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职或许不一定高,毕竟我在县学中的箓职也只是九品,但是其自由性,看来是足够的了。”他心间顿时大松一口气。
话说这几日间,余缺自己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军伍生涯,进行各种筹划。
而其中,他所最为担忧的一点,便是军法严厉。一旦投军,他之后就得遵从军法,若是不听军令,上头甚至可能将他直接斩杀了。
好在老会首也知晓这点,其一瞅见机会,就帮余缺将这个最大的担忧给抹平了。
余缺再次拱手:“晚辈不胜感激!”
老会首摆了摆手:“无需谢我,顺水推舟的事情。你若是自身没有实缺箓职,本道也是无甚法子的,谢你自己就行。”
两人接着又寒暄了一番。
余缺也从此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要赶去投军的具体地点。
“今年的招兵时节刚刚过去,因此需要你自己赶过去。不过老夫也已经给县兵大寨那边发去了书信,那边自然会有人等着接应你。
此行虽然不远,但也在城外,路上你自己多注意些。”
老会首摊了摊手,“咱行会中的都是手艺人,炼鬼是一把好手,但是护镖就不是了。而且真要是大张旗鼓的护送你过去,还容易走漏了风声。”
对方这意思,就是让余缺自己想方设法的上路了,无法护送了。
余缺心间一沉,但当即就拱手应下:
“前辈放心,只不过出城走一遭罢了。若是晚辈连这个胆量都没有,今后还修个甚的仙道。”
“善。”老会首点头,最后道了句:
“十日内赶到即可,过时延期,或以军法处置。至于何时动身,从何处出发,你自行决定便是。”
话声说完,对方就将眼睛微微闭上,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态度。
余缺朝着此人恭敬的行礼后,倒退数步,然后才转过身子,离开了静室。
只是在他关上静室大门后,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抬步,门外一道身影就笑吟吟的拦在了他的跟前。
对方身姿窈窕,似虚似实,正是会首的画中夫人:“小郎君且留步,妾身这里还有要东西给你。”
“是。”余缺朝着对方拜了拜,疑惑的看着会首夫人。
只见对方媚笑着,手掌一翻,一方小小的蚌壳,便出现在了余缺的跟前,表面温润泛光。
余缺顿觉此物有几分眼熟,但是着实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物,其看上去颇具灵性,应当是一件法器。
“你师父上次去县学中,帮你讨要好处时,特意去你箓职的所在地方逛了逛,发现了此物。这家伙贼不走空,便待在县学中,苦炼数日,终于将此物炼得,令我转交给你。”
余缺怔怔的接过此物,这时方才恍然大悟。
这方蚌壳,正是他在县河的水底发现的那一方蚌壳水府,难怪他会感觉如此眼熟。
只是,此物前后的大小差距,着实是大。
会首夫人轻叹道:“此物虽然不能储物,但是已经被纳入鬼神,炼制成了八品之物,其能大能小,正好适合你在野外露宿时,用来遮风挡雨,抵挡蛇虫。
没想到黄归山这家伙,平日里扣扣搜搜的,对于你这个徒弟,竟然舍得下如此血本。”
余缺捧着蚌壳水府,面上感慨不已。
根据他的了解,黄归山的修为仅仅是九品毛神,其炼度的手艺虽然老道,但同样只是个九品炼度师,并非八品。
因此对方想要炼制出一方八品之物,还是在短短数日之间,哪怕蚌壳水府本身就有基础,其难度也是可想而知。
“敢问师父他……罢了,多谢夫人转交。”
此乃黄归山的心血之作,余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蚌壳收入了怀中,贴身携带。
会首夫人笑看着他,也摆了摆手:“离去吧。”
余缺再三谢过,拱手告辞。
别过此人之后,他收拾好心态,立刻就离开了县学。
不过接下来的两日。
余缺并没有直接出城,急着赶去县兵的驻在地。
既然老会首给了他十日的时间,他自然是要将剩下的时间利用起来。免得不做准备,真运气倒霉的在城外遇见了危险,那时可就坐蜡了。
正好三日后,鬼市中就有一场较大的拍卖会。
即便到时候在拍卖会上碰不见合适的骨骼材料,余缺也可以出手买卖一番,卖上一头年份近千的老鬼,再弄点护身的家伙事。
反正他就要去往军中了,短时间内不会再进鬼市,这次也只是适当的出手一次,不至于有暴露黑葫芦的风险。
………………
与此同时。
在黄山县城的另外一边,当余缺离开炼度师行会的刹那,便有消息飞出,传递到了县学当中。
第七学正待在静室里,他的身前正摆放着一只黑烟滚滚的家神,其上鬼脸蠕动,分外狰狞。
得知了余缺离开行会的消息,学正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仅仅是眼皮抬了一下,然后便轻轻一掐诀,令那道发至静室中的传音符箓,轻轻飘起,往县学中的另外一地嗖的飞去了。
不多时,待在县学之中的红蛇夫人,其不经意间,便也得知了余缺离开炼度师行会的消息。
捏着传音的符咒,红蛇夫人的眼中顿时就露出了冷笑。
“好个师徒一脉,果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这等嘴脸,平日里也敢笑我世家中人无甚温情?!”
不过讥讽归讥讽,红蛇夫人的脸上,却是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此番余缺出城去投军,其赶路的时候,可以说是废掉此子的最好机会了。若是错过,等此子真个抵达了军中,那时对方成了军伍中人,结识袍泽,可就更加难办了。
并且废掉此子,让朝廷方面得不到一颗天庙道种,其对于整个黄山而言,无分师徒、世家,全都是一件好事。
红蛇夫人思量着,眼睛忽然微眯,想到了什么,变得细长细长:
“哼!有此大义在手,此番就由不得尔等不听我的吩咐了。”
就算出手,这次也不一定非得她这位贵女现身卖命。山下这多的泥腿子,脏活累活得让他们来干才是啊。
第126章 季家死士、红蛇找死
第五日。
余缺摇摇晃晃的,从和平巷中踱步而出,面色虚白。
他这模样让人瞅见了,铁定是认为他又在巷子里面消耗了大量的精气。
别过了恋恋不舍的窑姐们,余缺紧了紧衣袍,便钻入了一辆黄包鬼车中,给了车夫几张香火纸钱,便让对方趁着夜色,往隔壁的坊市跑去。
“得嘞,您坐稳了。”车夫得令,往手心中吐了口唾沫,便卖命的跑起来。
余缺则是窝在鬼车上,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中。
他这几日实在是累惨了,当然,其并非是在窑姐们的身上累惨了,而是忙活着炼度鬼神,花费大气力,给自己置办了一批鬼兵,收在了罐子里面。
一并的,他也尝试了一下阎王爷法脉的炼狱法门,虽然浅尝辄止,但是有炼狱法门傍身,他炼制鬼兵颇有眉目,速度和效果都是远超平常。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他有小黑葫傍身,铁定能以九品之身,为自己打造出一批八品的鬼兵!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有几只从八品的鬼兵,想来路上也能应付了。”余缺心间暗暗寻思着。
因为劳累,再加上黄包车摇摇晃晃着,可又并不算颠簸,躺起来很是舒服,一阵困意顿时袭来。
他干脆放出了一只鬼兵趴在自己的身上,作为警惕,然后便进入了睡梦当中。
等到余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然是脱离了第七坊市,抵达第九坊市,且是来到了坊市的出入口子附近,再往西边走上几里路,便是茫茫的野外了。
车子一停,余缺的身子便端正的坐起,并将鬼兵收入了兵马罐子里。
他走出黄包车,向着那车夫又递过几张纸钱后,便趁着天色未明,一步一步的往野外走去。
“您慢走嘞!”
车夫虽然疑惑余缺为何非要来第九坊市这边出城,但也只是多瞅了几眼,然后就揣着款子,乐呵乐呵的跑到刚开张的集市上,大吃一顿。
而余缺此行,乃是要孤身一人前往县兵大寨,路上的精怪危险还在其次,城中歹人所带来的危险才是最令他忌惮的。
因此为免自己的行踪被人给盯上,他才绕上一个大圈子,从别的坊市出城。
不多时,地面从砖石硬道,变成了湿漉漉的土路,他已经是彻底的走出了县城,
余缺也就不再步行,而是从袖子中取出了自己花费不少纸钱,才购置而来的甲马符。
他啪啪的往双腿贴上,只听唏律律间,他的两条人腿就变成了两条粗壮的马腿,还使得他的身子都不由得长高了几尺。
余缺轻轻一跃,便能往前跃出一二丈远,若是用尽全力,还能跃出三丈。
此等奔走能力,已经是能够让他在山野之间如履平地。
但就算如此,余缺的面上还是叹息摇摇头:
“可惜可惜,只是一张符咒罢了。若是能束缚一头便于出行的家神,随时都可为我所用,那才算是更妙。”
话虽如此,但他兴致涌起,顿时嗒嗒的就在山间小道中,朝着西南的方向奔去。
等在山野间绕了几座山头后,余缺确认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什么盯梢的,方才放下心来,转而调整方向,彻底的朝着野外奔去,目标直指黄山县兵大寨之所在!
另外一边。
虽然余缺出城之时,已经是做好了提防,但是其甫一出城,气息消失在了县城中,有心之人便根据种种香火手段,获知了他的行踪去向。
城中,红蛇夫人捏着一张传音符,心间冷哼:
“竟然是从第九坊市那边出城的,倒也算是有几分机警,平白给老娘添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任由你再机警,你的箓职还挂靠在县学中,动静去向便依旧能被县学轻易获知。即便遁入野外后,香火寥寥,你之路线无人知道,但老娘也有八成的把握,可以令人先堵住你!”
心间思量完毕,这女仙家抬起头,姣好的脸上带着冷厉之色,对着身前的几人说:
“几位季家的族老,既然此子已经出城,诸位还不快快去办事!前往县兵大寨的路线就那么几条,余缺此子投军的时间也就剩下五日,不要说你们还拦不住此子。”
几个白发苍苍的季家族老闻言,都睁开了耷拉的眼皮。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面上露出无奈之色,并未争辩,纷纷低声开口:
“是,谨遵红蛇小姐的吩咐。”
红蛇闻言,面上当即点头:“擒杀此子,乃是为我黄山建功、为我士族豪门建功。不管是道宫方面,还是我蛇家方面,皆不会亏待尔等季家!”
她粉面带煞,并威胁:“但若是诸位出工不出力的话,真让此子逃脱,投靠了朝廷兵马,且好自为之。破家灭族也只在旦夕!”
季家族老们听见这番威胁,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呛声。
他们拱手应诺后,不敢再耽搁,当即就朝着门外走去,个个身形闪烁,几个呼吸起落间,就鬼魅的消失在红蛇的眼中。
而红蛇夫人冷眼看着他们的身影,等到其一个接一个的彻底消失,她的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
“区区季家,几番搪塞,如今又敢拿这群老家伙来糊弄老娘,还说什么姜还是老的辣。不过再是废物的老家伙,也自有用处,且看这票活计做完后,尔等季家还能如何脱身。”她的嘴角不由翘起,目中满是讥讽。
原来这厮压根就没有想过替季家请功。
反而她盘算着,袭杀天庙道种之事,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大忌讳。因此一旦季家动手,对方就会成为余缺身死之后,用于交给炼度师行会的替死鬼,以搪塞众人。
只不过,红蛇夫人这边想的挺好。
但是季家族老们出城之外,他们在城外相互对视了一眼,目中纷纷都透露出了决然之色。