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并不点破,说道:“徐小姐请坐吧,我忙完手头的事便来给你看病。”
徐双双忍不住面露喜色,在瘦巴巴管家往石凳铺了一层软垫之后,这才坐下。
她一双眼眸似是长着钩子,死死盯着云逸不放。
宋新瓷隔着窗台托腮而坐,一副看戏的样子。
另一个胖乎乎管家见对头捷足先登,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立刻跑出院子,应是急忙去山下接自家小姐去了。
坊间传闻神医乃是青年模样,英俊潇洒,而且多半是修行中人,如此男子实属良配啊!
决不能让别人抢去!
小院总算清净下来,云逸熬了一锅热粥,里面放了不少上等药材,乃是给宋新瓷用来补身体的药膳。
等他做完,徐双双忍不住赞叹道:“神医竟然还会做饭,真是好手艺呢。”
“只是略懂而已。”
“那神医现在就要用膳吗,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必了,你坐在这里就好。”
云逸端着热粥走进屋中,看见宋新瓷坐在窗边,一副我刚刚没有偷看的模样,不禁笑道:“什么时候醒的?”
宋新瓷敷衍道:“刚醒。”
“先洗漱还是吃粥?”
“院里有外人,我懒得出去。”
“那就喝粥吧,我刚刚试了温度,不烫。”
宋新瓷突然眼珠一转,故意拉长声音说道:“相公你喂我~”
云逸吓得两手一抖,险些把粥打翻。自从认识宋新瓷以来,自己倒是偶尔会叫她娘子,占占嘴上便宜,何时听过她主动喊自己相公?
这画中世界难道还能修改人的性情?
还是说宋新瓷早就被人掉包了?
宋新瓷瞪了云逸一眼,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不肯?”
“肯肯肯。”云逸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宋新瓷故意这番作态,乃是为了恶心院中女子。
他坐在娘子对面,用勺子盛了一勺热粥,轻轻喂到对方唇中。
宋新瓷虽然嘴上厉害,实际上从未被人这样伺候过,现在反而开始脸红,吃了一口便说:“我还是自己来吧。”
云逸反客为主道:“娘子是觉得烫吗,那我吹吹。”
院中女子和管家只能透过窗子看见神医似是正在给人喂饭,却看不清那女子是什么模样,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管家轻声道:“听这意思神医已经成亲了?”
徐双双面露不甘:“怎么可能,终究是我来晚了一步。”
屋里宋新瓷过完嘴瘾之后,自己反倒成了下不来台的那个,只能闭紧嘴唇,闷声说道:“不吃了。”
云逸笑道:“你都喊我相公了,我当然要喂你吃完这碗粥了。”
两人你来我往纠缠半天,眼看宋新瓷已经濒临发火边缘,云逸便不再逗她,把粥碗塞到她的手里,说道:“娘子慢慢吃,我去给人看诊了。”
只不过等他走出院外的时候,徐双双已是打算离开。
瘦巴巴管家连忙解释道:“我家小姐突然身子又爽利了,就不劳烦神医看诊了,我们这就回去。”
云逸自是了然:“也好,慢走不送。”
徐双双眼含秋水,哀怨地看了云逸一眼,不甘道:“神医已经成亲了?”
“正是。”
“我看那碗粥似乎是药膳,你娘子是得病了吗?”
“这就不劳挂怀了。”
徐双双碰了钉子,心中仍有不甘,忍不住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输在了什么样的女人手中。
不料宋新瓷刚好听不清屋外动静,忍不住探出头去看,刚好被徐双双看个正着。
徐双双瞪大双眼,尽管只是匆匆一瞥,却有惊为天人之感。
只见屋中女子虽有病容,可肤如凝脂,眸如秋水,简直美的不似凡人。
她咬牙轻声叹道:“输给这样的女子,倒也不冤。”
说完她便努力再不去看云逸,带着管家转头走了。
一段插曲总算结束,云逸突然凑到窗前,宋新瓷躲闪不及刚好撞上他一对满是笑意的眼眸。
云逸说道:“这下解气了。”
“谁、谁生气了?”
“真是嘴硬。”
“我才没有嘴硬呢。”
云逸的视线落在对方红彤彤的嘴唇上,感慨道:“是我说错了,看着挺软的。”
宋新瓷气得瞪了他一眼,赶忙关上窗子,然后发现芳心如小鹿乱跳,砰砰声不绝于耳。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又似乎听到云逸仍在窗外说些什么,恨不得再长出两只手捂住耳朵。
朱雀说得没错,男人就是这样,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云逸不再逗弄宋新瓷,生怕做的过火,把她气到离家出走,到时候那副破烂身体被小风一吹,恐怕要半个月下不来床。
他看家中剩了些木料,便决定在院里打造一架秋千。
没办法,宋新瓷碍于身体抱恙不能走远,只能在院里找些乐子了。
云逸叮叮当当忙着,并不知晓那位徐家姑娘下山之后刚好碰到了胖乎乎管家一行人。
她想起方才见到的绝美女子,便忍不住提醒对方道:“别费心机了,人家神医已经成亲了。”
另有一妙龄女子掀开花轿遮挡,惊讶道:“什么?!”
“是个天仙一样的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两人这边正说着,有位少年背着竹篓,看模样里面装了不少画画用的物什。
他笑问:“请问神医可在山中?”
胖乎乎管家看对方气度不凡,恭敬答道:“就在山腰处。”
“多谢。”
少年郎道了声谢,然后开始往山腰走去。他听说无锋山来了个神医,心想这里肯定会有趣人趣事,于是便决定过来看看。
退一步来讲,就算碰不上什么有趣的事,看看风景做上一幅山水写生也算不虚此行。
不过方才看了一段“二女争夫”的好戏,想必那位神医不会让自己失望。
于是少年又加快了几分步伐,似是生怕对方跑了。
第159章 年轻师父
与此同时,画外世界,一道极其庞大的神念突然扫过九洲各处。
青莲宗的莲芯,扶摇宗的伯约都并未感到,就连宗门之中合道境的掌门长老也都毫无察觉,可见这神念来历恐怖。
不过神念并未伤害任何人,它就像是一道目光,只是轻飘飘地扫视众生,想要在其中寻找可疑之人。
伯约和莲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曾经去过浮生密藏。
当然,来自天枢院的鹿紫薇也不例外,同样受到神念扫视。不过与其他两人不同,她竟然对这道目光隐隐有所感应。
或许是平时习惯扮做盲人,因此其他感官异常灵敏,在神念掠过自己身体的时候,她居然汗毛倒竖,有种从未出现过的惊恐之感。
幸好天枢院的现任宗主就在身旁,做夫子打扮的老人家轻轻拍了两下爱徒肩膀,那种不详之感顿时褪去。
宗主名为丘浩然,乃是正道五大宗门中难得的“老不死”,已经活了上千年,甚至比扶摇宗的灵韵还要大上不少。
按照辈分,道乘和慧明方丈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师叔才对。
鹿紫薇有师父陪伴身旁,总算冷静下来,轻声问道:“刚刚那道目光……来自上界?”
丘浩然捋须道:“出了天柱崩坏这种大事,他们也该忙一忙了。”
“天界既然在大肆搜查,是否说明他们仍未没抓到萧布衣?”
“呵呵,多半是了。”
师徒二人谁都不敢提起“天道”二字,只因一旦说出这个禁忌之词,便会引起天道感应。
若是凡夫俗子祈福消灾也就罢了,若是说些大不敬的话语,恐怕还要遭到天劫惩罚。
炼精化气难在“筑基”,炼气化神难在“冲关”,炼神返虚难在“归真”,返虚合道难在“心魔”,合道飞升难在“天劫”。
总而言之,飞升境之下碰上天劫那是九死一生。
鹿紫薇说道:“我想了好久,覆天阁如此行径恐怕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她伸手指了指上方。
丘浩然叹道:“下棋最怕碰到的就是这种愣头青,若是让他赢了一切好说,输了就要掀棋盘。”
“那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修真界的争斗说白了还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道理。天上的事自有天上的人操心,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可我发现他们已经开始把手伸到世俗两大王朝之中了。”
“这就是你合道的必经之路了,不妨以大夏、大炎作为棋盘,和他们手谈一局。”丘浩然看着已是无比苍老,“遇见事情不要慌乱,宗门永远是你的后盾。”
鹿紫薇得了这句话心神稍定,叹道:“只可惜光凭我一人恐怕很难斗得过他们,大夏那边居然不知不觉已被端王苏岑一手遮天了。”
丘浩然说:“俗话说得好,三个和尚没水吃。你现在才一个和尚,不如去找个伴儿。”
“弟子还真有一个人选,只是想要拉他入伙有些难度。”
“这话从何说起?”
“他已经成亲了,而且看着……有些惧内。”
……
天地良心,这话若是让云逸听到,一定大呼冤枉。
我什么时候惧内了?
相公给娘子打副秋千难道也是惧内?
这是爱护懂不懂,难得宋新瓷有这般虚弱的时候,两人的身份地位彻底调转。若是错过这次良机,云逸可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追赶上宋新瓷的脚步。
此刻云逸正忙着制作秋千,乐在其中。
只不过他为了方便修整木料,居然还用上了方圆剑和青莲剑意,这就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登山观景的少年赶到神医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令他难以置信的情形。
一柄放在铸剑山庄都能位列十大神剑的宝剑,就那样平平无奇插在地上,仿佛只是一块生锈的旧铁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