湘子也不客气,径直拱手道。
说起来,他可没少从同道手中白嫖。
第一次,在青云观从白须道长手里,得了些百花仙茶。
去了素月宗时,那琼岚道长又给自己一些月华露。
今时罗浮真人又赠予他一壶云泉浆……
“不妨事。”
罗浮真人笑了笑。
他有意和韩湘子结交,自然不会吝啬此物。
随即,他语重心长道:
“说起来,贫道之前听纯阳真人说过,上次长安大旱,还是韩道友解了此难。”
“等过些时日,贫道就去皇宫为陛下炼丹,到时一定与圣上,奏禀洞箫真人之功。”
“万万不可!”
谁知,此话一出,韩湘子脸色一变,忙回绝道。
“这是为何?”
罗浮真人不解问。
对此,吕纯阳也有些疑惑看向韩湘子。
“叶道兄既从纯阳师兄那里得知,上次求得雨雪者是贫道,想来也知晓我与那韩大儒的关系。”
“今时,我奉了师命,要度化叔祖,若叶道兄提前说了此事,一旦叔祖得知,就难有成效了。”
韩湘子望了眼罗浮真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幸亏今日韩道友来了,要不然我险些误了大事……”
罗浮真人脸色一凛,肃然了几分。
“不知者不怪。”
韩湘子轻笑了句。
三人于太素宫畅谈了半日。
响午,韩湘子在此吃过了饭,就拿着罗浮真人所赠的云泉浆,出了这淳和仙府。
结果,他刚出这淳和仙府,就见街上,碰见了一昔日的熟人。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身穿一袭绛紫长袍,腰悬白玉,模样俊俏。
此刻,他正走在街上,手持纸扇,身后跟着三四位仆从。
韩湘子认得那人。
此人名叫王昀,是诗佛王维之孙。
说起这王维,早些年与韩愈交情颇深。
但随着后者逐渐学庄信道,这关系就渐渐疏远了。
韩湘子尚在长安时,他就鲜少来韩府。
受其祖父的印象,这王昀也崇玄尚岐黄之道。
只不过,他生性散漫,又有些纨绔,难以严于律己,对于学道始终只有一时的热衷。
韩湘子早些遍访名山大川时,就是与他一道去的。
只是后来摸清了他的本性,便就不再同他前去了,而是一人独往。
没想过,事过境迁,又在长安碰上面了。
在韩湘子望向那王昀时,后者也见到他从淳和仙府里走出了。
心中略一思索,便招呼身边仆从,走了过去。
“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王昀走到韩湘子跟前,把纸扇放在腰上,朝其作揖问好。
这王昀见韩湘子能从淳和仙府里走出,那必定是道门之中身怀法术之人。
故而,前来套个近乎。
可谁知,那王昀来到韩湘子身边,越打量越觉得他面熟。
思忖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问道:
“可是三郎?”
“昀怂货,记起我了?”
闻言,韩湘子嘴角一勾,贫笑道。
“还真是我的三郎哥!”
“如今,你这一身打扮,还真是气派,我险些没认出来你!”
“三郎哥几时回的长安?可去了韩府,看望韩世祖了?”
听到这亲切的骂声,王昀不怒反喜,上前抱住了韩湘子,十分激动。
韩湘子之所以叫他“昀怂货”,是因为几次游历名山时,他真的很没胆子。
一次,在山夜宿时,听到狼叫,还险些吓哭了。
平日里,碰到蛇鼠虫蚁也战战兢兢。
故而,韩湘子此前就称他为“昀怂货”。
“昨日刚到长安,还没回韩府。等过几日,叔祖大寿再去。”
韩湘子说道。
话落,王昀登时朝韩湘子挤眉弄眼起来,戏笑道:
“三郎,是不敢回去了吧?”
说到这里,王昀叹了口气,埋怨道:
“话说,你小子也真是,和韩世祖怄什么气?”
“还私溜出了韩府,我听几个世伯说,他老平日你可想你的很。”
“你这一走,就是七八载,倒也狠心。”
“不过眼下能平安回来就是幸事。”
被王昀一阵责怪,韩湘子并未生气,心中反倒是一暖。
以前,他行走人间,遍看世间诸时,不觉物是人非。
今日碰见了熟人,心中怅惋,有些怀旧。
其实,王昀本性不坏,只是玩心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